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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孟阿沅收起笑意,缓缓道:“此番与金老板合作打造这批军用铁壶,不过是受韩大人所托,帮他还金老板的人情罢了,不过嘛,合作有个前途条件,是我单方面要求的,不知金老板可愿接受?”
金万山道:“孟老板但说无妨。”
孟阿沅道:“金老板需先行支付一笔制作铁壶的技术费用,毕竟这手艺是我苦心钻研出的,断没有白白传授的道理,而且,合作之后,贵府铺子每卖出一个铁壶,我就要抽取售价的一成费用,作为给我的技术分红。还有一点,若我们合作,这保温壶就算是金家和孟家联合出品,保温壶上要盖上我孟氏铁铺的印章,毕竟注入了太多心血,总得留些属于我的痕迹。”
她原本想着自己制作自己售卖,但是如今孟氏铁铺名气不够大,前期营销还得慢慢来,不如趁此机会借金家宣传一下自家,通过赚取专利费和分红而坐享其成,也给她留些时间去钻研更多新品。
对金万山而言,不过是先出一笔略高的费用罢了,而且再高能高到哪去,他金万山有的是钱。这保温壶如此巧妙,再给他十年也造不出,之后定价时稍微定高一些,简直是稳赚不赔的生意。而盖个章什么的,就更无所谓了,他是个商人,只要能挣钱就够了。
他当即便答应,“好说好说,孟老板肯将这门独门手艺割爱于我,金某已是感激不尽,这手艺当价值千金,收取费用是应当的,孟老板尽管开口,只要金某力所能及,定无二话!”
孟阿沅暗自掂量一番,沉吟片刻后缓缓伸出五根手指头,神色故作平静。
金万山目光一凝,眉头紧锁,心中暗忖:才五千两?她莫不是少伸了五根手指头?想着想着,脸上不由带出几分迟疑。
看他这反应,孟阿沅心头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定是估错了价,这价格定高了!这桩买卖莫非要黄?她强压下心中慌乱,再次坚定地晃了晃抬起的手,语气强硬道:“金老板,莫非是对这个数目不满意?您可要想好了,我这手艺,其他几家都是争着抢着要的,您今日犹豫,明日可就没了。”
金万山猛地回过神,眼中精光四射,狂喜道:“满意满意!怎会不满意,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去票号。”
三人当即坐上两辆马车,一齐去往城中“汇通票号”。
金万山的名号响当当,那票号伙计一见他便热情迎上来,“金老板安好!不知今日要办理何种业务啊?”
金万山递上腰牌和印鉴,道:“取银票。”
那伙计接过腰牌核对无误后,又验了印鉴真假,随即将金万山带至厢房。
二人在票号大堂候着,另来了一名伙计为他们送上热茶,韩亦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低声道:“妹妹,你就问他要这么点,也太亏了吧。”
孟阿沅苦笑一声,“我还担心他嫌我要的多,不肯与我合作了呢,没想到这金万山如此爽快。”
韩亦行只笑着看她,不做言语。
不多时,票号伙计领着金万山出来了,伙计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整齐地码放着一沓银票,应是金万山提前嘱咐过,那伙计直接将托盘搁在孟阿沅面前,金万山道:“一共十张,孟老板再点一下,别叫少给了。”
孟阿沅拿起银票,也没仔细看上头的数目,只清点了一番,道:“嗯,一共十张,没问题。”
伙计转身对金万山道:“金老板,既然无误,还请这边走,小的带您在存根上签字画押。”
“好。”
孟阿沅手里捏紧银票,闭上眼幻想今后的美好生活,直到韩亦行的一声“能分我五百两吗”打破了她的思绪。
她睁开眼,像看劫匪一般看向他,将银票贴着胸膛捂紧,警惕地挪了半步,道:“总共就五百,再分你五百,我还有剩的吗?”
韩亦行却像看傻子一般看她,笑道:“孟阿沅,适才你数银票时,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啊,一共五千两,一两不多一两不少,我替你牵线,你就这么忽悠我。”
孟阿沅急眼了,“什么五千两!胡说什么?就五百两,一两不多一两不少!”
她说着低下头看手里的银票,这不看不打紧,在看清写着“五百两”字样的银票后,她登时“唰”地弹起来,脑子里像炸了一般一片空白,手指剧烈发颤,但捏着银票的力度却丝毫不减,心道:五千两?这金万山是不是脑子糊涂给错了?我明明只要了五百两啊!
这五千两巨款,远超她的预期,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正巧金万山办完手续走出来,见孟阿沅神色不对,立即上前询问道:“孟老板,怎么了?莫非是给少了?我看看。”
他伸出手想将孟阿沅手里的银票拿过来再清点一番,不料伸出手的手却扑了个空。
孟阿沅生怕金万山反悔,眼疾手快将银票塞进贴身的荷包里,紧紧捏住,又连忙摆手否认道:“没有的事,分毫不差,呵呵呵......”
金万山见她如此高兴,顿时松了口气,生怕她再坐地起价了,他哈哈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既然银票到手,咱们这桩合作就算成了,孟老板您看,这......”
