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冬

　　第二天上午，乐队其他几人和孔寻也到了春城。

　　下午要到录制现场彩排。
　　梁馥早早起来准备。

　　陈京弥在客厅待了一晚。
　　见她出来，从沙发上坐起来：“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

　　“好多了。”梁馥活动了下脖子，漫不经心道，“我要吃肉。”
　　说着，坐到沙发一边，翻着手机点外卖。

　　“……那就好。”陈京弥揉了揉眉心，起身到饮水机前接两杯温水，一杯递给她，一杯自己喝。

　　梁馥借着抬起的杯沿掩住视线，目光落在陈京弥疲惫的脸上。

　　放下水杯，梁馥表情没变：“你现在能走了吗？一会乐队的人到了，我们就直接去彩排了。”

　　陈京弥走回沙发上坐下：“等你走了我就回去。”

　　梁馥微微蹙眉，看着陈京弥的眼睛：“听话。”

　　“……有事给我打电话。”
　　陈京弥这才穿上外套，回到713休息。

　　/

　　吃完午饭，梁馥收到孔寻的消息。
　　他们已经在来酒店的路上了。

　　预计一个小时以后出发去彩排。

　　梁馥换了身衣服，把吉他从包里拿出来，弹了一曲找找手感。

　　孔寻和乐队其他四人入住707到711。

　　收拾好之后，五人到707集合。
　　节目组安排的车带着几人去录影棚。

　　后台走廊里满是搬运器材的工作人员，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

　　乐队的Follow PD领着几人穿过人群，推开休息室的门。

　　提前运来的鼓组被放在墙边，温甫从包里掏出鼓棒，敲了两下。

　　PD在跟孔寻对接彩排事宜。
　　他们是第四组进行彩排，还有一些时间。

　　梁馥低头拧了拧调音旋钮，一边试弹一边调试。

　　郭沅平蹲在效果器前，对旁边的金衍说：“出发前调的参数再核对一下。”
　　金衍点点头，跟他一起检查。

　　董澄喝了口水就开始开嗓。

　　目送PD离开，孔寻转身冲几人挥手：“舞台地板有点滑，上场的时候注意点，别摔了。”

　　五人齐声应下，又投入练习。

　　因为梁馥这边告假，这几天乐队没有一起排练。

　　虽说前段时间练习效果不错，但停滞几日，难免有些生疏。

　　五人趁着等待彩排的时间，又合了一遍。

　　工作人员敲门进来，叫几人到侧台候场。

　　第三组彩排结束，键盘和鼓组被工作人员搬到台上。

　　冷色的灯光打下来，工作人员给几人讲解点位安排，随后在各自的乐器上安置收音设备。

　　音乐总监在侧台拿着麦，跟场控确认好追光位置，对台上几人说道：“倒数三个数，可以开始了。

　　“三……二……一！”

　　温甫率先起拍，随即吉他、贝斯、键盘依次进拍。

　　董澄站在立麦前，待旋律开始后，念出第一句念白——
　　“万物何芸芸，化为埃尘矣。”

　　短暂的前奏结束后，董澄开口吟唱，嗓音比音乐节那场更具穿透力，撑起了改编加进来的摇滚元素。

　　结尾恰到好处的颤音，引得台下的工作人员频频点头。

　　演奏没有什么问题，只剩节目组的灯光需要调整。

　　五人在原地等待，光影在他们身上变换。

　　没过多久，灯光师向音乐总监示意，音乐总监打开麦克风：“好，我们的灯光已经调好了，再来遍副歌段落看看。”

　　随着工作人员的手势落下，演唱再一次开始，舞台两侧的灯光恰好合上节拍。

　　工作人员照例夸奖了下乐队，将几人请下台，一路引着回到休息室。

　　孔寻为他们鼓掌：“非常完美，正式演出就按这样来。”

　　收拾器材离开录影棚时，晚霞已快落完。

　　五人约着去聚餐，找了家网上评分比较高的火锅店。

　　推开店门，火锅的香气扑面而来，大厅里有些吵闹，他们开了包间。

　　因为董澄要保护嗓子，所以要了鸳鸯锅。

　　圆桌，其他四人坐在靠辣锅的那边，董澄自己坐在清汤前面。

　　董澄左右看了看：“怎么有种被孤立了的感觉。”

　　梁馥把椅子往她那边挪了挪，坐在中间：“这样好点吧。”

