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烟雨迷蒙

作者:琴枫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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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的烟火



      年的味道,是从腊月二十八那场不期而至的大雪开始的。

      雪花像是被谁漫不经心打碎了的云,絮絮叨叨,铺天盖地,一夜之间就将云港市这个灰扑扑的三线城市,包裹成了一个笨拙而臃肿的、巨大的白色棉花糖。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静音键,连平日里在光秃秃的枝桠间喧嚣不止的麻雀,也识趣地噤了声,只留下雪落时那几乎不可闻的、簌簌的微响。林未雨趴在冰冷的窗台上,鼻尖几乎要抵住玻璃,呵出的白气在窗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水雾。她看着楼下几个不怕冷的孩子,正用冻得胡萝卜似的手指,堆着一个歪歪扭扭、仿佛随时会瘫软的雪人,雪人的眼睛是用两颗来历不明的黑纽扣做的,嘴角咧开,用一个破旧的红色塑料桶碎片充当,带着一种廉价的、却莫名纯粹的快乐,傻乎乎地笑着。

      她的心里,却并没有因为这铺天盖地的纯白世界而变得澄澈明净。相反,一种难以名状的、湿漉漉的烦躁,像水底疯长的、滑腻的暗草,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挣扎,那带着寒意的束缚便收得越紧,几乎要让她透不过气来。那只塞满了各科寒假作业的蓝色书包,被随意地扔在房间的角落,像一只泄了气的、饱含怨气的皮球,它沉默着,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无形的、沉重的压力,提醒着她即将到来的、关乎命运走向的文理分科,以及父亲在长途电话那头,混合着电流杂音的、不容置疑的、像生铁块一样坚硬的命令。

      这个寒假,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切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是窗外这片被冰雪覆盖的、看似纯净无暇、童话般的物理空间;另一个,则是她内心那片泥泞不堪、迷雾重重、每一步都踩不到实处的精神荒原。而连接这两个泾渭分明世界的,似乎只有那台老旧台式电脑屏幕上,那个仿佛被时光凝固了的、永远沉默的灰色□□头像。

      顾屿。

      这个名字像一枚被岁月打磨得异常光滑的绣花针,在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时不时地、毫无规律地轻轻扎一下,不致命,却总能带来一阵绵长而清晰的、带着铁锈味的酸胀感。“下学期见。”那简单的四个字,被他用那种特有的、漫不经心却又带着奇异笃定的语气说出,像一颗被投入看似平静深潭的石子,在她心里激荡起的层层涟漪,至今未曾完全平息。它们时而给她一种虚幻的、如同偷尝禁果般的隐秘甜蜜,时而又让她陷入更深的自我怀疑与否定——那会不会只是他百无聊赖中的随口一说?就像他曾经那般随手,将沈墨那盒包装精美、价格不菲的进口巧克力,眼都不眨地转送给咋咋呼呼的周浩一样,平常得如同拂去衣袖上的一点微尘?

      她无数次鬼使神差地点开那个灰色的头像,对话框打开,关闭,再打开,反反复复,像一场无声的仪式。光标在空白的输入框里固执地闪烁着,像一只无声催促的、焦灼的手,可她指尖颤抖着打出的“在吗?”两个字,却始终没有勇气,去点击那个代表着“发送”的、重若千钧的按键。她害怕那石沉大海后无边无际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寂静,比害怕直接的、鲜血淋漓的拒绝更甚。青春的骄傲与深入骨髓的自卑,像两条互相撕咬、不死不休的蛇,在她年轻的、不堪重负的体内疯狂地纠缠不休。

      年三十,终于在一片震耳欲聋的锣鼓喧天和弥漫的、有些刺鼻的硫磺气味中,姗姗而来。

      白天的时光是在一种忙乱而传统的、沿袭了不知多少年的仪式感中度过的。帮着母亲在冰冷的门框上贴上红得刺眼的春联,那个大大的“福”字一定要倒着贴,寓意着“福到了”,一种朴素而直白的愿望;看着父亲在院子里,略显笨拙地宰杀那只注定无法看到明年太阳的、倒霉的公鸡,鸡毛混合着雪屑,飞得到处都是,带着一种生命的仓促与狼狈;厨房里持续不断地飘出油炸丸子和炖煮猪肉的、浓郁到化不开的香气,那是记忆里最扎实、也最令人安心的年味。电视机里循环播放着千篇一律的喜庆音乐,衣着光鲜的主持人脸上挂着标准化的、无可挑剔的笑容,用夸张的语调不厌其烦地预告着今晚备受期待的春晚节目。一切都符合一个最典型、最普通的中国家庭对春节的全部想象,热闹,拥挤,充满了人间烟火的踏实感。

