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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管闲事的
虽然大伙摩拳擦掌准备对薛容的脑子下手,但她此时有着自己更感兴趣的话题。
“诶诶,听说成崧那家伙后来跑去当厨子了,真的假的啊?”薛容试图用一种关爱小辈的姿势离成香五近一些,但她的手被铐住了,这个动作只让她看上去像个找茬的。
“这你都不知道。”成香五试图离她远点,但薛容自己把下巴搁她肩膀上了,距离近到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能互相倾诉心事的亲人呢。
走在她身后的谢无常显然还记得之前这人拿枪指人脑袋的模样,此时表情相当有趣,
“当年我一个月都不一定出山一次呢。”薛容故作可怜地唉声叹气,又发自真心地笑着问道,“诶小成妹妹,你是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多一点呀?”
此言一出,现场只剩下呼吸与脚步声。
成香五甩着肩膀把这人撇开了,并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既然您十三年前也在这里,那想必也该清楚那时这里发生了什么吧。”谢无常拽着薛容的胳膊问道,“那时成女士的家里失火,这两边有关系吗?”
“十三年前…听上去像上辈子发生的事情。”薛容没得到答案,回答得有些无精打采,“十三年前,十三年前,啊!”
“您想起来了?”谢无常期待地问。
“那不就是要搬家的时候嘛,诶,当时好多酒没带走呢,好可惜的。”薛容惋惜道。
“…请说明一下搬家的原因,谢谢。”谢无常拧着脸说。
“原因…我想想吧。”薛容思索了起来。
十三年前,薛容搬家是因为工地彻底停摆,她没活干自然没道理继续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往后十三年她也没回自己老家躺着,就花着白老板赏她的退休金在森湖市郊区过上了养花逗鸟的等死生活,直到老板半年前喊她返工。
三十年前白白有限公司在此处的采矿工程因事故停止,在那之后所进行的生态环境保护工程目标是洞穴与地表,主要针对在三十年前矿洞崩塌事件中的受灾区域,特指矿井中因震动裂开的一处天然地下洞穴,以及矿井周围的区域,特指被绿色铁丝网围起来的石场。
开采工程确实停止了,从洞穴中清扫出石材的工程还在继续,依旧有矿工在此工作,但数量锐减,反倒是安保人员增多了不少。
“所以就是,这里依旧在采集石料,只是不再开掘,而你们的动作更加小心,也对手下人员的限制更加严厉了。”谢无常总结道。
“就是这样喽,小警察。”薛容点头。
“那是为什么突然就停摆了呢?”谢无常疑惑问道,“就因为采矿权到期了吗?”
“采矿还要权吗?”薛容却是更疑惑,“采花采果子采矿,白老板采矿还得向大山请示?啊她是有点迷信来着…”
“…因为矿山是国有的。”谢无常勉强地回答说。
“好吧好吧,你说是就是吧,小警察。”薛容也没太在乎这个答案,眼下皱纹流动着略向天空,“采的什么东西我不清楚,十三年前,这块停工是因为那石场发生了一场暴动。”
那是一场滔天的大火,但时过数年,就连大火留下的疤痕都成了大地装饰的一部分。
“那天啊,我觉得那块也太安静了,赶过去,就看见十几个人手拉手围成一个圈站在中间,一声不吭地,唰得一下就一起给烧起来了。”薛容喃喃自语道,“那块本来有一圈其它东西围成的墙,那天被全给烧化了,现在被轮胎替了。”
“其它东西。”小弗转头问道,“是成崧女士制成的蜡?”
“你一洋人还挺清楚。”薛容感兴趣地凑近了小弗,谢无常不得已加快了脚步,“蓝眼睛的怪人,你是哪来的呀?怎么掺和进来的?”
“自然是为了寻找真相。”小弗理所当然地说,“那处石场曾长期被特制蜡材围绕,你们定期投放一两具人类尸体进去,再查看时那些尸体就只剩身体不见头颅了,我说的没错吧。”
闻言,薛容笑容平了些,“…这些也被你们知道的话老板可就头疼了,方便告诉我是谁告诉你们的吗?”
