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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赢
陆盟阁早就知道她心理出现了问题,从她死气沉沉的表情便能看出来。
她每天既要上学又要工作,还要履行和他的赌约,是个人都会累垮。
陆盟阁觉得手中这份报告沉甸甸的,仿佛有千斤重,他后悔和她打赌,后悔伪装成蒙面人,后悔当初没和她一起出国读书。
“陆盟阁,我是不是要死了。”
陆盟阁骤然抬头,赶忙用笑容掩饰:“怎么可能,小姐。”
他匆匆把报告收起来,脸上挂着十分勉强的笑,却暴露了猩红的眼尾。
“现在各行各业卷的跟洗衣机似的,有这些症状很正常,我们多出去走走,多笑笑,就能痊愈。”
他竭力遏制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她平时的小感小冒都快把他吓死,这个报告单无疑能让他发疯。
“小姐,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们会好的,一定会的。”
陆盟阁眼神如炬,话语坚定有力,炙热的情感穿过空气,降落在她心神不宁的心土上,感染丝丝镇定。
“要不要去吃冰淇淋?”
陆盟阁期待地看着她,殊不知这个问题在几分钟前已经以否定结尾。
周绛柳看着他垂在胸前的卫衣绳,想了想,还是算了。
“不了,我要回家看书。”
陆盟阁知道她的意思是要继续履行那个赌约,但还是问她:“是为了争取保研名额吗?”
周绛柳点点头:“是。”
提到赌约,陆盟阁真想给自己两巴掌。
他舔了舔嘴唇,试探性开口:“其实你们学校和诺慕城的兰洛斯大学也有合作,刚好周总想让你去那读,要不就……”
“你怎么知道我妈想送我去诺慕城?”
周绛柳声音一下子沉下来,不免让气氛有些凝住。
陆盟阁也不是傻子,当然听出她语气的变化。他眼神迟疑,思考后干脆直接告诉她:“周总找过我,想应聘我重新做你的保镖,她知道我和你打了赌,但她不会干涉!只是说让我和你再考虑一下,小姐,既然有稳定的大学可以读,何苦给自己找罪受?”
周绛柳像是在看一个素未相识的陌生人,难以置信道:“你觉得我是在找罪受?”
“诺慕城真的很好,兰洛斯大学环境也比罗里南大学好很多,小姐,不如就……”
“我不会去兰洛斯读书。”
陆盟阁还没说完,周绛柳直接打断。
“为什么?”
周绛柳拧着眉,问道:“陆盟阁,你也被我爸同化了吗?”
“你觉得好的东西就一定适用于我吗?”
陆盟阁想去牵她的手,却被她躲过:“小姐……”
“陆盟阁,”周绛柳神情诧异,“你还是我认识的陆盟阁吗?”
“我是啊,我就是陆盟阁啊,小姐。”
陆盟阁疑惑地摊手,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晕头巴脑的问题。
周绛柳痛心的看他,眼里满是愕然:“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去罗里南。”
陆盟阁不明所以:“不是因为那个赌约吗?”
“是因为赌约,但更为了我自己。”
“为了你自己就应该去诺慕城!”陆盟阁没压住情绪,声音大了几分。
周绛柳征征地望着他,慢慢往后退,边退边摇头。
“小姐,你怎么了?”
陆盟阁想去抱她,被她再次推开。
“下午三点有回国的航班,”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下定决心,“走吧。”
陆盟阁的手重重垂下,他知道周绛柳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决定问清楚:“是……要赶我走吗?”
周绛柳环抱肩膀,以一种自我保护的架势开口:“我需要一个人静静,你走吧。”
你走吧。
陆盟阁宁愿相信是自己耳朵被割掉后的幻觉,不然她怎么会让他走呢?
“不,小姐,我不走。”
陆盟阁眼尾猩红,无错地拽住她的衣角,仿佛那是他仅剩的救命稻草,他膝盖弯曲,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般可怜地乞求她,他几乎快要给她下跪!
“你走吧,陆盟阁。”
衣角像银鱼般灵活的从他手里游走,扑通一声,陆盟阁重重地跪在地上。
这三个字无疑是在他心口捅上一刀,他们闹过别扭,冷战过,争吵过,可再怎么样也从没说过让对方走这种话。
陆盟阁不相信。
她是个十分痛恨离别的人,怎么会对他说“你走吧”?
“小姐,小姐你别走!小姐!”
