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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耘
北疆家家户户都盘炕,关系好的更是进门脱鞋就上炕。
各地有各地的风俗,可个人也有个人的想法。
比如郑秋穗,她就有点受不了自己的床,整天被各种各样的人坐,关系再好,她也难免刺挠,思来想去……
郑秋穗准备中西、南北通通合璧,整个“火炕沙发”出来。
郑母和郑姐听了她的想法,下意识把手背贴在了她的额头上,眼下见王姨也要伸手,郑秋穗下意识躲了躲。
“……”
王师傅翻了个白眼,拿了个杏儿塞到了嘴里。
郑秋穗尴尬的笑笑。
她娘和她姐不赞同,她决定就自己屋子里整一个。
“……不是,你这姑娘,咋这么能折腾呢?县官祖宗都没你讲究!”
王姨深觉此次扛了个来回折腾的活儿,沉了沉气。
“你说的无非就是垒个窄炕,这不难,难就难在烟道该怎么改了……”
王姨皱起眉头,思索着。
“……不行再垒个小灶,离着沙发……额,不是,离着窄炕也不远,冬天里泡茶待客的也方便。”
郑秋穗试探着问道。
王师傅皱着眉头没有言语。
片刻后,“我知道了,我再想想。”
宾主尽欢(王姨:掀桌!并不是!),郑秋穗溜达着回家了。
她姐的胳膊好一些了,能干些轻省的活计,最近跟她娘一直在田里忙活,郑秋穗终于能喘口气。
晌午后,郑冬枣过来了,手里拎着只“咯咯哒”叫着的鸡和一瓮酒。
正在冬粒家柴棚里忙活的三人愣了下。
“咋拎这么多东西过来?”郑春苗喃喃着问道。
“……晚上喝点。”郑冬枣长叹一口气,毫不客气,转身寻郑父给添菜。
“忙活啥呢?”
进厨房放下东西,郑冬枣走了过来。
几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的没敢多问,郑秋穗这样那样的说了。
冬枣做事干净利落,尤其今天莫名其妙带着股子干活不要命的劲儿,有她加入,松针香胰子的研发如火如荼的进行。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松针粉和松针水溶液都有了。
眼瞧着忙的差不多了,冬粒扛起锄头下地去了。
她家就她一个壮劳力,孩子抽个空就得往地里钻。
索性还有郑冬枣两个人在,郑秋穗这儿也忙的过来。
“……你先走,傍晚的时候回来替我,我家的地也该浇水了。”
冬枣边发狠的砸着石臼里的胰脏,边跟郑冬粒说着。
“……哈哈,就咱俩闲人。”
一旁的郑春苗笑呵呵的,边过滤草木灰水边调侃道。
可不嘛?
郑秋穗家里地不多,不是春耕秋收抢农时的时候,她娘和她姐完全忙得过来。
至于郑春苗,她家则是地太多,族长年年都得请短工帮忙,索性把郑春苗彻底放出来了。
三个人各有各的忙。
郑秋穗把剩下的,晾干的松针切碎,让它更容易出味儿,然后倒进干净的罐子里。
把一旁的猪油倒进去,细碎的松针逐渐被浓稠的液体包裹,一个又一个小气泡冒了上来。
郑秋穗摇摇罐子,把气体彻底排干净以后,仔仔细细的用黄泥密封了起来。
寻了个阴凉干燥的地方放好。
郑秋穗心里有些没底,卫生条件不达标,她已经尽力做好消毒工作了。
……只盼着这一罐子猪油别给糟蹋了。
郑秋穗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当晚,在郑冬枣姑娘的“倾情赞助”下,他们吃到了火辣辣的辣炖鸡,放了很多土豆、粉条和野菜的那种。
是的,辣椒和土豆已经收获了一茬儿。
女人一桌,男人一桌,小李氏看着一群人辣的直冒汗,不好意思的笑笑。
冬枣也不知发什么疯,看他做饭就死死守在锅边上,一把辣椒非让他全放进去。
郑父白了一眼,心道就这一回没他看着,女婿就把饭做成了这样着实有些丢人,可他又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说,硬生生忍住了。
蝉哥儿杏哥儿吃了几口就摇摇头不吃了,偷摸拽了一块肉跑出去了。
身后的郑父已经懒得管了,知道这是又找狗去了。
红果是只好狗,虽然嘴馋了些,可三五不时的就叼只兔子回来加餐,着实羡慕坏了左邻右舍。
眼下,也就吃口鸡,郑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说来奇怪,平日里最爱凑热闹的红果最近整日不见狗影。
院子里散席了,屋子里却是聊的热火朝天的。
“……姨啊,您吃啊!好吃,老好吃了……”
冬枣被辣的眼圈都红了,端着酒一碗一碗往肚子里灌,她似乎有些醉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我苦啊,粒儿啊!姐心里苦啊,你知道不?”
郑母不爱跟她们年轻人玩儿,吃过饭,下炕出去找老伙计们将就一晚。
醇厚的酒味带着股子焦香,咽下去有微微的回甘,郑秋穗讶异,这高粱酒酿的不错。
“……好喝吧,冬枣家的高粱酒味儿最正了。”
平日里要想放开肚皮喝,那是想都不要想的,春苗乐的跟个偷腥的老鼠一样,跟着喝了一碗又一碗。
“你说,他咋就是看不见我呢?我不就在这儿吗?我不在吗?你说,我不在吗?”
