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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宝刀
鱼篓挤了许多兵器。
最醒目的却是一把通体漆黑的短刀,一道白色划线赫然在目,曾经断过的、真正的鬼见刀。
时安客问:“老先生,您说过没有神见刀,有鬼见刀也是无益。”
断岳人一笑:“你可听过预言?”
时安客道:“听过,神鬼见我刀,会斩下新朝皇帝的脑袋。”
“那我要是给了神见刀,岂不是要应和预言?”
“老先生,您既然来了,难道不想预言成真吗?”
“这话可不兴说。”断岳人目光一凝,踏上小舟,远远丢下一句:“时神医,跟我过来吧。”
这是……要去拿神见刀?
子游途拦住时安客:“断岳人住处那么远,你在路上出事怎么办?”
时安客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我说过,要给你世界上最好的刀。”
话音刚落,断岳人再丢来一把刀:“给你徒弟的谢礼。”
这是一把斩-马-刀,重而长。新开的刃乌沉沉的,不反射浮光,只吞吐着一道暗哑的凶色,宛若能一刀劈开山岳。
子游途看了又看,果然在刀柄处看到一个小小的弯月刻印,不规整,像是打造者用指甲故意划刻的。
再抬头,时安客已成了一个远去的黑点。
他倒是比子游途还急。
路上,又下起飘雨,时安客时刻备着把伞,子游途顺手拿起他留下的油纸伞,撑开,转身回宅院。
乜星已在子游途的门前等候。
子游途道:“进门说,走廊有飘雨。”
乜星依言进房,打量周围,这着实不像子游途的房间。
在他的印象里,子游途所有的东西都应该跟本人一样,简洁冰冷不近人情,可这间房虽说不上温馨,但也有几分人气。
乜星绕过屏风,在一副字面前站定——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笔锋凌厉狂放,看来是子游途的笔墨。
而施笔者本人就坐在屏风内里,乜星看字,子游途看他。
子游途问:“你知道下面两句是什么吗?”
乜星答得很快:“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诗仙笔墨惊绝,我却只取前两句。”
“后面两句在心中,懂的人自然懂。”乜星看向子游途,“师兄的话,有时不必当着子首席的面说,也是这个道理。”
“你的嘴皮子跟着他磨得越发厉害了。”子游途说,“可我在想,他路上出事怎么办?”
“师兄做事向来有把握才去做,子首席你就好好休息,也别想着派既和去保护他,你的身子最重要,既和又不能掰成两块用。”
“也是。”
劝住了子游途,乜星问:“还是腹部疼痛么?”
这才是乜星来的目的,想来也是时安客交代的,子游途点头:“慢性腹痛。”
“是孕囊受损了吧。”
“时安客也是这么说的。”
“得用东西温养着,让孕囊自行愈合。”乜星记着症状,给子游途把脉,“你身上还有早年的旧伤,有些可以开药,但有些只能等孩子生下来再作打算。”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子游途:“会不会觉得麻烦?”
这句话没头没脑,子游途反问:“你是想问,我对这个孩子的态度,对吧?”
被迫怀孕,皇族血脉,前爱之子,还会导致孕体死亡,偏偏只能生下来……怎么想,子游途对这个孩子的心情都不太美妙。
而乜星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他也曾是这个“孩子”。
子游途直接道:“我没办法替你的生父作决定,他可能恨你,也可能不恨你,但他既然没选择和你同归于尽,想必还是有那么点爱的。”
“子首席,你有时候不太会安慰人,不过我喜欢,这很真实。”
“所以,你才要好好地活下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继承了他的一半生命。”
“那对你这个孩子呢?”乜星语气紧张,“如果能平安生下来的话……”
是会被视作耻辱的象征?还是子游途和时安客爱情的阻碍?
子游途道:“我遇到时安客也是在一个雨夜,我说过一句话,我要打胎。”
乜星垂眸:“确实……”
子游途接着说:“但是,既然打不了,生下来后,我一定会对他负责。”
乜星眼睛一亮:“不讨厌他?”
“不讨厌。”子游途说,“这不是他的错,要说错,也是我和齐未已的错。”
“不,你没错。”乜星坐下来,“我提起这些事,让你不开心了吧?”
“没有,我以前不爱和人聊天,今天和断岳老先生聊了许多,才知人与人之间,本就是相互影响的。”
乜星多年心结稍缓,“我可不可以叫您子先生?”
“不可以。”
“为什么?”
乜星明知不该问,但他还是问了,也是,他与子游途并不相熟……
可子游途给出另一个理由:“因为既和也姓子,到时候不知道你在喊谁。”
乜星一直以为既和就叫既和,没想到还有个全名叫“子既和”,一时有些震惊:“他随你姓?”
“蛊窟里的孩子都是孤儿,他作为我的弟子,我应该为他取个名字。”子游途说,“你可以叫我行之先生。”
“行之先生。”
子游途应了声,这时,院子里传来咋咋呼呼的声响。
说既和,既和到。
既和出门没有带伞,淋了一身雨,他倒也潇洒,哼歌提着过来:“师父!”