　　董澄失笑。

　　雾气升腾，蔓延在空气中。
　　包间里，几人说笑不停。

　　/

　　春城的夜晚有些风，只有些凉，倒也不冷。路灯发出暖光，偶有晚归的行人低声交谈。

　　五人分两辆车回酒店。

　　“拜拜。”
　　梁馥跟他们告别，回到712。

　　没过多久，门被敲响。
　　是陈京弥。

　　春城天气温和，梁馥今天内搭一件黑色吊带，外面套着一层薄薄的针织衫。

　　从外面回来后，把针织衫脱掉，只穿着吊带。

　　陈京弥不可避免地看见她锁骨下的痕迹。

　　梁馥瞥他一眼：“有事吗？”

　　“……”陈京弥收回视线，将放在外面的行李箱拉到身边，“我要回北城了。”

　　梁馥这才又看过去。
　　陈京弥穿着普通的灰色半袖衬衫，下身一条黑色工装裤。

　　梁馥突然有点恍惚。
　　不合时宜地想起男大时期的陈京弥。

　　面前人似乎比那个时候成熟太多。
　　可又那么像。

　　她收敛情绪，平淡道：“嗯，再见。”

　　陈京弥说：“身体不舒服就联系我，结束后早点回家，我等你。”

　　“……”

　　等不到她的回答，陈京弥笑了笑，跟她挥手告别。

　　梁馥目送陈京弥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才关上门。

　　/

　　到春城的第三天，《乐队之声》第二期开始录制。

　　休息室里，节目组安排的化妆师正在给他们上妆。

　　服装是跟节目组商讨好定下的。

　　梁馥扎着高马尾，穿着黑红撞色的挂脖露肩长袖上衣，下身一条黑色皮裤，腰间围着格子衬衣，脖子上戴了条黑色的choker。

　　董澄是短发，只在发尾拉了些卷，穿着一件天蓝色渐变的薄纱长裙，腰间围着一条白色腰封。

　　金衍依旧是羊毛卷，穿着黄色T恤，下身一条蓝色破洞牛仔裤。

　　郭沅平寸头，穿着一件胸前有粉色印花的黑色老头衫，下身黑色牛仔裤。

　　温甫前段时间做的荧光绿挑染，今天梳了个大背头，上身是同样荧光绿的衬衫，颈间系着一条白色领带，下身是迷彩五分裤。

　　妆容造型完成后，工作人员带领乐队入场。

　　进场前，每组乐队抽了表演顺序。
　　他们排在第七个。

　　候场区三十组乐队到齐后，现场调度开始指挥。

　　座位正对面的大屏幕亮了起来。
　　镜头依次扫过台下的一百五十名观众，台前的五位导师，和站立在舞台正中的主持人。

　　主持人说完开场白后，开始介绍今天的赛制。

　　乐队按抽签顺序进行表演，每组乐队表演结束后，观众和导师们做出选择。

　　观众一人一票，导师一人十票
　　共计两百票。

　　按照获得票数的排名，三十进二十四。
　　获得前三名的乐队，在下一轮的主题创作战中，拥有率先选择的权利。

　　介绍完赛制，主持人宣布比赛开始，请第一组上场。

　　梁馥左右转头看看，想知道第一组是哪个乐队。

　　没过几秒，海风地站了起来。
　　梁馥有些惊讶，他们又是第一个。

　　随即又有些庆幸，还好没接在他们后面。

　　海风地依旧延续之前的硬摇滚风格。

　　不出所料，即使是刚开始，海风地很快就将全场的气氛带起来。

　　一曲结束，导师们给出的大都是夸奖，只有一位偏爱抒情曲风的导师给了八票，其余都给了满票。

　　观众投票共一百二十九票。
　　共计一百七十七票。

　　接在他们后面的第二个乐队似乎有些紧张，贝斯手有明显失误。

　　在短时间内对比，第二组没有亮点也不能超越海风地的话，很容易让观众的情绪一下子掉下来。

　　连带着票数也一落千丈。

　　接下来几组都中规中矩，票数在一百四左右徘徊。

　　工作人员提醒下一组该轮到“没有水”了，梁馥这才从观演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上台的时候，梁馥不自觉地揉搓着手里的拨片，有些紧张。

