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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尾求生
“东家,小纪大夫又来了。”
见齐溦脸色不佳,红绡再次开口,“这回是公事,贵人喊你去郡守府议事。”
齐溦越过院门,犹豫片刻又返回去换了身衣服。
红绡看齐溦一进一出,方才还一身清凉,再出现就裹得严严实实了。
东家不是最怕热吗?
这才初夏,别人还穿罗着衫,东家已经披纱了。
明月馆外,齐溦目不斜视地路过纪叶染,纪叶染正要跟上就被红绡拦住了。
“小纪大夫,您的马车在后面。”
跟纪叶染来的士兵亲眼看着“心狠手辣”、铁面无私的纪军正灰溜溜地回来了。
忍冬军医没诓她!
纪军正也苦恋齐主事!
另一架马车中,红绡看向齐溦的眼神带上了试探。
“听说小纪大夫心有所属,近日饱受相思之苦。”
齐溦不以为意,继续闭目养神,“闲谈莫论人非。”
红绡垂眸,会心一笑,到达郡守府之前都未发一言。
纪叶染命人加快了驱车的速度,提前在郡守府门前等待齐溦。
轿帘拉开,红绡大方一笑,把手搭在了纪叶染手里,语气中饱含深意。
“久等了,纪军正。”
纪叶染对上红绡的眼神,两人电光火石之间,轿帘又被掀开。
齐溦一出来,面前就递来了两只手。
搭上随从的手,钟厚踩着乘石下了马车,他站在卫氏宗祠门口,抬头看牌匾上先帝题下的“钟鸣鼎食”。
钟鸣鼎食的钟,明明是他钟氏的钟。
既然姬珩如此不识抬举,还敢待价而沽,那也休怪他釜底抽薪——
“陛下!前往武威城的二十万大军无一人生还,如今国库空虚,再难支撑战事!”
“依爱卿看该如何是好?”
钟厚跪地,“卫氏仗着一家独大,对陛下阳奉阴违,如今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臣有把握拿住卫氏的短处,请陛下允我见机行事、便宜之权!”
“准。”
卫煦看向底下的郦冬,此人上任不久就敢提出断尾求生,颇有魄力。
嘴上却打压对方,“自不量力,若你居心不良,卫氏岂非是拱手让人?”
话音未落,已有数剑横在郦冬的左右。
郦冬开口,语气中不见半点动摇,“周氏不倒,卫氏在劫难逃,族长的知遇之恩,郦冬结草衔环、生死不改。”
“卑贱之躯,任族长取用。”
郦冬闭上双眼,一副置生死于度外的表情。
卫煦神色稍霁。
一侍女上前,手中托盘上有一盏酒。
“此药名为牵机,牵一线而动全身,解药一旬一次——”
郦冬拿过杯盏一饮而尽,接上卫煦的话,“不可断绝。”
卫煦大笑,“我喜欢你!”
郦冬表情骤变,“属下并未打算以身相许。”
“自作多情。”卫煦连连摆手,“退下吧。”
“进去啊,在门口杵着干嘛?”
齐潋催促纪叶染,两人一同进了议事堂。
众人到齐,红绡才离座,去门外候着齐溦。
柏潇潇接到姬珩的眼神示意,起身走到舆图前。
“四方钱庄总管事虚造账目,勾结户部尚书钟厚构陷卫氏,卫氏宗族将半个卫氏充入国库,推家主替罪。”
“但家主早有防备,在朔州郡藏了一处铁矿,当务之急便是寻到矿脉、开采矿石。”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事关兵器锻造,众将领无不严阵以待。
酒仟今日也来旁听了,但她一不想离开小姐身边,二不想出门,三缄其口。
可事与愿违。
齐潋眼中精光一闪,“有酒仟大人在,必能万无一失。”
“定位矿脉,采矿冶炼,事半功倍也不在话下~”
姬珩事先没来得及通气,也不好当场拦下齐潋,干脆听之任之。
“矿脉开采一事,由左将军带队,即刻出发。”姬珩看向酒仟,见她点头才开口,“酒仟随后会跟上。”
曲直起身领命,酒仟也有样学样。
“另辟钱庄一事由齐主事全权负责,各将领要配合行事,若有必要可先斩后奏。”
齐溦与众人起身领命。
“各归其位吧,纪叶染与齐溦留下。”
众人告退。
齐溦避开纪叶染的眼神,凑到了姬珩身边,七日不见,她十分想念阿姐和嫂子。
姬珩任由齐溦撒娇,明知故问,“还没消气吗?那再打四十军棍?”
“不是这个~”
纪叶染见缝插针,“那是哪个?”
齐潋和酒仟久违地站在了同一阵营,两人坐在一起旁观。
齐溦放开姬珩,转身正色道:“哪个也不是,我与纪军正交情本就不深。”
“纵是有误伤,回回上药我都不曾假手于人,也该弥补完了,何况本就是你向我下药、有错在先。”
“作为同僚,我劝纪军正日后公事公办。”
虽无血缘之实,姐妹二人行事却出奇得相似,溦溦怕是将前世的结局放在了心上,不想将纪叶染牵涉进皇家。
姬珩上前缓和气氛,“我有一份名单,日后你们若是遇见了,切记,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户部尚书齐繁、工部尚书柳效文、刑部侍郎靳忠、枢密使秦子昂,兵部尚书武靖被朱笔划掉了。
“齐繁?此人也姓齐,是和阿姐有关系吗?”