子游途看乜星,又看既和,只觉中间有个人傻得不行,于是冷声道:“去换衣服,像个什么样子?”
“……”
既和苦着脸回房换衣服去了。
乜星说出了和子游途一样的感想:“他真的是暗卫吗?”
“你以为暗卫是什么样的?”
“冷,暗。”
“皇家暗卫营大多是这样的。”子游途轻咳一声,“但事总有例外。”
既和就是那个例外。
子游途转了个话题:“我师弟也是例外。”
乜星笑容一僵:“真的?”
子游途点头:“真的。”
“先生,我劝你还是防备着他好。”乜星道,“我知道这样说,很像在挑拨你们师兄弟的感情,但,东郭首席并不简单。”
“江湖之中,简单的人有多少?”子游途沉沉目光飘向乜星,“你觉得呢?”
“吱呀——”
“你们在聊师叔吗?巧了,师叔和我通信,说等处理完皇城的事,不日就来舟镇见师父。”
既和换了身衣服,他只有一个习惯像乜星印象里的暗卫,就是衣服只穿一身黑,款式还相差无几。
子游途对既和对黑色的执着并无异议,就是一样的衣服实在不好看出他有没有换衣服,于是子游途招了招手:“过来。”
既和小跑到子游途面前,半蹲在床边,子游途摸了摸他的衣服,干的,又往上摸,头发是湿的。
子游途收回手,把暖炉递给他:“拿着,你怎么不擦头发?这样衣服还是会湿。”
既和道:“急着过来,你们拉家常都不带我。我说师叔说要来,师父你好像不太开心?”
“我以为你会帮我拒绝。”
“为什么?”
一旁的乜星都有点儿恨铁不成钢,接话道:“到时候肚子大了,一定会被看出来的。”
既和更不解:“可师叔是师父的师弟,怎么会在意这个?”
“他不在意,我在意。”子游途说,“更何况,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在意?”
既和站起身,抽出一张纸:“那我现在回信,让师叔不要来。”
乜星凑过去:“我帮你写?你怕是只会写‘师叔别来’这种云里雾里的话吧。”
有时候乜星真的挺恶劣的,既和能感觉到,偏偏乜星这种恶劣还只针对他。
既和掩上纸:“不是。”
乜星拉开他的手,纸上只有两个字——
别来。
的确不是,他这两个字更像被仇家追杀时发出的信号了。
屋里一时静寂。
乜星抢过纸张:“你这样写,人家还得非得来看看怎么了呢。”
既和恼羞成怒:“你懂什么?这叫简洁。”
子游途伸出手,乜星会意,递去墨迹未干的纸。
展开看,子游途也笑了:“让乜星念,你写罢。”
被嫌弃了。
既和捡起笔,闷声闷气说:“念。”
乜星平时不给人看病就去帮人看风水,套路话这块自然不差。
既和写满一张纸,放到桌上,压住一角静待墨迹风干。
乜星探头望一眼道:“字不错。”
“我师父教的,你以为?”既和自得地道,“要我说,那第一书法家封公子都比不上我师父的字。”
“人各有所长,我的字一般,你少往外吹。”子游途再次招手,斩-马-刀丢至既和身前,“看看吧,你帮过的那位老人送你的。”
“断岳人,他是断岳人?”既和望见刻痕便知晓老者身份,“他不是说他不打造兵器了吗?”
子游途道:“这是他之前的存货。”
乜星问:“他不打造兵器,为什么还叫断岳人啊?”
既和放好刀,神秘兮兮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断岳人有三个弟子,都十分优秀,所以……”
断岳人的三个弟子同一天出师,立下约定:五年为期,随机给十个人打造兵器,谁的器主在新的江湖榜排名最高,就算谁赢。
好的兵器要相配的主人,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江湖榜明年就要更新,在别人眼里是一次新的势力洗牌,但在这三位大师的眼里,没有正派魔教、朝廷武林之分,只有对接任新一任断岳人的渴望。
“我听说虹月娘子,就是那个老岳师的大弟子,给闻临鹤的养子打了一件神器,叫往生扇,听着可玄乎了呢。”既和道,“他才不配当我师父对手,只能一辈子望其项背咯。”
子游途挑眉:“看来闻临鹤很弱啊,那你努力一下,替我赢下他。”
既和指着自己:“我?”
子游途问:“你可以吗?”
既和一脸诚恳:“不可以。”
“那还不快去练刀。”子游途扫他一眼,“你今天晚回来一个时辰,少练了一个时辰的刀,不补上不许吃饭。”
既和灰溜溜回去练刀了。
在旁边看乐子的乜星忙说:“我去端药。”
等他们离开,房间再次冷清下来,子游途揣起小暖炉。
这场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呢?
秋雨下了两三天,雨渐渐停下时,远远能听到桂花糕的叫卖声。
就这样,真正的秋日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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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到xp内容了/好想跪着求自己别写剧情了
修改。
pbc怎么莫名其妙的……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李白《独坐敬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