晚来的温

　　顾家别墅的餐厅里暖光融融，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晕，映着餐桌上精致的早餐。顾父放下筷子，目光落在对面身形挺拔的儿子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又关切的试探：“星然，就算你不愿意接受之前提的联姻，可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直单着。”

　　顾母在一旁附和，夹了菜放进顾星然碗里：“是啊儿子，你心里要是有喜欢的类型，跟爸妈说，我们帮你留意着，绝不逼你娶不喜欢的人。”

　　顾星然扒拉着碗里的燕麦粥，眉头微蹙，声音带着几分执拗：“爸，妈，我是真的不太想结婚。”

　　“不想结婚也不能当一辈子理由啊。”顾父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我们不是催你，就是想看着你身边有个人照顾，以后我们老了，也能放心。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不管家境如何，爸妈都支持你。”

　　顾星然沉默下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碗沿。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青春明媚的笑脸，那是他大学时深爱的女生，两人曾在梧桐树下牵手，在图书馆并肩，约定过未来的无数可能。可毕业那年，她突然远赴国外深造，断了所有联系，像一场无疾而终的梦。

　　他抬眼看向父母，眼底带着几分怅然：“我……暂时没有喜欢的人。” 那些深埋心底的过往，他不愿多提，只化作一句轻描淡写的回应，将年少的遗憾悄悄藏在了时光里。

　　近来温语帮着顾星然打理了不少公司海外业务，两人工作上交集愈发频繁，温语行事稳妥周全，总能精准规避风险、推进项目，让顾星然省心不少。温语父母的国内公司，主营方向虽与顾家相近，却从不产生业务冲突，双方合作的海外国家各有侧重，互不干涉。顾父顾母本就没打算扩张业务版图，只求现有项目稳步推进，守住当下的安稳便足矣。

　　早饭过后，顾星然没多停留，简单和父母交代两句，便拿起外套起身出门，驱车径直往公司赶去，眼下还有几项海外合作的细节，需得尽快梳理敲定。
　　晨光漫进公司落地窗，顾星辞到得早，工位上已摆好整理妥当的文件。刚接任助理一职，琐事繁杂，她指尖握着笔，逐字核对单据，眉眼间满是认真。公司里众人都知晓她是顾星然的妹妹，顾家的千金，态度自然分了几分——有人觉她谦和讨喜，主动递来善意；也有人暗存芥蒂，觉得她是靠关系空降，难免带着疏离。职场本就如此，顾星辞早已了然，只沉下心做好手头事，不多计较。

　　办公室里一片忙碌，顾星然的办公室门始终关着，不时传出他沉稳的通话声，或是和团队开会讨论业务的争执与敲定，海外项目的推进容不得半分马虎，他连轴转着，连喝口水的功夫都难得。

　　转眼到了中午，工位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顾星辞瞥到屏幕上“木木”二字，眉眼瞬间柔和，接起电话：“喂？”

　　“星辞，你这会儿忙吗？上没上班呀？”木木的声音带着雀跃，透过听筒传过来。

　　顾星辞轻笑一声，语气里藏着几分歉意：“上啦，忘了跟你说，我回我们家公司上班了，现在做助理。”

　　“真的呀？那也太好啦！”木木语气更显开心，“那你适应不适应？忙不忙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着，话语里满是熟稔的亲昵，细碎的笑声漫过工位，驱散了一上午的忙碌疲惫。
　　挂了木木的电话，顾星辞刚平复好心情，微信提示音忽然响起，点开一看，是温语发来的消息。

　　【中午下班有空吗？想约你吃顿饭。】

　　简洁的一句话，却让顾星辞指尖微顿，心头莫名泛起一阵轻颤。她望着屏幕愣了愣，恍惚间想起这段时间的相处，温语待她总多了几分格外的温和与关照，细想起来，确实和从前不一样，这份格外的用心，让她难免有些诧异，心跳也悄悄快了几分。

