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事无谈

作者:不仰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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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之铃 8


      云少澄看闲杂人等都走完了,笑嘻嘻凑到谢莫闻跟前,要和人一道走。
      谢莫闻嫌弃地瞥了眼云少澄,倒是没拒绝。
      行至听风阁外,凉风一吹,头脑更为清明,谢莫闻便说起正事:“你传信给青峰长老,将冬璟一事如实告知。”
      云少澄一愣:“怎么你不去说?你怕被青峰怪罪,想我去当恶人?”
      就算是昆仑暗桩,也养在膝下七年,青峰大抵是会气恼的。
      被拆穿的谢莫闻摸了摸鼻子,但依旧义正言辞:“你告诉他,尸首是要给昆仑的,若他……若他……”说着说着语调渐渐低落暗哑,“若他想送冬璟最后一程,就说我允他早几日来安陵。”
      秋意萧瑟。
      萧从之探手将谢莫闻的手握在了手心。
      话至冬璟,三人一时无言,夜风已凉,亦无枉死之人的尸骨寒凉,世人多情,算不尽世事无常。
      走到听风阁下的时候,月光如水映在几人头顶,几位均是豁达通透之人,脸上已无过重的沉痛哀思。
      云少澄作揖告辞,走前冲着萧从之挤挤眼睛:“灏君给我传信,说你和他见过了。”
      说到在攸恒山上的几面之缘,萧从之只觉得尴尬,低头揉了揉耳朵。
      “他把教主说的混账话也转告我了。”
      谢莫闻一听这话,不大爽快,他一手揽过萧从之,朝云少澄说:“什么叫混账话?你若想那么叫,我也无妨。”
      云少澄恨不得翻白眼,无奈道:“你清醒一点教主大人,刚刚里头还有谁不知你身份吗?”
      谢莫闻眼神飘忽,只抱得萧从之更紧了。
      “我看也不用等中秋了,要不今日就把事了了?”
      谢莫闻理亏地清了清嗓,底气不足地说:“我看寄舟还不知道。”
      “寄舟聪慧至极,你….”云少澄呼出一口气,理顺自己翻涌的气,“你长点心吧!”
      谢莫闻心虚但谢莫闻不认,他挂到萧从之身上,暂时不理云少澄了。
      云少澄看着这副样子的教主气不打一出来,袖子一甩,气呼呼地走了。
      等云少澄走远,萧从之好笑地拍了拍谢莫闻,问:“寄舟原本是什么安排?”
      谢莫闻松开萧从之,转而牵起萧从之的手,两人走进月下的光影里。
      “在硖城时,你同我说至少得掌握三个门派。”
      萧从之点头。
      “原本安排的是昆仑,峨眉和武林盟。”
      萧从之想,若是这三家,那这安排当是极早之前的了。
      果然谢莫闻继续说:“在硖城和纪不予相交,是意料之外,在此处和杨砚书蒋旭二人熟识,更是趁势而为。原本的计划里,少澄潜入武林盟,影响许谈的立场,是其一。其二便是昆仑,昆仑与华山近年式微,盖因门下弟子多不中用,我让少澄留意可用之人,将其向上提拔。”
      萧从之想起在硖城时,遇到的昆仑和华山弟子确实一言难尽,寄舟虽明理聪明但年岁尚小,没想到已是云少澄特意挖掘的人才,可见昆仑华山确实门人凋零。
      “因此,寄舟若知我的身份,确实算个变数。不过如今,雪山、崆峒、青城均无大碍,这个变数也无伤大雅,少澄真的很小题大做。”
      萧从之笑着撞了撞谢莫闻的肩,问:“那峨眉呢?”
      “峨眉特殊些,我们之前探到峨眉廖鹤彤有意篡夺掌门之位,本想助她一臂之力,但廖鹤芸身死,这谭水看着有些深,我不打算淌了。”
      萧从之帮着分析:“我看眼下局势大体乐观,许谈在硖城时受你之恩,武林盟又有少澄,当不成问题。点苍在钱霖一事后萧条,连安陵都不派人来了,已然做不得数。昆仑华山基本跟着武林盟的意思走,就算寄舟那儿有些变数,也不必挂怀。雪山、崆峒、青城有纪不予等人在,必不会兴讨伐之说。如此只剩下峨眉、少林和武当。”
      “廖鹤芸身死,嫡传弟子也去了大半,峨眉当是无心讨伐魔教的。少林武当虽麻烦,但大势所趋。”
      “是了。”萧从之停下脚步,看着谢莫闻,笑得眉眼弯弯,调笑道:“眼下夜半之铃一案也查清了,中秋将至,当是没什么能阻拦教主大人的了。”
      “怎么?”谢莫闻摸摸萧从之的脸,故作深沉地问,“萧少侠是迫不及待想为本座暖床,贺本座之喜?”
      萧从之往前探了探脖子,温热的气息吐在谢莫闻颈侧,暧昧诱惑地说:“嗯,迫不及待望教主宠幸。”
      谢莫闻倒吸一口凉气,抬起手摸着萧从之软软的头发,将人的脑袋按到自己颈侧,柔声抱怨,“你就闹我吧。”
      。。。。。。

