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区见星河

　　山间的清晨依旧宁静美好，但离别的时刻终将到来。沈瓷在韩灏怀中醒来，两人默契地没有赖床，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返回上海。计算着时间，如果路上顺利，他们还能赶在晚上九点韩灏必须回俱乐部集合前，约上Grace和Alan一起吃个晚饭。这个计划让离别显得不那么仓促和伤感。

　　回程的路上，气氛比来时更多了一份缱绻不舍。沈瓷没有再睡着，而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山景，偶尔和开车的韩灏聊上几句。她提到父母因为欧洲的事务还要多待一周才回国。韩灏闻言，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说道：“我这周连着比赛和训练，大概要忙五天，周末应该能放假。” 他顿了顿，侧头快速看了她一眼，“到时候……我来找你。”

　　“好。”沈瓷点头，心里已经开始期待周末的到来。

　　将沈瓷安全送到家后，韩灏便匆匆赶回俱乐部报到。偌大的房子里又只剩下沈瓷一人，但她此刻的心境与之前父母刚出差时的空落感截然不同。心里装着一个人，连独处都变得充实而有盼头。

　　接下来的五天，沈瓷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白天，她几乎都扎在父亲公司投资的AI实验室或者市图书馆，沉浸在书海和各种前沿的学术讨论中，与研究人员交流学习，努力汲取知识。她的理智和求知欲在专业的领域里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但每当离开实验室或图书馆，她的心思便会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属于她和韩灏的“秘密基地”。她会独自去逛家具店和家居用品店，拿着手机拍下各种她觉得适合那间公寓的摆设，在心里一点点勾勒出他们未来小家的模样。在那些充满设计感的展厅里，她会长时间驻足，想象着韩灏坐在某张沙发上看比赛录像的样子，想象着清晨阳光洒在特定款式的餐桌上两人共进早餐的场景。这种将抽象的爱意转化为具体空间规划的过程，本身就充满了令人心动的仪式感。

　　在一家高端家居店里，她看到一棵设计精美的、尚未组装的圣诞树，想象着它立在客厅巨大落地窗边的样子，在冬日的夜晚闪烁着温暖的光芒。她忍不住拍下照片发给韩灏：「今年冬天，我们可以在落地窗旁边一起布置这棵圣诞树好不好？」文字里充满了对共同未来的憧憬。

　　她像所有沉浸在爱河中的女孩一样，开始购置那些象征着“成双成对”的小物件。两双同款不同色的柔软拖鞋，一对简约但造型呼应的马克杯，并排摆放的牙刷……她将这些小心思一点点填满那个原本空旷的公寓，仿佛通过这些具象的物品，就能将两个人的人生更紧密地编织在一起。每一次挑选，都是一次甜蜜的内心独白：这个颜色他会不会喜欢？这个材质够不够舒适？仿佛通过这些细微的选择，她正在一点点构筑属于他们两人的、真实的共同生活。

　　他们之间的信息依旧保持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节奏，但内容却悄然发生了变化。从简单的“吃了吗？”“在训练”变成了分享各自生活的碎片。
　　沈瓷会发：「看到一对杯子，像不像你和我？（图片）」
　　韩灏会在训练间隙回复：「像。买了。」
　　或者沈瓷问：「圣诞树要多高的？两米会不会太夸张？」
　　韩灏：「你喜欢就好。」
　　有时深夜，韩灏结束训练后，会独自在空荡荡的训练室里，看着手机里沈瓷发来的家居图片，指尖轻轻划过屏幕，想象着那个空间被她一点点填满的样子，疲惫的脸上会不自觉地浮现笑意。那间公寓，因为她的存在和规划，从一个冰冷的房产，真正开始像一个“家”了。

　　AES俱乐部那边也似乎默认了沈瓷的“家属”身份。每次有主场比赛，李经理都会提前将最好的位置预留出来，通常是连着的三张票——沈瓷、Grace和Alan的。这成了他们这个小团体固定的聚会项目，在观众的欢呼声中，沈瓷看着舞台上那个掌控全局的身影，与好友分享着骄傲与喜悦，暂时冲淡了思念。

　　等待的日子终于过去，韩灏迎来了短暂的假期。如同约定好的，两人几乎将所有时间都耗在了那间公寓里。他们像是要弥补之前分离的时光，也像是提前预演未来的同居生活，格外珍惜这不受打扰的二人世界。

　　他们并没有安排什么特别的户外活动，大部分时间就是窝在家里。一起看电影，碟片常常放着放着就被遗忘，因为总有人会忍不住靠近，交换一个缠绵的吻；一起在厨房摸索着做简单的饭菜，过程往往比结果更值得回味，比如为了一块牛排该煎几分钟而争论，最后以共享一个沾着酱汁的吻告终；或者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沈瓷看书，韩灏研究比赛录像，但总会在某个时刻抬起头，目光相遇，然后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拥抱，接吻。有时，仅仅是午后，两人靠在一起各看各的书，阳光洒满半个房间，空气中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彼此平稳的呼吸，那种静谧的陪伴本身就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亲密感。

　　沈瓷发现自己异常迷恋与韩灏肌肤相贴的感觉，迷恋他怀抱的温度和力量，更迷恋那些几乎令人窒息的、深入的热吻。那不仅仅是情欲的宣泄，更像是一种确认彼此存在、确认爱意的仪式。晚上相拥而眠时，她总会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钻，寻找最安心舒适的姿势，仿佛那是她的专属港湾。

