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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问真心共缔新约
“能始终顺心顺意地活着,那该是多好的命格啊。输对我来说倒也没什么,至少我办过义学,教了群可爱的学子,还让民画被更多人看到;而你,在户署也做了不少实事,并非一无所获。就算婚约无法解除,大不了我们就继续做‘名义夫妻’,各做各的事,也没什么不好。”
李祈看向斜方的地面。
柳栖梧顺着他目光的看去,只看到两人挨在一起的影子,地上什么都没有,除了草和小石头。
“你在看蚁虫搬家?”她有些不可思议。
“蚁虫晚上也是要休息的,回去吧,累了。”他站起身。
两人并肩回到齐宅,在正屋相对而坐。薛释端上最后一盘辣椒炒肉,和萍意为各自主子布菜。
他们用晚膳时,席间沉默无声。柳栖梧心血来潮,见萍意没有给她分一些辣椒炒肉,就夹了一筷子。辛辣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炸开,呛得她发了薄汗,可她只安静地咀嚼吞咽,脸上没什么波澜。
用过晚膳,柳栖梧洗漱沐浴,回到西厢房。刚坐在榻上,萍意便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脚步放得极轻:“姑娘,您今日累了一天,喝杯茶暖暖身子。”
柳栖梧接过白瓷杯,指肚触到温热的杯壁,才稍稍回过神。
“姑娘,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萍意终究忍不住开口,“义学被封了,还继续办么?”
“办,当然要办。国画院不让办义学,我便想别的办法,总能找到出路的。”
“好!”萍意立刻点头,“我听姑娘的,姑娘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柳栖梧微微一笑,伸手握住萍意的手:“好萍意,有你在,我心里踏实多了。”
萍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姑娘说的哪里话,我自小跟着姑娘,自然和您是一心的。”
柳栖梧是真的累了,一觉睡到次日午前。
稍微吃了几口饼,她走到树下,本想学汪丽姝练一会,没过多久就听到院门外传来叩门声。萍意快步跑去开门一看,唤了声“程郎君”。
竟是程正。
她收起伸出的胳膊站好。程正向她走来时,先是扫了东南屋的封条一眼。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他的脸色比一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还要苍白。走近了,她还能看到他眼下带着点青黑,好像身形也比两日前消瘦了些。
“端堂兄怎么来了,今日不上值吗?”
“我身子不适,告了假。”程正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再次扫过院门上的封条,指尖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义学被国画院的人封了,说没有未备案,不符合授画资质,”柳栖梧不想让他太过担心,温声道:“对不住,端堂兄,或许有段时间无法请你过来教书了。我看你神色这般不好,莫不是累坏了?正好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为何你要向我道歉?”程正猛地抬头。
她似乎从他的眼神看到了自责和愧疚。
“是我没能帮上你,你一心想教画,如今办不成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若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你一定要开口,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柳栖梧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心中不忍,便笑道:“我这段时间也打算歇一歇,好好想想对策,等有需要,定会向端堂兄开口。端堂兄也别多想,先把身子养好才是要紧事。”
两人说了会儿话,他离开时,反复叮嘱:“有任何事,一定要告诉我。”
午后,汪丽姝不知从哪得了消息,一脸焦急地来了齐宅小院。
或许是国文院和国画院如同双生,两边的人走的比较近的缘故,她凑巧听到了什么消息。
“我听说义学被封了,这可怎么办?会不会影响赌约啊?”
自孟春节后,汪丽姝便被郡国公强制送去了国文院新办的女学。只要到了每隔六日的休沐,她就会跑来齐宅。
“别担心,不会影响的。我会坚持到底,一定把义学重新办起来。你在女学要好好读书,别总想着跑出来,被你父亲知道了,又要责罚你。”
“我知道了。”汪丽姝点点头,语气依旧带着担忧,“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千万不能放弃!若是需要帮忙,我可以请我父亲找人出面打招呼。”
送走汪丽姝没多久,一名暗卫悄然出现在院墙外,递来一张纸条。柳栖梧展开一看,是母亲司衡的字迹,说许久未见,十分想念,让她抽空回柳府一趟。
不必想,定是因为义学被封一事,暗卫在娘娘的授意下,向柳府传了消息。
柳栖梧立刻让薛释备好马车,带着萍意往柳府赶去。刚进后门,司衡便快步迎上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语气里满是心疼:“柳儿,你受委屈了是不是?国画院那帮人怎么能这么不讲理,说封就封了你的义学!”
“母亲,我没事。”柳栖梧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就是一点小波折,我能解决的。”
此时正好是各官署下值的时辰,母女俩进了园子的时候,下值的柳梁也正好匆匆过来。
“国画院就是搞垄断!以为这样就能打压你?你要是还想办,叔父去给你找关系,咱们直接办一个画塾,看他们还敢不敢来查封!”
“母亲,叔父,我已经成人了,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你们费心。”柳栖梧笑着坐下,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故意拍了拍肚子,“你们看,我吃得好睡得好,一点事都没有。义学的事我自有打算,你们放心便是。”
司衡见她神色坦然,不似作伪,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大半:“还有两个月,你就能回家了,这段时间就别折腾了,外面的人似豺狼如虎豹,无利不起早,我真怕你受委屈。欺负你的是国画院的谁?正巧你叔父也在!”