　　她指尖悬在输入框上犹豫片刻，还没来得及回复，温雨的消息又发来：【不用你开车，中午我到公司楼下接你，不耽误你下午上班。】

　　语气温和又妥帖，透着恰到好处的体贴。顾星辞看着消息，唇角不自觉漾起浅浅弧度，指尖敲下两个字：【嗯，那好吧。】

　　中午下班铃响，顾星辞收拾好桌面，起身往一楼大厅走。大厅里人来人往，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站定，目光落在门口方向，指尖无意识攥着包带，心里藏着几分说不清的忐忑。

　　没过多久，手机传来温语的消息，说他到了。顾星辞快步走出公司，一眼就看见路边停着的黑色轿车，温语正推门想下来，她连忙加快脚步上前，伸手拉开了副驾驶旁的车门，笑着道：“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好。”

　　温语见状，眼底漾开浅淡笑意，重新坐回驾驶位，侧头看向她：“坐前面吧，视野舒服些。”

　　顾星辞本想绕去后排，闻言脚步一顿，顺着他的话坐进副驾驶，顺手系好安全带，脸颊悄悄泛起薄红。车厢里很安静，温语发动车子平稳驶离，目光偶尔扫向身旁的顾星辞，眼神温润柔和，带着藏不住的暖意，落在她身上时，格外专注。

　　顾星辞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一路没怎么说话，心里满是疑惑。她实在不懂，温语最近为何对自己这般不一样，这份格外的上心，让她既诧异又有些无措，心跳也总在瞥见他温柔目光时，悄悄失序。

　　温语似是察觉她的拘谨，语气温和地开口：“知道你喜欢吃川菜，找了家味道很正宗的店，应该合你胃口。”

　　温语握着方向盘的指尖微顿，心头掠过一丝慌乱，脸上泛起几分不易察觉的窘迫。他总不能说，上一世相伴的时光里，早已摸清她所有喜好，只能迅速敛去异样，语气温和地掩饰：“是听你哥顾星然提过，说你偏爱辣口，这家川菜馆味道很正，想着带你试试。”

　　顾星辞闻言，恍然点头，心头的疑惑消了大半，原来只是听哥哥说起，是自己想多了。她垂眸抿了抿唇，脸颊微热，轻声道：“原来如此，麻烦你特意记着了。”

　　温语唇角勾了勾，眼底掠过一抹浅淡的笑意，目光落在前方路况，语气自然道：“不麻烦，刚好我也刚回国，很久没吃了。”车厢里的氛围渐渐舒缓，细碎的暖意悄悄漫开，伴着窗外掠过的光影，格外惬意。
　　两人走进餐厅，暖黄灯光裹着淡淡的麻辣香气漫过来，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温语将菜单递到顾星辞面前，语气温和：“看看喜欢吃什么，随便点。”

　　顾星辞接过菜单，指尖划过菜品名，目光却有些涣散，心里的疑惑翻来覆去，温语这段时间的格外关照、今日特意约饭，种种细节都让她猜不透，可话到嘴边，又总觉得不好意思问出口，只能胡乱勾了几道常吃的菜，又把菜单递了回去。

　　温语点完菜，抬眼瞥见她微蹙的眉尖，眼底漾起浅柔的笑意，没戳破她的拘谨，只随意聊些轻松的话题，慢慢化解车厢里残留的局促。菜很快上桌，红亮的辣子鸡、鲜麻的水煮鱼，每一道都戳中顾星辞的喜好，她拿起筷子，慢慢吃着，心里的疑惑却丝毫没减。

　　吃到一半，温语忽然停下筷子，目光落在顾星辞脸上，语气认真又温和：“星辞，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顾星辞指尖一顿，抬眼撞进他专注的眼眸，心头猛地一跳，脸颊瞬间泛起热意，下意识摇了摇头，声音轻细：“没、没有，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温语望着她泛红的耳尖，喉结微动，语气愈发温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郑重：“因为我喜欢你，星辞，我可不可以追你？”

