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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更让他惊讶的是,尉迟凛朔竟从纸箱里拿起一颗亮红色的玻璃装饰球,端详片刻,挂在了枝头。
(咦?王爷竟然…会对装饰圣诞树有兴趣?)
这份意外之喜让孔弦心跳再次加速。他连忙拿起一旁的金色铃铛,小心翼翼地挂在自己能够到的高度。两人一左一右,安静地装饰着这棵圣诞树。空气中只有装饰物轻碰树枝的细微声响和少年清浅的呼吸声。
气氛温馨而宁静。孔弦时不时偷偷抬眼,注视着对方专注而冰冷的侧脸,脑海中浮现出昨晚那个清晰的梦境。(为什么我会梦见王爷的童年?他为什么会变成血族呢?又为什么会愿意留在我身边?)
…他有太多的疑惑,但最终还是不敢问出口。能像现在这样,安静地待在王爷身边,共同完成一件事,已经让孔弦感到一种近乎奢侈的幸福。
片刻后,银色、红色与金色的彩球,雪花片,小巧松果和毛绒圣诞袜……错落有致地点缀在翠绿的树枝间。最后,孔弦拿起那颗最重要的金色五角星,正准备去搬梯子,尉迟凛朔已自然地从他手中抽走,长臂一伸,轻松地将它稳稳地安置在了一米八高的树顶尖端。
他单手插回口袋,微微歪头审视装饰完毕的圣诞树,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没亮?”
“哦,我、我还没插电。”孔弦恍然大悟,慌忙跑到墙角插上电源。
“唰——!”
暖金色的灯串从树芯深处层层漾开,光线柔和得像流淌的蜜糖,照亮了枝桠间每一颗装饰球的璀璨光泽,每一片松针都仿佛在发光,将门廊映照得温馨而梦幻。
“尚可。”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孔弦已经开心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冻红的脸颊漾着光,眸子亮晶晶地望向他:“谢、谢谢王爷!谢谢您能和我一起装饰圣诞树。”这份共同完成的喜悦,是他从未有过的珍贵体验。
尉迟凛朔只是静默凝视他灿烂的笑颜,黑眸深如寒潭,看不出任何波澜。
突然,一阵轻浮的口哨声刺破空气——
“喂!‘棺材仔’!”
牧青山双手插在校服兜里,叼着未点燃的烟,晃晃悠悠踏入院门,毒刃般的眼神剐过孔弦和圣诞树:“伺候完死人不算,还搁这儿摆弄破树?你他妈闲得蛋疼?”
”胖子跟在他身后,手里还拿着半个吃剩的肉夹馍,含糊地说:“牧哥,你真要找他确认啊?”
尉迟凛朔倚在门框上,目光冰刃般扫过两人,眉峰微蹙。
孔弦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血色瞬间褪去。他身体僵直,下意识抓紧衣摆,咬住下唇压下恐惧,抬头望向对方。
“看什么看?!不服气啊?!”牧青山被那带着一丝倔强的眼神看得更加火大,他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孔弦的衣领,“你家这破民宿,专门招待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阴气森森!就该一把火烧个干净!省得晦气!”
胖子嚼着肉夹馍,含糊地帮腔:“就是…看他这窝囊样…哪像敢吼人的…”
“放屁!”牧青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把推开碍事的胖子,腾出手就狠狠推在孔弦胸口!
“砰!”
孔弦毫无防备,被捶得踉跄几步,脚下在积雪上一滑,重重跌坐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圣诞树温暖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却丝毫驱不散那刺骨的寒意和当众被羞辱的难堪。
“废材!”牧青山嗤笑。可眼前人那副惨兮兮又硬撑的模样,反而让他更觉窝火——这怂包凭什么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他目光剐过那棵发光的破树,一股邪火直冲头顶——这玩意儿就跟它的主人一样,碍眼到令人作呕!
“妈的,看着就恶心!”他猛地伸手粗暴扯住灯带,发狠一拽!
“哗啦——噼里啪啦!”