“呃……”柳栖梧咽下嘴里的糕,“贴封条的那位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是也算按章程办事。”
她没有把怀疑有幕后推手的事说出来,她自认没有和谁结下大梁子,万一此人是冲着王世子来的,贸然说出让叔父对他的手下“动手”,打草惊蛇可就得不偿失了。
司衡心疼地给她打包了好些吃的:“够了够了,再多可真吃不完了。”
“还有两个月你就搬出乌衣巷了,这些吃食也能送给邻居们。”
“好吧……”
“还有,记住娘的话,咱们别再折腾了,就这两个月,过完你就回柳府啊。”
“……”
从柳府出来,柳栖梧想起这段时间一直未见姚元月,姚府离柳府并不算远,便让薛释驾车往朱衣巷去。
见到姚元月时,她正坐在池边发呆,随即起身迎上来,不等柳栖梧开口,便无力地靠在她肩上,好似十分疲惫:“我心里闷得慌。”
柳栖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你因为什么事烦心了?”
“我没事,”姚元月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不说我了,你怎么有空过来?”
“陪你打会儿水漂吧,说不定心情能好些。”柳栖梧弯腰捡起几块扁平的石子,递给她一块。
“好啊。”姚元月接过石子,勉强笑了笑。
两人并肩站在池边,石子接连抛向水面,溅起一圈圈涟漪,跳了几下便沉入水底。柳栖梧抛出一块石子,看着它在水面跳了三下,这才平淡地开口:“我的义学,现在办不成了。”
姚元月手中的石子猛地滑落,“扑通”一声掉进水里,她转头看向柳栖梧:“怎么回事?”
“是国画院的规矩,义学不能授画。”柳栖梧语气平静,没有太多波澜,“不过我没事,就像你此刻虽然心情不好,但总能扛得住。咱们好好比试一场,谁输了就去买胜意楼的枣糕!”
姚元月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模样,点了点头:“好,为了一口枣糕,我可不会让着你。”
两人专注地打起水漂,笑声渐渐多了起来。
几局下来,姚元月以微弱的优势赢了,柳栖梧笑着认输:“明日我便去买来送给你。”
天色渐渐昏暗。和萍意侍候在一旁的薛释突然一拍脑袋,懊恼道:“糟糕!先生还在王城门口等着我接呢!”
柳栖梧猛地恍然,今日见了好些人,竟把李祈给忘了!
她连忙和姚元月告别,坐上车赶往西南的崇福门,那里却未见李祈的身影。
正焦急时,一辆牛车突然蹭了蹭他们的马车,驾车的大伯连忙勒住缰绳,满脸歉意地跳下来:“对不住,对不住,赶路太急,没看清。”
他一边道歉,一边塞给薛释一个钱袋,说是赔偿。
薛释一摸,里面分明没有装银钱,打开口子一瞧,果然只有折叠的纸条,他赶紧进车里和柳栖梧低声说了此事,柳栖梧展开纸条,是李祈的字,上面写着:“临时被召入宫,无需等候,自行回宅。”
“原来是这样。”
他们三人都松了口气,薛释安心地驾车回齐宅。
刚进院门,便见李祈已坐在正屋,手中捧着一卷书,神色平静,仿佛早已回来许久。
“你们回来了。”他抬眼一一看向三人。
萍意:“我去灶房了!”
薛释:“我去马棚了!”
偌大的正屋仿佛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李祈目光落在柳栖梧身上。
柳栖梧道:“抱歉,我收到母亲的信就和他们一起回了柳府。”
“母后知道了我们的事。”李祈放下书,“今日召我入宫,问我们是否有提前结束赌约的想法。”
柳栖梧心中一紧,随即坚定地摇头:“不要。”
李祈颔首道:“我也是这么和母后说的。”
柳栖梧咬了咬唇,看了眼他又垂下目光。
李祈见状,微微抬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反而想……续约一年。”柳栖梧抬眼,“不过这事也得看您的意见,我不能擅自做主。”
她顿了顿,解释道:“我不甘心就这么半途而废。国画院说义学不行,那我就办画馆,正规备案,光明正大地教画。可两个月的时间太短了,根本来不及筹备。我知道这个提议有些荒唐,您是王世子,本就事务繁忙,若是续约一年,你还要继续分身,既做储君,又要做‘齐礼’,太过辛苦。”
“你不相信我?”李祈突然开口。
柳栖梧惊讶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我不是这个意思……”
“虽然分饰两角的确消耗精力,但对我来说,有什么难的?”李祈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我李祈,还没什么事是办不到的?”
柳栖梧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所以,您同意了?”
“李祈是我,齐礼也是我。”李祈的语气沉了沉,带着几分认真,“我不甘心齐礼的结局是现在这样,所以,我同意续约。”
“那王后会同意吗?”柳栖梧还是有些担忧,王后虽仁慈,但未必会答应这般出格的请求。
“其实,我见母后的时候,已经问过了。”李祈看着她。
“娘娘说什么?”柳栖梧的心脏不由得加快了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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