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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Three Two One
“梁老师,你这脑门子上怎么俩大包啊?”化妆师大惊小怪叫起来。
“遮得住吗?”梁写林歪头照镜子。
“不好弄啊,我尽量吧,你这怎么搞的?”
“…记不清了。”
额头被不知道什么工具拍了两下,梁写林疼得咧嘴,只能心里默念活该,谁让他那天太激动,脑袋撞上车顶好几次。
好在化妆师经验丰富,近距离互动场下观众也没瞧出来。
他今天和季柏峥约好去 Live house看演出,话剧结束之后急匆匆跑去后台,发现桌上摆了一束夸张的红玫瑰。
“谁送的?”梁写林把花抱起来,凑近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
工作人员耸耸肩:“花店送货的就说给你的,别的什么也没说,放下就走了。”
后台几个年轻工作人员和梁写林混熟了,都笑着起哄。
“是不是前排那个小姑娘?你当时朝她伸手,我看她激动得都快喘不上气了。”
“小姑娘哪儿有这么大胆啊,要我猜应该是个成熟姐姐!”
“嗐!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配色、这包装,绝对是一老男人选的…”
花里埋了张卡片,写着中规中矩的贺词,梁写林把卡片抽出来,看到落款眼皮一跳。
临近傍晚,季复海路过剧院,一时兴起说想进去看看。
可司机老赵觉得,没这么简单。
到剧院压根不顺路,再说,哪儿这么巧,一进来就赶上开场,参演的还刚好有那一位。老赵这下也见到了真人,舞台上发光一样,眼睛不眨就想粘着他。老赵心里琢磨,小诚迷他也不是没有道理。
正想着,就瞧见梁写林抱着花,先是站定张望,而后朝这边走来。他轻扣几下车窗,没动静也不显着急。
等过一阵,季复海才把窗放下来。
“看起来不意外,知道是我?”
梁写林点点头:“猜到了。”
季复海笑笑:“那还敢来。”
“您要真想见我,我躲得过这次也躲不过下次。”
季复海斜眼瞧他。
“如果只是对我好奇,现在也见到了,它的使命完成了,”梁写林把花束隔着车窗递进去,“如果您赏识我,以您的能力可以送更有价值的东西。”
“你觉得什么更有价值?”
梁写林笑起来,带着股自作聪明的蠢气:“您阅人无数,总该知道我这种人最需要什么。”
季复海笑说:“既然如此,明知靠不住的人,为什么不趁早离开?”
梁写林脸上泛起红光:“我若是一早离开了,怎么有机会遇到您呢。”
季复海冷眼扫过来。
梁写林识趣地向后退开一步:“您能来看演出,我已经很荣幸了。可惜之前的综艺没能参加,将来有什么新项目,也还请您不要忘了我,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任何机会都不想错过。”
他回头瞄一眼剧院:“我的志向,从不在这种小地方。”
说过一番野心的话,他又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柏峥他…有时候做事是有些冲动,如果您有什么话想让我传达,又或是您需要什么让我注意的,我很愿意效劳。”
季复海目光审视眼前青年,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他还不屑于做这些。
似乎看出他的不悦,梁写林吃惊地睁大眼,小声嘟哝:“不为这个找我做什么…”
季复海眉头发条般拧紧一瞬。
“守好你的本分,台上,好好演。”
梁写林眸子在眼眶中游走,歪头道:“圣人之心,真是难揣测…”
气氛本就怪异,季复海现下更觉面前的东西碍眼,他摆摆手,把人打发了。
等梁写林走远,季复海问老赵:“看出什么了?”