      第二天清早萧从之扶着腰坐起身的时候,疼得有些后悔,不该招惹谢莫闻的,怎么喊都不停下来。
      谢莫闻欣赏着萧从之坐在床上龇牙咧嘴的样子,心情很好地回味了一番,非常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下次可还敢招惹我?”
      萧从之红着眼回头瞪了眼谢莫闻,恨声道:“你倒是不怕欺负狠了,我下次不愿了?”
      谢莫闻笑着撑起身,扶住萧从之的腰,帮人揉起来,应道:“我看你也不像舍得的。”
      萧从之顺势倒进谢莫闻怀里,他确实不舍得,这人他喜欢得紧,活该被吃得死死的。
      谢莫闻看着萧从之躺在他怀里,被揉得舒服到眯起了眼,像只小狐狸一样,他顿时心软得像化了水,低头轻柔地吻了吻萧从之的发顶。
      “今日可要出门?”谢莫闻问。
      “我要去见一下刑皓天。”
      “是为萱姑娘的事?”
      “不完全是。”
      这就是说,要以另一重身份去见。
      谢莫闻心疼了,他本想着今日两人会窝在床上歇息歇息…..
      谢莫闻把萧从之从怀里抱起来,捧着人的脸问:“昨晚我闹得狠了些,不如晚一日?”
      萧从之失笑,蹭蹭谢莫闻的鼻子:“现在知道反省了?”
      “我本就被你闹得兴奋,你也纵着,我怎么控得住自己…”谢莫闻说得可怜巴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被摁了一晚上呢。
      “哪有纵着?不是让你停下来了?”
      “你赖在我怀里,一边蹭着磨着,还要亲又要抱,哼唧两句要停,谁分得清真假,我真停了,你指定缠上来。”
      萧从之一手捂住谢莫闻的嘴,不让人继续说,脸上泛起薄红,是被拆穿惹的。
      谢莫闻点到即止,拉下萧从之的手握在手心,又问了一次:“真不能明日?”
      萧从之摇了摇头,表情正经起来:“武林盟不日就要抵达安陵,到时候他们合计出怎么处置萱姑娘,衙门那边不配合怎么办?”
      “那我陪你去。”谢莫闻拉着萧从之的手,不依不饶。
      萧从之妥协:“你只可在门外等我。”