　　有时，看着韩灏因为她无意识的亲近或主动的亲吻而明显动情却又极力克制的样子，沈瓷心里会升起一种恶作剧般的、混合着甜蜜与挑衅的情绪。她会故意在他耳边呵气如兰，会用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喉结或锁骨，会在他想要加深亲吻时又坏心地退开，欣赏他眼底翻涌的暗色和紧绷的下颌线。她像个好奇又大胆的学生，在探索亲密关系的边界中获得了某种乐趣，也享受着看他为自己失控却又强行克制的模样。

　　（天才果然什么都想要尽快修完，连亲密关系的边界也想要大胆探索。）

　　在这种极致亲密与温馨的日常包裹下，沈瓷内心深处关于未来学府的选择天平，发生了明显的倾斜。去港大的念头变得越来越清晰、诱人。想象着如果每个周末都能像这样，从学术的世界抽离，回到这个充满爱意的小窝，与他享受平凡真实的亲密时光，似乎是一件比远赴重洋、追逐那个世人眼中的顶尖光环更让她感到幸福和满足的事情。那种触手可及的温暖，对此刻深陷热恋的她而言，有着巨大的吸引力。理性的天平一次次告诫她哈佛的绝对优势，而感性的心却一次次被“周末就能见面”的简单幸福所俘获。这种拉扯让她在面对港大教授发来的最新研究资料时，看得比哈佛的邮件更加仔细，仿佛在为自己的“动摇”寻找更多理性的支撑。

　　夜晚，两人洗完澡，窝在沙发里，窗外是上海的万家灯火。空气中弥漫着沐浴后的清新气息和一种宁静安详的氛围。沈瓷靠在韩灏怀里，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忽然轻声开口，问出了一个她思虑已久的问题：
　　“韩灏，你会……真的想过我们的未来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期待。

　　韩灏环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会。”

　　沈瓷相信他的话。一个像他这样骄傲、独立、甚至有些叛逆的人，能够为了她，坦然接受并开始使用母亲送的車、爷爷送的房子，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重大的信号和承诺。这代表他不仅在情感上接纳她，更在实际行动上，将她纳入了自己对未来生活的具体规划之中。这份沉甸甸的认可，让她心头悸动。

　　她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斟酌措辞，然后才继续说，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我估计……我至少还要读六年书，硕士加博士。如果……我换个近一点的学校呢？”她没有将港大的具体offer和盘托出，只是抛出了一个模糊的可能性。

　　韩灏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低下头，捧起她的脸，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眼神认真而坚定：“沈瓷瓷，哈佛是你的梦想。”他清楚地知道那个学府在她人生规划中的分量。

　　沈瓷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倒影。一种冲动让她脱口而出，话语直白而滚烫：“你现在才是我的梦想。”

　　这句话的重量，让韩灏的心狠狠一震。他凝视着她，看到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和为了他可能放弃最高殿堂的倾向。感动与责任感交织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温柔：“说不定……我再打个两三年职业就结束了呢？”电竞是碗青春饭，他对此有清醒的认知。

　　“然后呢？”沈瓷追问，眼神里带着对未来图景的好奇。

　　“然后？”韩灏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对她无限的纵容和清晰的规划，“然后天天陪着你，去波士顿给你做饭，当你的‘家属’。”他语气轻松，却透着认真，“到时候，你不能嫌弃我只会打游戏和做饭。”（他没有告诉她的是，他心底藏着一个更具体的目标：拿到世界冠军，证明自己之后，或许可以尝试申请她旁边的MIT，用另一种方式与她并肩。这个念头是支撑他双线作战的最大动力，但在实现之前，他不想给她虚无的承诺。）

　　“好。”沈瓷被他描绘的画面逗笑，心里却暖成一片，用力点头。

　　韩灏将她更紧地搂入怀中，温热的唇贴在她敏感的耳廓，用一种近乎誓言般的、低沉而清晰的声音说道：“沈瓷瓷，我爱你。”

　　虽然是热恋期，但韩灏并非盲目乐观。他看着队里沉稳的宋云舟是如何小心翼翼维系着那段远距离恋情，深知异国恋加上时差会带来多少沟通的障碍和陪伴的缺失。那种无力感，他仅仅想象便觉得难以承受。一种强烈的、想要将她牢牢系在身边的念头促使他继续说出了更深层的想法，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沈瓷瓷，等到了能领证的年纪，我们就结婚吧。”他的手臂收紧，仿佛这样就能将她永远留在身边，“我要尽早把你私有化。”

　　然而，在这段感情里，沈瓷内心深处始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信。外界的诱惑，他日益增长的名气和围绕着他的众多粉丝，都让她偶尔会感到不安。她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像叹息：“外面的世界很大……你现在名气也越来越大，粉丝也越来越多了……不要这么早做决定。”她试图用理性来掩盖那一丝胆怯。

　　韩灏立刻听出了她话语里的不确定和自我怀疑。他再次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目光灼灼，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沈瓷瓷，你听好了。我一辈子，只会爱你一个。”

　　这近乎偏执的宣告，击碎了沈瓷所有的伪装和不安。她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忽然松弛下来，一种深切的感动和同样决绝的情绪涌上心头。她靠回他怀里，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声回应，那声音里带着一种看透未来的平静和笃定：

　　“韩灏，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分手了，我估计……我不会再谈恋爱了。”

　　这不是威胁，也不是矫情，而是她在此刻，基于对他全部的爱和信任，得出的最真实的结论。在她看来，如果连这样纯粹炽烈的感情都无法走到最后，那么爱情本身，或许也就不再值得她投入了。

　　这句话让韩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而又无比柔软。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嵌入自己的怀抱，用一个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的拥抱，作为无声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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