喝醉的人前言不搭后语,拉着一旁的人非要个答案。
身旁郑秋米没听懂她在说啥,只得一味地应着。
“在在在,你在。”
“对吧,秋穗呢?秋穗不在吧?”
“在在在,都在都在……”
郑秋米继续点头,被辣的“嘶哈嘶哈”直叫。
“秋穗也在?”
“在在在,都在,不光她,我、春苗、冬粒儿,都在呢,你喝慢点!”
郑秋米随口应着,见这姑娘又要往碗里倒酒,赶忙伸手夺她的酒碗。
“怎么都在啊……”
女人突然低落了,嘟嘟囔囔的,过了会儿又莫名其妙高兴了,开始胡言乱语。
“都在好啊,咱们去抓鱼,明安最爱吃鱼……秋穗啊,我悄悄跟你说啊。”
郑秋穗吃着盆里的粉条应着,这粉条软糯吸汁,油辣咸香,很是好吃。
“……我要娶明安了,我会给他幸福的!”
说着,郑冬枣握着没啃完的黄瓜条站了起来。
“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说罢,坐下啃黄瓜去了。
说到这份上,一屋子姐儿们总算知道这姑娘在愁苦啥了。
不约而同的,一群人的眼睛看向了埋头苦吃的郑秋穗。
“……”郑秋穗叹了口气,又挠了挠头,心道倒霉。
“姐,不行你去见明安一面吧,把话说开了,大家都是打小儿一块长大的,看他们闹成这样,我这心里不落忍。”
一旁的郑春苗放下酒碗,祈求着看了过来。
“就怕去见了也没用啊,到时候冬枣误会了怎么办……”
对面的郑冬粒半躺在炕上,闭着眼要睡不睡的,“明安那性子,倔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就纳了闷了,这娃娃中意穗儿,但是又莫名其妙答应嫁给枣儿,嫁了吧,还不好好跟人过,就死命折腾。”
郑秋米弄不懂,只能陪着一边难过的郑冬枣喝酒。
“折腾就折腾吧,还非拿着穗儿的名义折腾,成婚前那段时间,冬枣差点和穗儿闹翻,还好这人不算糊涂,反应过来了。”
郑秋米叹了口气,心道这冬枣也是个窝里横的糊涂蛋。
“……哈哈,要不穗姐儿赶紧寻个夫郎吧,兴许这事就解决了。”
郑春苗咯咯咯的笑着,她倒是没啥坏心,就纯看乐子。
“……我不掺和她们的事。”
郑秋穗饮了一口酒。
她不光不能介入,还要保持距离。
“都是大人了,得分清楚她们和我”,郑秋穗拿着沾了酱的黄瓜条啃了一口。
“正是因为看中与冬枣的姐妹情,所以这事我不会掺和。”
不然事情绝对会向着她们都不想看到的地方发展。
“……来吧冬枣,咱俩喝一杯。”
一晚上,冬枣即便喝醉了,都没找郑秋穗喝一口酒,她心里或多或少是有怨的。
“……对不起啊穗儿”,闻言,冬枣嚎啕大哭,“我对不起你啊,还有我爹、我弟、我娘……”
“我对不起你们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郑冬枣终于痛痛快快哭出来了。
院子里,听闻动静的男人们面面相觑。
这一场酒喝到了深夜,一群人都没回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炕上四仰八叉的睡着了。
第二天,郑冬枣在刺目的阳光中睁开了眼。
头痛欲裂,她呲牙咧嘴的爬了起来。
“……醒啦?”郑秋穗倒了一碗水递了过来。
“穗姐儿?”
郑冬枣嗓子哑的厉害,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混沌的脑子总算忆起了昨天的事。
“……谢了。”
郑冬枣有些惭愧。
“有困难有难处,随时开口,姐们儿拼了命帮你,但要是再有怨气,那算我看错了人,恕不招待。”
泥人还有几分脾性呢,更何况郑秋穗本来也不算个脾气好的。
郑冬枣一张脸火辣辣的,张口欲言。
“……别别别,别说话,先去漱口,我一大早已经被郑春苗熏了个跟头了,赶紧起来梳洗。”
郑秋穗嫌弃脸,把牙粉胰子丢给炕上的人,立马出去了。
郑冬枣被损了两句,莫名感觉心里舒坦了。
屋外阳光明媚,湛蓝湛蓝的天空看的人心里舒爽的紧。
院子里隐隐有一股子淡淡的松树的香味,闻得人神清气爽。
“枣儿姐,你娘叫你赶紧抽空去地里除草去。”
院门响了一声,郑春苗扛着锄头回来了,看着肿成猪头的姐儿们愣了一下。
“哈哈哈,你这是让人揍啦?”
郑春苗笑的前仰后俯的。
郑冬枣脸上阴霾不再,翻了个白眼没搭理这个傻子,闻着那股子淡淡的松树味儿进了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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