他虽没明说,但已经明说了,孟阿沅立时意会,她脸上喜色难掩,笑道:“金老板,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去都作院,我的手稿还锁在那儿呢,您放心,今日我定倾囊相授,手把手教会您。”
金万山求学心切,拉着孟阿沅在都作院待了大半天。
日薄西山,韩亦行懒洋洋地躺在窗户底下的躺椅里,脚边的暖炉还泛着红光,暖意萦绕周身,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刚一清醒,便听见孟阿沅清亮的声音响起:“方才我讲的烧制流程,诸位可都清楚了?”
孟阿沅对面整整齐齐站着十来个伙计,闻言齐声道:“清楚了!”
这些人都是金万山手下的能人巧匠,专门被安排过来学习这门便携式保温铁壶的手艺。
孟阿沅点点头,扬起手里的铁壶,朗声道:“这第一批铁壶,我日夜赶工,花了整整八日才做出来,寻常熟练铁匠,按部就班做下来大概需要十日左右,方才我讲的,也只是大概流程,其中的火候把控、模具修整,还有保温的关键手艺,都需各位细细打磨。这几日我会在城西的工坊里亲自指导大家,务必让各位都能独立烧制出合格的铁壶。”
她抬头看向窗外渐渐西落的太阳,道:“时候不早了,明日一早请诸位到工坊等候。”
金万山拱手道:“今日辛苦孟老板了。”
孟阿沅今日算是把金万山看顺眼了,她笑着摆手:“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
拿人钱财为人办事,她生怕哪里讲得不清楚,惹金万山不悦呢。
众人辞别离去后,韩亦行方才懒洋洋地从躺椅上起身,缓步走到孟阿沅身后,目光柔和地打量着孟阿沅垂首沉思的背影,暗暗自揣摩她此刻的心思。
难不成她终于反应过来银票要少了?
正想着,却见身前隐约传来笑声,孟阿沅转过身来,望向他的眉眼弯弯,她抬手拍了拍鼓囊囊的荷包,语气轻快道:“走,请你逛街去!”
灵州集市贯穿中轴和安街南北,集市商铺林立,各色花果、食物、奇巧器物沿街叫卖,夜间时分,人烟浩繁、熙熙攘攘。
若比繁华,灵州远远比不上京城,但若比稀奇物件,灵州却是不输的,因着此地紧挨北境,常有邻国商人前来贸易,有不少大雍没有的小玩意儿。
不过两刻钟光景,韩孟二人臂弯已挂满各式物件,孟阿沅咬了一口冰糖葫芦,赞叹道:“不愧是齐婆婆的手艺,酸甜正好。”
两人并肩踏上飞虹桥,桥底有棵老柿子树,遒劲枝干向上延伸数丈,红彤彤果子挂满枝头,与沿桥悬挂的朱红灯笼交相辉映。二人停在桥上,抬眼望去,前方茶楼延伸出的戏台子上,戏子水袖翻飞,正唱着剧目。
“则这一曲翻成和泪篇,最苦偏高离恨天,双泪落尊前。”[1]
孟阿沅目光落在戏台上,心思却飘向别处,韩亦行看着她的侧脸,以为她为戏中人黯然神伤,便出言安慰道:“台上唱的终究只是笔下离合,待那戏子下了台,换了衣,便又是寻常模样。”
孟阿沅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礼貌性敷衍应道:“嗯。”
韩亦行只当她还沉浸其中,故不做打扰,只静静守在她身旁。
良久,孟阿沅蓦地问道:“韩亦行,你去过南方吗?”
韩亦行轻声道:“江南地带吗?”
“嗯,那里怎么样?”
韩亦行认真答道:“江南河湖交错,春日岸边杨柳依依,白墙黛瓦依水而建,茶楼里常有评弹唱曲,若赶上梅雨季,气候闷热不说,衣裳也难晾干,却能听雨敲瓦声,乌篷船在雨雾中慢悠悠行着,倒别有一番朦胧景致。”
他转头看向她,问道:“怎么?你想去江南看看?那来年春日,我——”
“我打算搬到江南。”孟阿沅说,她眼眸明亮,眉眼间意气风发,说着心中打算:“我要将孟氏铁铺的名气打出去,在灵州设总店,交给伙计们打理,我呢,就找个江南小城,在那另开一家总店,然后慢慢将店面开遍整个大雍!打造孟氏商业版图!”
韩亦行面色微怔,问道:“你不打算去京城吗?”
孟阿沅却是露出不解之色:“京城?那儿多没意思,你们那规矩多,生意场上的弯弯绕绕也多,我去了肯定不好施展拳脚,哪有江南自在。”
韩亦行急切追问:“你若远赴江南,你父亲怎么办呢?”
孟阿沅闻言一愣,随即坦然道:“我爹?自然是带着我爹的遗物一同前去咯。”
是啊,她在此处毫无牵挂,自然是天高任尔飞,想去哪便去哪。
此刻,夜空骤然绽开数朵烟花,五彩流光照亮半边天际。
孟阿沅眼中闪过惊喜,拉着韩亦行的衣袖指向夜空:“快看!那些烟花便是我前些年研发的,怎么样?好看吧。”
韩亦行麻木地望向天边。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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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韩亦行你到底仔细看烟花没?
【1】出自元杂剧《谢天香》
下章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