老赵咂咂嘴:“看着吧…倒像个聪明人。”
季复海闭着眼靠在后座里,没有表态。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想见梁写林,这么沉不住气,不像他一贯的风格。
更让他不舒服的,还有对方捉摸不定的态度。
老赵笑说:“小诚这么大了,身边也没个人,难得有个他喜欢的,您要想和小诚缓和关系,有这小子也好入手不是。”
季复海眼皮抬起,目光打在后视镜上。
老赵跟着他年岁多了,瞄见后视镜,眼珠一转又说:“年轻人么,脑子里逃不过那点事儿。不过话说回来,激情那都是一时的,亲情就跟汽车连着轱辘一样,永远不变!您宽宽心,现在小诚年纪还小,等再大点,顶多一年半载的,就明白了,我就没见过儿子不向着爹的呢。”
季复海眉头微展,这话说到他心坎上了。
老赵乘胜追击:“您啊,就是想太多。小嵘当初刚来那会儿,不也天天闹别扭么,这些年下来,还不是和您最亲近,处处都想着您,也不吵着要接他妈妈来了…”
老赵又嘟嘟囔囔说了很久,季复海知道里面大多是恭维的场面话,但始终没打断他。林枕云还在的时候,家里就清静,等她一走身边人就更静默了。
只有老赵肯在他面前啰嗦。
季复海眼睛睁开一条缝,插着手长出一口气。
他承认自己骨子里情感淡漠。当初对季景嵘母亲的爱,是年少冲动,后来对林枕云的爱,是欣赏与权衡。无论哪种儿女情长,始终都抵不过功成名就。
可他自认对两个儿子算得上尽心尽力,到底哪一步出错,才让父子关系走到如今的局面?
季复海有种事态脱离掌控的不适感。
他扫了眼身边的花,对老赵说:“这个你看着处理吧。”
再美的玫瑰,也不过是常开的月季罢了。
但骨子里带点浪漫的人,总难抗拒鲜花,梁写林也不例外。
如果换做别人送的,他一定会收下。但季复海就算了,甚至见到季复海这件事,他都打算今晚先看过演出,再找机会告诉季柏峥。
两人戴着帽子靠在后排的角落,梁写林多给季柏峥备了一副眼镜。台上歌手正在自我介绍,简简单单一句话——“我是喜欢音乐的蒲东方,妈妈姓蒲,爸姓东方,蒲东方。”
她一头蓬松短发,穿着件不显身材的素色长裙。此时正交叠双腿,一手扶着麦一手按在座椅上,跟随旋律悠闲地轻摆。
歌声里没有做作的技巧,自然亲切又略带惆怅。
“怎么样?”季柏峥倾过身低声问。
“是那种喜欢的会很喜欢,不喜欢的永远都欣赏不来的嗓子。”梁写林手指点在脸上打节拍。
“你是哪种?”季柏峥又问。
“我啊…”梁写林见他好奇,故意拖长尾音。
一首曲毕,就听台上蒲东方说道:“下面这首,是一位很神秘不愿透露姓名的男士,送给他爱人的。”
她眨眨眼:“另一位男士。”
周围一阵嬉闹声,有人吹了几声口哨。
台上传来熟悉的旋律,梁写林手肘顶季柏峥肋侧:“你点的?”
这歌是他收藏夹里第一首,也是播放次数最多的一首。季柏峥仰着下巴看舞台,装作没听到。
间奏萨克斯响起,梁写林贴过来:“你唱给我听给不好吗…”
“改天。”
“改天是哪天?”
“一晚只能点一首,你专心点。”季柏峥压低声音。
梁写林笑起来,借着昏暗灯光,像歌词里一遍遍重复的那样靠近他。似乎这样还不够,又压下帽檐,干脆倚在他肩上。
“我听蔓姐说唱片尾曲的那位退出了,这姑娘嗓子听起来蛮有故事感,你又不排斥新人,不如…”梁写林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在季柏峥腿上锤一把,“你就不能直说吗?”
季柏峥笑着去牵他:“我不说,你不也猜出来了。”
梁写林不服气:“那是我聪明。”
季柏峥握着他的手抵在唇边:“不仅聪明,还有默契。”
“你最近好…”梁写林抿起唇,半晌也没找出一个合适的词,便放弃思索昂头道,“…被我发现你是个没经验的小雏鸡,人设崩塌所以不装了?”
季柏峥挑眉:“你很有经验?”
“多一次怎么不算?”