　　这话一出，顾星辞手里的筷子“嗒”地落在桌上，瞳孔微微睁大，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惊讶。其实这段时间，她不是没怀疑过温语的心思，可每次都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从未敢往深处想，此刻他直白的告白，像一道惊雷，炸得她大脑瞬间空白，指尖微微发颤，连话都忘了说。
　　顾星辞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思绪，脸颊滚烫，眼神有些闪躲，语气带着几分无措的尴尬：“我……我之前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你知道吗？”

　　温语望着她泛红的眼眶，眼底满是疼惜，语气依旧温柔笃定：“我知道，这些你哥都跟我说过了。”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抵在桌沿，语气愈发郑重，“我喜欢你这件事，也和你哥提过，他说全看你的心意。”

　　顾星辞猛地抬眼，眼底满是诧异，怔怔望着他说不出话。

　　温语喉结微动，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旁人难懂的缱绻：“我知道我们见面次数不多，可不知为何，每次见你，都觉得格外熟悉，好像……上一世我们早就认识一样，这份心意，不是一时兴起。”
　　温语瞧着顾星辞眼底的慌乱，指尖微微蜷了蜷，语气温柔得像浸了暖意的风，缓声道：“你别紧张，也不用急着给我答复。我喜欢你，从没想过给你压力，往后我会用行动让你放心，慢慢来就好。”

　　他说着，伸手将她落在桌上的筷子拾起，轻轻放在她手边，眼底带着浅淡的笑意，语气放得更柔：“菜要凉了，先吃饭吧。”

　　顾星辞望着他温润的眉眼，心头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只剩细碎的暖意与说不清的悸动，指尖攥着筷子，慢慢低下头，一口一口吃着菜，脸颊却始终烧得滚烫。这顿饭余下的时光，两人没再提告白的事，温语偶尔说些轻松的日常，语气妥帖又舒服，慢慢驱散了她心头的局促。

　　吃完饭，温语驱车将顾星辞送回公司楼下。临下车时，他侧头看向她，轻声道：“下午好好上班，别想太多。”

　　顾星辞点点头，攥着包带的指尖微微用力，轻声说了句“谢谢”，推门下车时，耳尖依旧泛着红。看着她快步走进公司的身影，温语眼底的笑意愈发柔和，直至那抹身影消失在大厅，才缓缓驱车离开。

　　回到工位，顾星辞坐下许久，指尖都有些发颤，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温语告白时的模样，那句“好像上一世我们早就认识”，总在耳畔萦绕，搅得她心神不宁。她对着电脑屏幕，指尖落在键盘上，却半天敲不出一个字，连同事喊她递文件，都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整个下午，顾星辞都有些魂不守舍，温语温柔的眼神、郑重的告白，像一颗石子投进心湖，漾开层层涟漪，久久不散。
　　暮色漫过窗棂时，顾星辞几乎是踩着下班点冲出公司的。坐进车里，指尖攥着方向盘，指尖泛白，连发动车子的动作都慢了半拍，胸腔里的心跳仍失序般乱撞，温语那句温柔又郑重的“我喜欢你”，在脑海里反复回响，搅得她心神不宁。

　　一路疾驰回到自己的公寓，推开门的瞬间，连换鞋的力气都似卸了大半。她跌坐在沙发上，后背抵着微凉的靠垫，却丝毫压不下心头的慌乱，脸颊依旧残留着未散的热意，眼底满是茫然与无措。这份突如其来的告白，像一场猝不及防的暖意，却也让她慌了手脚，辗转片刻，终究还是拿起手机，分别给木木和于瑶发了消息。

　　【你们现在有空吗？来我家一趟，有事情想跟你们说。】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两人便接连回复说马上到。不过二十分钟，门铃便响了起来，顾星辞趿着拖鞋跑去开门，木木和于瑶一进门，便瞧见她眼底的慌乱，神色都沉了几分。