车门甩饼似的啪的一声合上,司机转动钥匙,引擎启动,排气口咕噜噜冒着一连串黑烟,消失在尽头。
云层厚的像吐司,把太阳遮得严严实实。
迈巴赫安稳地停在公寓门口,周绛柳抬腿下车,司机转而离去。
风快要把她四分五裂,柔顺的黑发被吹得毛毛躁躁,她掏出钥匙,连捅四五下都没有捅进钥匙口。
“什么鬼啊。”
风炸呼呼吹的耳朵疼,周绛柳也越来越暴躁,强硬地将钥匙捅进去,往右拧,生锈的钥匙口并不容易拧动,手指掰得充血,她也感觉不到,只有一股又一股的暴躁涌上头颅,终于,在她快要踹门而进的时候,门开了。
“咚!”
大门紧紧关闭,嘈杂的世界安静下来。
周绛柳疲惫地闭上眼睛,身体虚脱般靠在门上,双腿无力支撑,整个人慢慢滑下来。
她坐在地上,耳根发电报似的跳,她知道,那是她活跃的心脏想要证明它还存在。
周绛柳捂着心口,感受那股力量。
“咚咚咚……”
像是用力砸墙的声音。
“吵死了。”
周绛柳无力地抬起眼皮,扫向手边散落的药盒,手指扒拉过来。
“本品适用于抑郁症缓解期……”
她撑着双腿,扶着门把手,艰难地从地上起来,慢吞地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咕咚咕咚~”
如果现在躺下,对胃不好吧。
周绛柳靠着沙发坐下,定了个闹钟,估摸着等时间到了再躺。
药片像是在胃里燃了一把火,灼烧着它层层皮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绛柳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正在想着,周绛柳突然起身跑到厨房,弯腰仔细检查自己关没关燃气。
还好关了。
她刚想坐在沙发上,想起还有作业没写,复习看文献的计划也未实施。
她看向桌上垒放整齐的书籍和笔记本,五颜六色的便签纸把重点页码标记的清清楚楚,她随手掀开一个本子,黑色字体把白纸占得满满当当。
这些是她努力的证据,她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霎时,陆盟阁的声音如同一支利箭穿进她脑海中。
……
为你好。
这几个字如同诅咒般纠缠着她,她父亲为了她好,篡改她的意愿;许尘松为了她好,让她放弃读书;陆盟阁为了她好,让她去他认为好的地方读书。
为你好,为你好,为你好。
本质就是不信任。
他们就没相信过她的能力。
所以她更要考到罗里南,更要赢,她要让他们看看,她周绛柳凭自己的努力也能考上好大学。
她需要一场轰轰烈烈的胜利来证明自己。
疲倦的大脑像被点燃了斗志,周绛柳坐下来,拿起黑笔,开始今天的学习。
一张试卷不够那就两张,一篇文章不够那就两篇,黑笔用完换支笔芯接着写,本子写满那就再拿个新的。
三十分钟的闹钟响了,肚子里的水也消化的差不多,周绛柳手夹着笔,指腹在屏幕上一划,闹铃关闭,可电脑还亮着。
她又重新设定了几个闹钟,分别是凌晨两点和凌晨六点,前一个睡觉,后一个起床,这时间规划和她高中时候大差不差,她现在的目标和高中时候也大差不差,甚至有一瞬间,她感觉像是回到了高中。
周绛柳勾起嘴角。
既然她在高中名列前茅,那她就有信心在大学也是,她的高中梦想未被实现,那就用这个来弥补吧。
黑笔停顿,漂亮的花体却构成了一个错误的单词。
高中时候,她是带着和陆盟阁在同一个地方上大学的期望一直前进。
现在呢?
陆盟阁可能要去别处。
黑笔头滞留在空中,白纸上迟迟未写出正确的单词。
那又如何?
她心里冒出这四个字。
那又如何,她的人生属于她自己,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
堵塞的思绪一下子被疏通,彼时已到午夜,电脑右下角的数字归零。
这是新的一天,明媚的一天。
黑笔终于落在纸上,刷刷划掉错词,柔顺的花体勾勒出一个新的正确的单词。
抗抑郁的药正发挥着药效,一阵晕眩感钻进她大脑,周绛柳揉了揉太阳穴。
这病劲真大啊。
还有两个小时才到睡觉时间。
她起身给自己到了一大杯热水,困了就喝一口,实在不行就往手上带个头绳,想睡觉就蹦自己一下。
这药挺厉害的,一顿下来她没少往厕所跑,手腕也红彤彤一片。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坚持学习,没精神看文献就改成听书模式,重点笔记也没少漏一个,只是字没那么好看。
终于熬到了两点,周绛柳虚脱似的胡乱洗了把脸,倒床上就睡。
没办法,就是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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