脆弱的灯带被硬生生扯断!电线迸出细小的火花!几个亮晶晶的银色装饰球和金色铃铛被连带扯落,“叮叮当当”地砸在地上,滚进肮脏的雪泥里,瞬间沾满了污渍。整棵圣诞树瞬间暗了下来,只剩下零星几串灯珠在凄惨地闪烁,如同被折断翅膀的鸟儿。
“不行!!”
看着地上被踩脏的铃铛,歪斜的彩球,断裂的灯线,一股强烈的愤怒和勇气猛地冲上头顶!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雪地里爬起来,在牧青山抬起脚,狞笑着要狠狠踹向树根时,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住手——!!”
他嘶吼着,带着哭腔,死死抱住了霸凌者的腿,仰起头,那双总是含泪怯懦的双眸里,此刻燃烧着清晰的怒火,毫不退缩地瞪着他!(混蛋!不准你破坏它!)
胖子惊得肉夹馍都忘了嚼,目瞪口呆:“我、我靠…牧哥…他…他真的急了…”
牧青山也被孔弦这突如其来的、不要命般的反抗和眼中燃烧的怒火震了一下,随即是更汹涌的暴怒和被低贱者冒犯的狂躁!
“操你妈!敢反抗?!找死!”他怒骂一声,被抱住的腿猛地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狠狠一脚踹在孔弦的胸口!
“唔——!”
孔弦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再次被踹倒在地,胸口剧痛,眼前发黑,剧烈地呛咳起来,雪花溅了满脸。
就在牧青山狞笑着,活动着手腕,要再上前补上几脚时——
一股死亡般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威压骤然降临!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连漫天飘落的雪花都为之凝滞了一瞬!
牧青山和胖子如同瞬间被掷入万丈冰窟,浑身血液冻结,四肢僵死!他们机械地、恐惧地转过头——
只见尉迟凛朔不知何时已直起身。他静立原地,墨色发丝无风自动,那双漆黑如无底深渊的眼眸死死锁住他们,眸中不见怒意,不染情绪,唯有一种凝视死物般的、绝对零度的冰冷。仿佛稍一动弹,便会被无形之力碾为齑粉。
牧青山脸上的狞笑骤然凝固,瞬间化为极致的恐惧!瞳孔剧烈收缩如针尖——那种模糊而熟悉的窒息感再度淹没全身…音乐课上!就是这双眼睛!就是这种碾碎灵魂的威压!
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在冰冷的雪地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手脚并用,惊恐万状地向后蹭去,在雪地上划出凌乱的痕迹。
胖子手中的肉夹馍“啪嗒”一声掉在雪中,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面无人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尉、尉迟老师……饶、饶命…”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抱歉!抱歉!阿弦!我来晚了…”
时亚气喘吁吁地跑着过来,话音未落,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血液冲上头顶——狼藉的圣诞树,散落一地的装饰,孔弦狼狈地倒在雪地里痛苦咳嗽,而门口,尉迟凛朔浑身散发着足以冻结一切的恐怖气息。
时亚瞬间明白了状况,怒火“噌”地烧了起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同时用身体挡在了孔弦和牧青山之间,眼神凶狠地瞪向吓瘫的欺凌者:“操!牧青山!你他妈上次没被打够是吧?!又来找死?!”
胖子被时亚的怒吼惊醒,连滚带爬地冲过来,一把拽起瘫软如泥的人:“牧哥!快跑啊!!”
两人如同被厉鬼追赶,魂飞魄散,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疯狂逃窜,瞬间消失在街道拐角,只在雪地上留下一片狼藉的脚印和一个被踩得稀烂的肉夹馍。
时亚赶紧转身蹲下,扶起还在咳嗽的孔弦,焦急地打量:“阿弦!伤到哪了?”
孔弦摆摆手,声音沙哑:“没、没事…”他仿佛忘了胸口的疼痛,目光越过时亚望向门口那道沉默的身影,眼中满是愧疚与难过,声音低了下去:“对、对不起,王爷…树…被弄坏了…”他咬紧下唇,强忍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和王爷一起装饰的树…就这么毁了…)
时亚轻拍他的背,语气带着安抚与不满:“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重新装饰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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