      大约晌午时分,萧从之递了名帖,刑皓天本在焦头烂额,听到有人来访,打算歇歇脑子,忙把人唤了进去
      “萧少侠。”刑皓天招呼萧从之上座,还帮着倒了茶水。
      “刑大人客气。”萧从之撇着茶盖,随口问,“萱姑娘一事,刑大人如何想?”
      刑皓天大叹一口气,道:“就知少侠是为此而来,我正烦此事,按之前云少侠所言,武林盟不日将至,若他们要我交人,我真不知该怎么交。”
      萧从之抿了口茶,淡笑不语,只从怀中取出一物,便是当日在陈府给许从筠看的那物。
      刑皓天本有些莫名,定睛一看,竟是愣住了。
      龙行玉佩,鎏金镶边,是帝王信物。
      “这….”刑皓天猛地站起身,但人尚未反应过来。安陵不比其他地方,边陲之地,离峄都相距千里,怎可能见到那至尊之人!?
      萧从之收回玉佩,淡声道:“四年前殿试,大人恐是没往朕的方向看?”
      刑皓天咽了下口水,艰难吐出一句:“非也,当日面圣…臣自是…自是有看到陛下的,只是时隔太久,我..臣亦未曾想过会在安陵…见到陛下。”
      萧从之抬抬手示意刑皓天落座,但刑皓天哪敢坐天子上首,低着头立在原地,膝盖还微微发抖,似在纠结要不要跪下。
      萧从之也不强求,只再问了一次:“萱姑娘一事,刑大人如何想?”
      这个问题是江湖少侠问,还是九五至尊问,差别可太大了,刑皓天必不可能再答些江湖事,嘴唇翕动,极尽思考,纠结万分。
      “按律当斩,只是…只是…”
      “刑大人,此地天高皇帝远,你就算说得惹我生气了,我也治不了你的罪。”
      刑皓天紧张极了,他高速运转的脑子还有空想,什么天高皇帝远,皇帝不就在眼前吗!!
      “萱姑娘…”刑皓天终是开口了,“所杀之人,除去最后一名,均是行径恶劣之徒,但一则律法并无记录此类情况要如何判,二则…萱姑娘杀的那些人,有一些按律罪不致死。”
      萧从之问:“那刑大人觉得该死吗?”
      “臣斗胆直言,臣认为都该死。”
      “律法失责,才生民变。”萧从之捻起茶盏,幽幽开口,“若那二十三名死者所犯之罪,桩桩件件能查清楚,按律斩首,自不会有百姓为义执刃。”
      刑皓天直直跪下,俯身叩首:“让百姓举刀除恶,是臣失责,请陛下责罚。”
      “我有什么好责罚你的,本朝律法乃先皇所著,但推行太急,有太多不妥之处,如今…罢了,你起来吧。”
      刑皓天抬头,观萧从之神色不佳,一时不敢起身。
      萧从之忍着腰疼,起身扶了下刑皓天,让人站起才说:“此次最后一名死者乃江湖人士,与我也有同行之缘。如今既律法难判,萱姑娘不如就交给江湖吧。
      江湖事,江湖了。至于剩下那二十三名死者,先查清他们所犯之案再说。”
      “是…”其实刑皓天本也想这么操作,只是官职太小,实在不敢这么不把律法当回事,眼下有帝王撑腰,刑皓天顺势就应下了。
      “此事既了,朕还有一事。”
      刑皓天心头一跳,陛下陡然换了自称,所言之事恐怕就不简单了。
      “刑大人当年才华横溢,前途无量,怎会自请来安陵?”
      刑皓天一愣,大着胆子觑君上的神色,犹豫片刻,才道:“臣有一问斗胆先求个答案。”
      “但说无妨。”
      “时至中秋,转眼入冬,陛下的生辰就要到了,眼下正是亲政的关键时刻,陛下何故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安陵?”
      萧从之坦然应道:“朝野内外均言朕无心朝政,醉心江湖,出现在安陵也非太奇怪。”
      “臣有句大逆不道的话。”
      萧从之缓缓勾起嘴角,不应声了。
      “四年前姜相招揽臣下,有意栽培,但臣观陛下无亲政之心,故不愿留在峄都成全姜相。心想不如来这偏远之处,好为百姓做些什么。”
      萧从之直白地表示:“但如今你也看到了,律法不善,竟是难事难解。”
      刑皓天低着头,不敢再说。
      萧从之叹了口气:“若你有此心,四年前该留在峄都,与丞相虚与委蛇,如今还能帮朕一把。”
      刑皓天浑身僵住,转念想明白了君上的言下之意,冷汗唰地浸了满背,颤着音道:“是臣…是臣目光短浅,若陛下有用得上臣的,臣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萧从之摆摆手:“你如今在安陵能帮上什么?朕自有安排,不过等一切事了,你若愿走一趟峄都,可助孙让修改律法。”
      只一瞬,刑皓天已经跪在地上,行了个比方才还大的礼,全身发抖,隐隐有啜泣声。
      这回萧从之怎么拉都拉不动了,索性放弃,淡淡道:“只有国之律法完备,由上至下,此安陵之祸才不会重演。”
      为了百姓,要往上走,才是治根,若只往下,只能治表。
      “谨遵陛下教诲。”
      刑皓天听懂了。

      谢莫闻在衙门口等到萧从之的时候,忙迎了上去,看到萧从之的神色,又皱了眉,心焦地问:“怎么?可是身体不适?”
      萧从之摇摇头,抬头看着衙门牌匾上的「福泽一方」四个字,沉声道:“朝堂不宁,天下不宁。谢莫闻,这安陵之祸,我亦有责。”
      谢莫闻扶着萧从之,一时竟不知如何宽慰。
      只听萧从之继续道:“我虽斥责了刑皓天,可…他知要福泽一方,我却……”萧从之缓缓闭上了双眼。
      谢莫闻赶忙将萧从之抱进怀里,拍着人的后脑勺,轻柔地说:“天下万万人,均可短目,可你身为帝王,要为天下苍生,要为万世之福,你走的已是最最正确的那条路了。”
      道理萧从之都懂,只是一时被刑皓天的爱民之心所感,有些怅然,得谢莫闻宽慰几句,已能平复不少。
      因着是在衙门口,谢莫闻也不敢多抱,观萧从之渐渐恢复,便将人松开,改为拉手:“想回客栈,还是去街上走走?”
      “街上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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