季柏峥败下阵,抿着嘴生闷气。
梁写林嘴上占了便宜心情大好,脸抵在他肩头:“你装生气的样子好明显。”
季柏峥嫌弃地挪肩,每动一下,梁写林就没脸没皮贴上去,折腾没几下,帽子就从他头顶滚了出去。
季柏峥眼疾手快,捡起来要扣回梁写林头顶,又收回手帮他理了理压变形的头发。
“别弄了,快给我。”梁写林伸手去抢帽子。
“怕被人认出来?”季柏峥把帽子举高。
梁写林着急去扯他袖子:“哪有人认得我,主要是你。万一有人认出你,我不露脸,你可以说是和朋友一起。”
台上换了一支乐队,鼓点咚咚咚的响,主唱开嗓尖叫,周围瞬间躁动起来。
季柏峥摘下帽子,只留一副细框眼镜,他微微弯下腰,好让梁写林能平视他。
“有爱人,本就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尤其那个人是你。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让他们不敢觊觎你,又怕他们知道了,会为难你,”季柏峥无奈又困惑,“不管我怎么做,好像都不对,都不够。”
他口里每一个字,都是女巫的神秘配料,不断相融变成瑰丽奇幻的魔法药水。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就会让人备受蛊惑。
“你一早嘴这么甜,哪用走那么多弯路…”梁写林嘴上不饶人,心里却一阵失率。
“我…看了一些书,书上说,心里有感情,就该让对方知道,”季柏峥像是被肯定的孩子,带着一点天真的骄傲,“如果你喜欢,以后常说给你。”
灯光在晃动的人群中闪烁,鼓点给急促的呼吸打着节拍。梁写林灌下魔法的药水,感到迷醉愉悦的晕眩,他眼前团团玫紫色的云雾,不得已扶在季柏峥肩膀,脸上滚烫。
“我喜欢,我很爱听…”
选定好主题曲的演唱者,距离正式开拍便只剩最后一道难题。
陈予蔓最近正为女演员的事发愁,原先定下的人选突发状况来不了,愁得她眉毛里冒出好大一个火疖子。
时间一拖再拖,这么重要的角色却始终没有合适的人选。她看中的几位,要么有顾虑不敢得罪人,要么怕演过之后形象定型,往后更要限制戏路。
这个年纪的女演员本就工作机会有限,她倒是能理解。好不容易请到一位,却因面部微调,被孔奔耷拉脸戳着照片给否了。
“你自己看这能行么,上大屏贼明显,化妆也盖不住,形象她就对不上,这人你也敢给我。”
陈予蔓关了按摩椅,那只叫“法老”的黑色东短这几日被揉怕了,从她脚边地毯上弹起来,“嗷”一声跑开。
陈予蔓站在窗边俯瞰愉江,宽阔的江面,河水滚滚流淌,江边广场的灯陆续被点亮,凭空出现一层繁星。
她盯着成千上万的光亮。成千上万的演员,就不信找不到恰到好处那一个。
陈予蔓迈出门登上鞋,转着车钥匙往外走,今晚她又组了局,准备再去碰碰运气。刚出电梯助理小姚就打来电话,语气激动说话磕磕巴巴。
陈予蔓心有感应,脊背不自觉绷直:“谁?你慢点说。”
“姐!聂溿,是、是聂溿!我的天呐!她自己送上门了!”
聂溿,上次在屏幕上见到她已经有十年了吧?本是事业蒸蒸日上前景不可估量的一线女星,荧幕人生却因相夫教子,画下一个仓促的句号。
而如今,这天降的幽畔之水正好解了陈予蔓的燃眉之急。
临近开拍郑荟才得知消息:“出息了,瞒我瞒得这么狠。”
郑荟有些生气。自从上次出了季景嵘的岔子,她怕再出事,三天两头去盯场。她不是气梁写林瞒着她,而是气自己太信他,职业嗅觉不敏感了,没发现异常。
“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非黑白也分得清,再有情况你得告诉我,我才好配合你。”
同样是不知情,苗喜就想得很开:“我苗喜!也能跟组了!”
梁写林横在床上,枕着季柏峥的腰,享受胸腹轻微的起伏。
“话剧还有几场结束?”季柏峥手指插进他头发,顺着额头摸到耳朵,爱不释手地揉搓他耳垂,那个小肉点刚出过汗,冰凉凉的。
“就一场了,”梁写林说话时嗓子哑得厉害,想喝水又懒得动,咽几下口水润一润,接着说,“本来也是实验性的剧,演不了很久。要回去了吗?”
季柏峥颔首。
“完了,我最近吃太多了。”梁写林去捏肚子。
“那就突击减肥。”
“怎么突击?我现在嘴养叼了,一点饿也受不了。”
季柏峥认真思索,一本正经回道:“多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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