      可林未雨却觉得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抽离的局外人。她的灵魂仿佛漂浮在半空中,以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俯瞰着脚下这片属于尘世的热闹。父亲在摆满佳肴的饭桌上,又不可避免地、像设定好的程序一般,提起了那个让她心烦意乱的文理分科话题。

      “未雨,寒假作业做得怎么样了?特别是物理和数学,你的薄弱环节,一定要抓紧这个假期补上来。”父亲抿了一口辛辣的白酒,脸色被酒气熏得微微发红,语气是那种习惯性的、不容反驳的关切,带着一种过来人特有的笃定,“我跟你们周老师通过电话了,他说你文科底子确实不错,但眼光要放长远,学理科更有前途,将来的路也宽。爸爸是过来人,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不会害你。你看你那个表哥,当年就是咬牙学了计算机,现在在大城市,一个月挣多少钱,那才是实实在在的……”

      母亲在一旁默默地夹着菜,偶尔抬起眼,小心翼翼地附和一两句:“未雨,要听话,听你爸爸的,他总是为你好。”

      为你好。

      这三个字像一道金光闪闪的、无比沉重的枷锁,锁住了多少青春里本可以肆意生长、旁逸斜出的鲜活枝桠。林未雨深深地低着头,仿佛要将自己埋进碗里,用筷子机械地数着碗里晶莹的米饭粒,一粒,两粒……仿佛那是什么极其有趣、值得投入全部心神的游戏。她没有反驳,也没有点头答应,只是用一种近乎顽固的、沉默的柔软,抵抗着那来自至亲之人的、坚硬的期望。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顾屿在期末考前,于喧嚣人群中,低声问她“你怎么选”时的眼神,那深潭般的眸子里,有关切,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去细细分辨、深想的……期待?可她的“想选”和“该选”之间,隔着一道名叫“现实”的、深不见底的巨大鸿沟,她站在边缘,头晕目眩。

      晚上的年夜饭,就在这种看似热闹、实则各怀心事的微妙氛围中,吃得有些沉闷。尽管电视里春晚的开场歌舞热闹非凡,色彩斑斓,小品演员卖力地抖着精心设计的包袱,试图逗乐全国观众,但餐桌上的话题,总像被无形的磁铁吸引着,不可避免地绕回到学习、成绩和那看似光明实则渺茫的未来上。林未雨味同嚼蜡地吃着碗里皮薄馅大的饺子,心里默默地、近乎虔诚地祈祷着,能吃到那枚被赋予了好运象征的、冰凉的硬币,仿佛那样就能给眼前这片迷雾重重、看不到灯塔的前路,带来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光亮。可惜,幸运女神似乎总是在人们最需要她的时候,吝啬地背过身去。没有。她咀嚼着鲜美的馅料,只觉得满口苦涩。

      窗外,零星的、性急的烟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蹿上被雪映照得有些发亮的夜空,炸开一朵朵短暂而绚烂的、用生命燃烧的花。爆炸声隔着厚厚的双层玻璃传进来,显得有些沉闷,像是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传来。

      就在这时,她放在床头充电的、款式老旧的手机,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亮了一下,发出“嘀嘀”的、短促而尖锐的短信提示音。

      她的心,就在那一瞬间,毫无征兆地猛地一跳,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连呼吸都为之一滞。一种强烈的、几乎让她战栗的预感,像高压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每一个毛孔都骤然收缩。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扔下筷子,陶瓷碰触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在父母略带诧异和询问的目光中,什么也来不及解释,近乎失礼地快步冲回了自己那间小小的、承载了无数少女心事的卧室。

      手指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细微的颤抖,拿起那只仿佛突然变得滚烫的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没有署名。她的指尖悬在打开键上,犹豫了一秒,仿佛那里面藏着潘多拉的魔盒。最终,她还是用力按了下去。

      内容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只有干巴巴的四个字——

      “新年快乐。”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甚至连一个多余的标点符号都没有。

      发送时间,是几分钟前。

      是谁?