“我的远亲表弟,蛀虫一个。”
光是提起来,齐潋都觉得晦气丢脸,据姬珩所说,罪名还是“欺隐田亩,脱漏户口,贪墨赈饷,蠹政害民”。
自己前世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同样,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汴京城,长乐侯府,大雨瓢泼。
“卫氏倒台,是本侯保你一命,你卫煦不赶紧做小伏低,还敢休夫?”
卫煦余威尚在,周永乐不敢上前。
“想上我的榻,也要看你做没做好长眠不起的准备。”
周永乐双腿打颤,心生退意,却依旧嘴硬,“那也是本侯以七出、无子的名义休妻!”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冯春时跑进来直奔卫煦而去,还没到檐下就扔掉了油纸伞。
眼前刚养出娇气的小脸皱成一团,语气焦急,“夫人,你可有受伤?”
卫煦扭脸不答,伸手将对自己一通乱摸的冯春时护在身后。
周永乐对冯春时垂涎已久,从前顾忌卫煦的势力,迟迟无法下手。
如今风水轮流转,他直勾勾地盯着冯春时被淋湿的身段,口水吞咽个不停。
卫煦错身挡在冯春时身前,把和离书扔到地上,语气低沉,“和离。”
周永乐发现了比女人更有意思的事,那就是卫煦喜欢女人。
冯春时的一举一动,明显是对有了肌肤之亲的人才会有的反应。
他踩着和离书,边靠近边威胁,“秽乱皇室,藐视皇威,本侯给你们二人一个机会,共同服侍本侯。”
“否则,本侯上报皇兄,你们二人死罪难逃。”
卫煦的眉头几不可见地往下一压,“那就只能丧夫了。”
周永乐腹中传来剧痛,登时蜷缩倒地、有口难言,不到十息就七窍流血而死。
他至死都没想通,毒是何时下的。
更不会想到,解药就在他刚刚踩过的和离书上。
卫煦讽刺一笑,转身迈下台阶,走入暴雨。
一个活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冯春时全身僵硬。
直到夫人的袖口从她手中抽走,身体才反应过来。
头顶不再有新雨淋下,卫煦疑惑抬头,停下脚步转身。
泪眼婆娑的冯春时映入眼帘。
“如今我已不是卫氏族长,也并非权贵夫人,你另谋高就吧。”
兔子急了也咬人,冯春时一反常态,逼问卫煦,“那你呢?你去哪里高就?”
今日陈刘氏上门冷嘲热讽,她一听见夫人被卫氏推出去顶罪,便发了疯地出来找。
好不容易把人找到,且不说她把自己蒙在鼓里,她还要她另谋高就?
“身无长物,自然是流落江湖。”
“你胡说!”
卫煦面上不露声色,心里悄悄打鼓,难不成她还变聪明了?
“你一不会浣衣,二不进庖厨,衣食住行何以为继?你如何维生?”
卫煦语塞。
冯春时打着伞向前一步,小心试探,勾了勾夫人垂下的指尖,没有被拒绝才敢握实。
卫煦正考虑给她安排一个去处,耳力奇佳的她听到左侧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
或许天意如此吧。
冯春时被捂住双耳,紧接着唇上一热,手顺势搭在夫人臂弯,无意识地摩挲,打伞的手却越攥越紧。
卫煦带着沉溺其中的冯春时转过身子,接吻也不忘分心确认两方人马的胜负。
暴雨如注,生死一线。
身穿红衣、头戴斗笠的一方配合无间,近百名黑衣人尽数倒地。
卫煦眼中含笑,抬手握住冯春时的手,压下伞面,挡住了远处的视线。
“小夫人要变成真夫人了。”
“又不是你变成夫人,议论族长不想活了?还是你想再喝一次牵机?”
卫拾柒闭嘴了,她就是想活才在这里的。
她们这十九人是族长新编的死士,此行要贴身护卫族长北上、与姬珩汇合。
卫迩示意众人各自隐去。
伞下,冯春时错过了一次换气的机会,止不住地嘤咛,却舍不得后退。
夫人松口,冯春时反应不及,撞进夫人怀里。
头顶传来威胁,“北上一路战乱不停,死也不怕?”
“怕。”
冯春时索性松手,将伞交给夫人,双手环抱住夫人的腰肢。
“但我更怕夫人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卫煦哭笑不得,打了一下她的屁股,下手毫不留情。
这种时候冯春时最聪明,她看出夫人应允了,赶紧把怀里藏的银票掏了出来。
明明该趾高气昂,却被她说得献宝谄媚,“我有钱,我来养夫人~”
卫煦把一沓银票搓开,面值各有不同,小到十两,最大的也不过才百两。
没想到还是一只搬仓鼠,也不知道她攒了多久。
冯春时以为夫人看不上,正要大讲特讲五谷杂粮、柴米油盐的市价,又被夫人吻住。
反正今日已接连几次越过楚河汉界,冯春时放肆地环住了夫人的脖颈。
伞下小雨淅淅,浑然不知伞外晴空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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