　　“怎么了星辞？出什么事了？”木木率先开口，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语气满是担忧。

　　于瑶也在一旁坐下，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挑眉道：“瞧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该不会是出什么大事了？”

　　顾星辞攥着衣角，指尖微微发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眼看向两人，声音轻细却带着难掩的悸动：“温语……温语今天跟我告白了。”

　　这话一出，木木瞬间瞪大了眼睛，猛地凑过来：“什么？！温语告白了？！”

　　于瑶也难得露出几分诧异，随即眼底漫起笑意：“所以你这是慌了？”

　　顾星辞点点头，眼眶微微泛红，语气里满是无措：“我从来没想过他会喜欢我，我之前还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他明明都知道，却还是……”她顿了顿，想起温语眼底的温柔，心头又是一阵发烫，“他说不用我急着答复，会用行动证明，可我现在脑子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木木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激动又认真：“星辞，温语虽然我们没有见过几次，但是感觉他好像确实不错，而且我觉得你们两个也很有缘份啊，再说他不是还没追你，你也没有答应呢。没事的，看他表现呗。”

　　于瑶也放缓了语气，轻声道：“你不用慌，一段失败的婚姻从来不是你的污点，温语既然知道还愿意靠近你，说明他在意的是你这个人。你要是对他也有好感，不妨慢慢试试，不用逼自己立刻做决定。”

　　三人坐着又聊了许久，话题绕着温语的细致妥帖，也说着顾星辞心底的顾虑，夜色渐深，木木和于瑶怕耽误她休息，便起身告辞。送走两人，公寓里又恢复了寂静，顾星辞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夜色，指尖反复摩挲着手机边缘，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顾星然的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听筒里传来顾星然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刚忙完工作的沙哑：“星星，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顾星辞攥紧手机，声音轻细又带着几分忐忑：“哥，我想跟你说件事。”

　　“嗯，你说。”

　　“温语……他今天跟我表白了。”她话音落下，心跳又快了几分，静静等着顾星然的回应。

　　那边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声轻笑，语气里竟没多少意外：“我知道他要追你，只是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

　　顾星辞愣了愣，诧异道：“哥，你早就知道了？”

　　“他之前找过我，说对你有意思，想追你，还问我你的喜好。”顾星然的语气放柔，满是宠爱的暖意，“温语的人品你放心，他出国这些年，我们俩一直没断了联系，这次顾家海外业务能稳住，他帮了大忙，对顾家、对你，都没半点坏心思。”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郑重，带着兄长独有的担当：“他既然说了要追你，你就慢慢看他表现就行。你是我们顾家唯一的女儿，上回婚姻受了委屈，哥没护好你，这次一定把你护得好好的，绝不让你再受半分伤害，不管怎么样，哥都在你这边。”
　　听筒里兄长温厚又笃定的话音落下，顾星辞紧绷了一整日的心弦骤然松弛，眼眶微微发热，鼻尖泛酸，却满是踏实的暖意。原来哥哥早已知晓，还替她把过关，连朋友们也都真心为她着想，那些忐忑不安、茫然无措，此刻尽数消散，只剩满心安稳。

　　挂了电话，她起身走到浴室，温水漫过指尖，洗去一身疲惫，换上柔软的棉质睡衣，周身都裹着妥帖的暖意。走到窗边，夜色静谧，远处霓虹缀在墨色天幕下，细碎光影映在江面，漾着粼粼微光，晚风拂过窗帘，带来几分清浅凉意，心头澄澈又安宁。

　　躺到床上，被褥柔软，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馨香，脑海里不再是纷乱的思绪，只剩温语温润的眉眼，和哥哥、朋友们宠爱的话语。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彻底放松，她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这一晚，没有辗转反侧，也没有杂乱心事，睡得格外安稳，连梦境都裹着浅浅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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