      她的第一反应是周晓婉,那个永远理智清醒的学霸;或者是渊晨,那个活泼开朗、像小太阳一样的闺蜜;甚至是……沈墨?她们可能会出于礼貌,群发祝福短信。可是这个号码……她指尖飞快地翻动着通讯录,确认自己并没有储存过这个号码。

      心脏在胸腔里失去了章法,剧烈地、疯狂地鼓噪着,撞击着肋骨,发出“咚咚”的巨响,几乎要震聋自己的耳朵。一个名字,带着灼热的温度,几乎要冲破喉咙,脱口而出。

      顾屿。

      会是他吗?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手机号?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条看不见的银河,从未交换过任何私人的联系方式。是通过大大咧咧的周浩?还是……他其实也像她一样,在某个不为人知的、隐秘的时刻,曾小心翼翼地、装作不经意地向旁人打听过关于她的、哪怕最微不足道的信息?

      这个突如其来的、大胆的猜测像一团被泼了油的野火,“轰”地一下在她体内炸开,点燃了她全身近乎凝固的血液。脸颊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连耳根都迅速漫上一片绯红,像是晚霞染红了雪地。她反复地、近乎贪婪地看着屏幕上那简短的四个字,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隐藏的、只有她能懂的密码。“新年快乐”,最标准、最毫无个性可言的祝福用语,甚至可能,不,几乎可以肯定,是毫无区别的群发。可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这种巧合本身,就足以在她心里掀起一场海啸。

      她颤抖着指尖,点开回复框,冰冷的键盘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瞬。她想说“你也新年快乐”,想问“你是?”,想告诉他“谢谢,我猜是你”……无数个纷乱的、矛盾的念头在脑海里翻滚,碰撞,激起更大的浪花,最终却一个字都没有勇气打出来。

      那种熟悉的、令人无比厌恶的犹豫和胆怯,又像潮水般涌了上来,将她牢牢困住。她害怕。害怕破坏这短暂的、虚幻的、如同肥皂泡般易碎的喜悦。万一不是他呢?万一只是某个她早已遗忘的同学随手发的、毫无意义的祝福,她贸然回复,岂不是显得可笑又自作多情?万一……万一真的是他,她该如何回应?太过热情,会否显得轻浮,让他看轻?太过冷淡,又是否违背了自己波涛汹涌的本心,徒留遗憾?

      青春的喜欢,大概就是这样一场盛大而无声的、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对方随意的一个举动,哪怕可能只是无心之举,都能在自己的世界里精准地投下炸弹,掀起足以颠覆一切的惊涛骇浪。而自己,却连发出一个最微弱、最小心翼翼的试探信号,都显得如此艰难,如此步履维艰。

      最终,在经历了一场漫长而激烈的内心厮杀后,她只是小心翼翼地,像守护着绝世珍宝一般,将那个陌生号码保存了下来。在联系人姓名那一栏,她咬着下唇,犹豫了很久,指尖在键盘上空徘徊,最终,像是怕被谁窥见内心的秘密,只输入了一个简单而隐晦的字母:“G”。

      然后,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孤零零的“G”,看了足足有五分钟。仿佛那不是一个简单的英文字母,而是一个通往未知的、既令人向往又让人恐惧的神秘世界的密钥,一个关于青春的所有甜蜜与疼痛的答案。

      窗外的烟花越来越密集了,如同约好了一般,开始进行最后的、疯狂的狂欢。邻居家的孩子们兴奋的、毫无顾忌的尖叫声穿透了隔音并不算好的玻璃窗,清晰地传了进来。十二点,快要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她混乱的头脑稍微清晰了一些。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重新拿起手机,指尖在冰冷的键盘上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按下,回复了同样简短的四个字,没有称呼,没有署名,像一次心照不宣的、在黑暗中对望的暗号对接——

      “新年快乐。”

      点击,发送。

      信息显示发送成功的那一刻,她像刚刚完成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耗尽心神的大事,长长地、近乎虚脱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心脏又被猛地提了起来,陷入了新一轮更加焦灼、更加磨人的等待。他会回复吗?他会说什么?哪怕只是一个表情,一个符号?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手机屏幕在她灼热的注视下,不甘心地暗了下去,最终归于一片沉寂,再也没有亮起。像一颗投入深海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带回。

      期待,像被孩子们慢慢吹大的、色彩斑斓的气球,越升越高,悬在半空中,飘飘荡荡,却始终等不到那根能将它扎破、带来结局的针。失落,如同窗外愈发浓重的夜色,带着冰冷的寒意,一点点浸染开来,渗透到四肢百骸。

      母亲在客厅里提高声音喊她:“未雨,快十二点了,出来一起倒计时,迎新年了!”