　　董澄看出来，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放轻松。

　　舞台上，灯光暗下又亮起。
　　随着第一声鼓的响起，表演开始。

　　——

　　月是一则寓言
　　雪是一件衬衫
　　海平面旁观
　　闭眼前相见

　　山是一滴眼泪
　　雨是一场阵痛
　　避风港倾斜
　　迷宫外等待

　　万物何芸芸
　　化为埃尘矣

　　送一场风波
　　悬崖上逃离

　　徒劳的祈祷
　　纠缠在一起

　　芸芸霓虹雨夜
　　芸芸流转日月
　　芸芸黄昏山巅
　　芸芸海上暴雪

　　万物何芸芸
　　化为埃尘矣

　　万物何芸芸
　　何时不能存

　　——

　　没有人失误，每个人都将自己的部分发挥到极致。

　　鼓组的强拍和骤停切入得刚好，董澄的唱腔相比原版有所改变，配合得极好。

　　一曲结束，台下掌声雷动。
　　几人走到并肩走到台前，等待导师的评价。

　　在第一期对他们高度评价的，较为年长的男导师，古寻，首先夸赞了他们。

　　“我非常喜欢你们，今天特别好啊。其实说实话，董澄原本我对你的声音是有偏见的，可能是《银河》给我印象太深了，但你今天的演唱，让我觉得你是一个可塑性非常强的歌手，我期待你、期待你们这个乐队更多的作品和表现。我给了你们十分。”

　　五人一起鞠躬：“谢谢老师。”

　　古寻放下麦克风，左右看了看四位导师，示意他们接着说。

　　偏爱抒情的男导师任均说：“我也非常喜欢你们哈，所以上次录制完后我去听了几首你们的歌，这首《芸芸》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首蓝调对吧？”

　　梁馥回答：“是的老师。”

　　任均点点头：“嗯，那我想请问，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改编呢？尤其是我觉得，其实改得并没有那么好。”

　　任均毫不拐弯抹角，直接表达对这首歌的看法。

　　梁馥抿了下唇，然后开口：“是这样的老师，我们乐队目前是迷幻摇滚和蓝调两种风格为主，最开始我们在选曲的时候有过一些犹豫，考虑应该把哪一种风格呈现给大家更为合适，后来是觉得两种风格可以进行融合，可能会更加合适一点，所以进行了这样的改编。”

　　“嗯……你说的这个想法我能理解，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在创作一首歌的时候，一定是去选择更能表达歌曲概念的词或曲进行创作，你们这首《芸芸》，最开始创作的时候就是在用蓝调的风格去诠释，再加入另一种风格，我认为这种呈现比较生硬。

　　“但并不是说不能将不同的音乐风格进行融合创新，如果想你刚才说的想将两种风格都体现出来，你们可以直接写一首新的，没有必要硬要修改已有作品。”

　　任均看他们僵在台上，语气放缓：“你们别怪我说话难听，这与其说是一个对战综艺，我更愿意把它当成跟各位进行音乐交流的平台，我提出来思考的一些点，你们可以听，也可以不听，不用太有负担。”

　　梁馥带着两边的人鞠躬：“明白了，谢谢老师。”

　　坐在他旁边的女导师虞月稚拿起麦克风，看了任均一眼，对台上的他们说：“我跟这位导师的想法不一样，我觉得你们改编的非常好。”

　　虞月稚和任均交好多年，互怼起来从来不留情。

　　任均瞥她一眼：“虞老师有何高见？”

　　“我认为任老师是有些先入为主了，我没听过这首歌原版，但单看今天的舞台，我很喜欢，歌的意境很开阔，能感受到那种置于漂浮和落地之间的感受。”

　　“作为一个听众来说，你们的歌打动我了，所以我给了你们满分。”虞月稚放下麦克风，又拿起来，“另外，董澄，我很喜欢你的声音，我也跟古老师一样，期待你更多的作品。”

　　“谢谢老师。”董澄弯腰致敬。

　　唯一一位乐队出身的导师，叫皮南。
　　是上世纪最火的乐队的主唱兼吉他手。

　　“几位老师把音乐方面的问题都说得差不多了，那我说一说乐队配合方面的问题。能看出来你们乐队这几个人很有默契，但是乐队的配合不能只靠默契。”

　　皮南低头翻本子，看着记录的问题说：“鼓手跟主唱的配合，有那么几处是错拍，但对你们这首歌听感影响不大，是因为你们主唱在这首歌里的唱腔，能让这种错拍不突兀出来。

　　“还有吉他和贝斯有些打架，某些部分要做一些取舍，不要每个部分都堆得太满。

　　“这两个都是很小的问题，但如果你们真的去纠正了，听感会更上一层楼。不是说现在不好，是你们现在还可以更好。”

　　皮南指出了乐队没有发现和思考过的问题。

　　五人再次鞠躬道谢：“明白了，谢谢老师。”
　　导师评价结束后，主持人开口道：“好，现在我们没有水就不能活乐队的票数已经出来了，他们会获得怎样的成绩呢？请看大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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