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树下的旧时光

　　九月的风裹着樟叶的碎香，吹进大学的校门时，沈清浅手里的铜铃轻轻晃了晃。她刚把行李箱放在宿舍楼下，就看见苏野拎着两个大袋子跑过来，额角沁着薄汗，却笑得眼睛发亮：“我刚去超市，看见有卖樟叶形状的书签，就给你多买了几盒。”

　　他献宝似的把书签递过来，透明的盒子里，每一枚书签都印着深浅不一的樟叶纹路，边缘还烫了层细闪。沈清浅接过来时，指尖碰到他的手背——和高中时一样，温热的，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她把书签抱在怀里，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猜的啊。”苏野挠了挠头，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红绳铜铃上，“毕竟某人连高中的樟叶都还藏在书里，更别说这种能天天带在身边的了。”

　　沈清浅的脸颊微微发烫，刚想反驳，就被宿管阿姨的声音打断：“同学，男生不能进女生宿舍哦，东西放下就赶紧下来。”

　　苏野只好把袋子放在地上，临走前，故意用手指勾了勾她的衣角：“晚上我来接你，带你去吃学校门口的糖醋排骨，听说超好吃。”

　　晚上的风比白天凉些，苏野骑着共享单车，让沈清浅坐在后座。她双手轻轻抓着他的衣角，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着路边樟树的清苦，像高中时无数个放学的傍晚。

　　“你还记得吗？”苏野的声音被风吹过来，带着点笑意，“高三那年冬天，你在樟树下画画，手冻得通红，我把暖手宝塞给你，你还跟我说谢谢。”

　　沈清浅靠在他的后背，小声应着：“记得啊，那天你还把围巾摘下来给我了，自己冻得鼻子都红了。”

　　“那时候不敢跟你说，”苏野的声音轻了些，“其实我是故意把围巾给你的，就想看看你围着我的围巾，会不会……会不会有点喜欢我。”

　　沈清浅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那你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苏野的声音里满是雀跃，车铃叮当地响起来，和她手腕上的铜铃撞在一起，清脆的声响在夜里散开，“不仅知道了，还知道以后的每一天，都能跟你一起看樟叶落。”

　　糖醋排骨店的老板很热情，看见他们进来，笑着问：“小情侣吧？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排骨，好多情侣都爱点，吃了甜甜蜜蜜的。”

　　沈清浅的脸瞬间红了，刚想解释，苏野就抢先开口：“对，第一次来，老板，来两份排骨，多放糖。”

　　等排骨上来的时候，沈清浅才发现，苏野记得她所有的喜好——排骨要炖得软烂，糖醋汁要浓稠，还要多加一勺白芝麻。她看着他把剔好骨的排骨放在她碗里，突然想起高中时，他总是把饭盒里的肉夹给她，说自己不爱吃。

　　“你怎么不吃啊？”苏野见她盯着排骨发呆，忍不住问。

　　“在想，”沈清浅夹起一块排骨，递到他嘴边，“以后是不是每天都能吃到你剔好骨的排骨。”

　　苏野张嘴咬住排骨，眼睛亮得像星星：“当然啊，别说排骨，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他们路过学校的樟树林。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成一片碎银。苏野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在林子里，脚下的樟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清浅，”苏野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眼里映着月光，“我昨天去老校区转了转，看见一棵特别大的樟树，跟我们高中的那棵很像。我想……等周末，我们去把高中的樟叶带来，埋在那棵树下好不好？就当……就当把我们的高中，跟现在连在一起。”

　　沈清浅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用力点了点头。她抬手晃了晃手腕上的铜铃，叮铃的声响里，苏野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真好啊，从高中的樟树下，到大学的樟树林，都能跟你在一起。”

　　夜风卷着樟叶，落在他们的肩上。沈清浅靠在苏野的怀里，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和高中时在车棚里、在教室外、在老樟树下的心跳，一模一样。她知道，不管是高中的樟叶，还是大学的樟树，不管是现在的糖醋排骨，还是以后的每一天，只要身边是他，所有的时光，都会像樟叶一样，带着甜丝丝的香，永远留在记忆里。

　　周末去老校区的时候，沈清浅把高中收藏的樟叶都带来了。苏野找了个小铲子，在樟树下挖了个小坑，看着她把樟叶一片一片放进去，再小心地盖上土。

　　“以后我们每年都来一次好不好？”沈清浅蹲在地上，拍了拍手里的土，“每年都带一片新的樟叶来，埋在这里，等我们毕业，等我们工作，等我们老了，再来看看，这里就藏了我们好多好多的故事。”

　　苏野蹲下来，跟她并肩看着那片小小的土堆，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啊，不仅每年来，以后我们有了小孩，还要带他来，跟他说，爸爸妈妈就是在樟树下认识的，就是在这里，把喜欢说给了对方听。”

　　沈清浅的眼睛突然湿了，她靠在苏野的肩上，看着头顶的樟树。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温暖得让人不想移开眼。手腕上的铜铃轻轻晃着，和风吹樟叶的声音混在一起，像是在为他们的故事，唱着温柔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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