      她应了一声,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有些怅然若失地、慢吞吞地放下那部仿佛已经失去魔力的手机,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被电视光芒映照得忽明忽暗的客厅。电视里,春晚主持人正用激动人心的、饱含情感的语调,带领着全国观众进行最后的倒计时。

      “十、九、八、七……”

      父亲和母亲也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被节日气氛感染的笑意,目光投向那一片欢腾的电视屏幕。

      “六、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洪亮的钟声敲响。电视内外,瞬间爆发出一片震耳欲聋的欢腾。窗外,所有的烟花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统一的指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无数的光柱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巨龙,呼啸着、争先恐后地冲上漆黑的天幕,然后义无反顾地炸开,金色,银色,红色,紫色……将整个被洁白积雪覆盖的城市映照得如同白昼,流光溢彩,绚烂至极,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点燃。

      “砰——啪——!”

      “轰——!”

      巨大的轰鸣声几乎要震破人的耳膜,连窗户玻璃都在微微震颤。五彩斑斓的、变幻莫测的光影在冰冷的玻璃窗上疯狂地跳跃、闪烁、明灭,像一场盛大而狂乱的、濒临破碎的梦境,美丽得近乎不真实。

      林未雨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这极致的热闹和极致的美丽,心里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寂静和空旷。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抽离,所有的色彩都失去了意义。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顾屿。此刻的他在哪里?是在那个据说管教严格得近乎窒息的家里,面对着满桌丰盛的年夜饭却食不知味?还是也和那个勾肩搭背的死党周浩在一起,在某条寒冷而空旷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抬头看着这满天的、不属于任何人的烟火?

      她忽然觉得,这漫天拼命绽放又在刹那间寂灭的烟花,像极了他们正在经历的、兵荒马乱的青春。看起来轰轰烈烈,热闹非凡,承载着无数的期待、憧憬和自以为是的深刻,实际上却短暂得可怜,刚刚拼尽全力点亮一片夜空,还来不及让人细细欣赏、好好铭记,就迅速冷却,化作无人问津的、冰凉的尘埃,消散在冷冽而陌生的空气里。留下的,只有弥漫的、有些呛人的硝烟味道,和烟花散尽后,更加深沉、更加无边无际的黑暗。

      而那条石沉大海、再无回音的祝福短信,就像这无数烟花中,最不起眼的一朵,在她内心的夜空里,曾经那么顽强地、倔强地亮了一下,带给她一瞬间的光明和温暖,然后,便义无反顾地归于沉寂,仿佛从未存在过。它是否真的存在过?是否真的带有她所期盼的、独一无二的温度?她不得而知。这一切,都变成了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无解的谜题。

      “未雨,快来,吃块妈妈刚蒸好的甜糕,新的一年,要甜甜蜜蜜,步步高升!”母亲端着一盘热腾腾的、冒着白色蒸汽的年糕走过来,脸上洋溢着满足而温暖的、属于母亲的朴素笑容。

      林未雨转过身,接过那块洁白软糯的年糕,机械地咬了一小口。很甜,甜得有些发腻,几乎要糊住喉咙。

      她努力地对母亲挤出一个尽可能自然的、带着感激的笑容,然后,像是被什么牵引着,再次默默地转过头,望向那片依旧在零星绽放着最后光芒的窗外。

      烟花还在不甘心地、执着地绽放着,像是盛大乐章结束后,不甘心就此落幕的、断断续续的余音,在空旷的天地间徒劳地回响。洁白的雪地上,反射着明明灭灭的、破碎的光斑,像无数双眨动的、含着泪光的眼睛。

      这个新年,就在这极致的喧嚣和极致的寂静、外在的热闹和内心的荒芜的巨大反差中,不容抗拒地到来了。带着满满的未知,深深的迷茫,也带着那一点点在寒风中不肯彻底熄灭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微弱的希望。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那部依旧沉默的手机,屏幕是黑的,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但那个刚刚存入的、简单的“G”,却像一枚被小心翼翼埋藏在冰雪之下的小小火种,带着微弱却执拗的温度,留在了这个寒冷彻骨、记忆斑驳的新年夜里。

      她知道,真正的春天,还远没有到来。而属于她的、兵荒马乱的青春,这场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的烟雨,依旧迷迷蒙蒙,水汽氤氲,牢牢地遮蔽着前路,让她看不清来处,也望不见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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