“自然是我。”小弗得意地说,“我推崇独立思考。”
“嗯…?”薛容有些疑惑。
“薛姨,请告诉我们吧。”白云仙加重了语气说道,“我们就是为了这些事来的,不知道我们不会走。”
“…诶。”薛容忧愁地叹了口气。
“那些自焚的肯定是工会的人,后来呢?”谢无常追问道。
“工会?好像是有这么个东西来着…”薛容思索着,但似乎是没得到答案便索性不想了,换了个开头说起,“后来,这里就全乱套了。”
集体自焚导致本就长期处于低压环境下的工人恐慌,恐慌比精神病传染得更快,火焰促成的危机感之下,一时间本就镇压着谣言与恐惧的不合法不成文规矩与蜡墙一同开始溶解,谩骂与斥责与焰火爆炸声共鸣,硝烟与诡异的焚烧气味弥漫,石屑与血液齐飞。
热浪之中,安保队的人拿起了枪,却因不知该不该开枪而被抢走,反而被枪杀。
热浪之中,矿工想抢车往外跑,却因为天黑时山路无灯,小巴驾驶员最后冲进山沟。
热浪之中,技术员想留下信息并用卫星信号与外界沟通,但通讯设备失灵。
“我这只眼睛也是。”薛容仅剩的眼睛眯起,都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眨单眼,“当时离火太近被燎了一下,又被飞过来的玻璃扎到,就看不见了。不过有人说我这样很帅哦。”
“谁啊?”白云仙好奇。
“天天,你姐姐啊。”薛容笑着歪了歪头。
更多的威胁来自在突发的混乱环境下开始互相争夺人权的人,昏暗却刺眼的嘈杂环境中,没有人能沟通。这样的混乱在人群中突然出现几个不计代价主动往火场中心跑的人而极速加剧,一时间没有人能相信自己身边的人是正常的。
“后来,来了几架直升机灭火。”薛容说,“谁都知道那没用,火早就不是最大的问题了。”
她诉说这些往事时偶尔叹口气,像是每句话都会带给她压力,迫使这位老人家不得不以这种方式来维持体内的气压平衡。
大火之后工地只剩需要扫尾的工程,以及大火本身的遗骸,人尸与人废弃的工具都被算进遗骸的一部分,被后人合称为“一场大火”。
“问题在于,笼中之物的脱困。”小弗若有所思地总结道,“随后五香楼起火,不明飞行物被引走,被灼烧至行动受阻,随后又被工会的人密藏供奉,这就是十三年前事件的结果。”
说着,她又纠正了自己的发言,“但若两边环境相似,石场大火也该对本困在其中的造成了伤害,不如说那网上涂料本身就是为了威胁那些人而设立的…原来如此。”
为自己的思考落下句号,她看向了成香五,笑得奇怪,“你是被指定的替罪羊啊。”
“…你说那些人想把那玩意受的伤全怪她头上?”白云仙先有了反应,她扶住眼镜,那之上的眉毛是愤怒的走向,“这不是挺能找理由的吗…”
“别想那么多。”成香五摆了摆手说,她本人倒是对此没什么想法,“她们以前怎么想怎么做都无所谓,解决了就好了。”
“…你这样也挺好的。”白云仙叹了口气。
“确实,人总得向前看。”谢无常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成女士的心态很值得推崇。”
“我不推崇哦。”小弗不满地说,“行为是一回事,想法是另一回事,你这样的做法与打扫卫生有什么区别?”
“想太多了也不好吧?那些家伙,不就是琢磨了太多无法被理解的念头,才会做出那种怪事的?”薛容侧过头说道。
四比一,小弗啧了声,拉着行李箱快步向前离开,试图以此造成后方人在追赶她的景象。
“可那些人一开始为什么要自焚?”谢无常问完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便又说道,“好吧,当我没问。”
“为什么不问?”薛容转过头,好奇问道,“你知道原因了?”
“…我不知道。”谢无常说,“但我知道那是群疯子。”
“那不就是不知道嘛。”薛容晃了晃肩膀说。
谈话间,几人所处的位置已然远离石场区,沿着运输带与车轮碾压的痕迹一路下行,坑坑洼洼起起伏伏的山路相当难走,但至少有路。
“你说的那工会我想起来了,里头曾经有很多我的朋友来着。”薛容侧过头说,“不过,十三年前我退休后就没再联系过,现在她们都怎么样了?”
“…她们…”谢无常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按那种实用程度的殉道者精神,一开始的几位若现在还未得到救赎可就该对信仰表达一些怀疑了。”小弗说,“所以你的朋友都不可能再联系你了。”
“…这样啊。”薛容无精打采地说道。
不远处的山底下,一台机器旁,戴安娜正举着相机拍摄山景,转头看见几人,一边招手一边跑了上来与几人同行。
“你动作倒是快。”薛容打趣道,“现在的记者也看身体素质吃饭吗?”
“现在入行标准降低不少,但体能永远是加分项啦。”戴安娜见这人被铐住便安心不少,又能开起玩笑来了,“我一路跑来都没见着矿工,这工地已经完全自动化了吗?”
“应该是?不过现在确实没人下去了,都是机器把东西拉出来。”薛容不确定地说。
“诶,自动化取代人工也是论点之一啊。”戴安娜点头。
“自动化的成本远高过人工,主要还是为了保密。”白云仙说。
“这可不好说。”小弗晃了晃脑袋,靠近矿井,她看上去心情不错,“也有人类做不到的事情。”
“…你有这么喜欢工地啊。”戴安娜疑惑。
“毕竟是我提前预定的景点。”小弗点头,“而且,相当有意义,并且有价值。”
她拉着的行李箱顺主人的步履一同颠簸着,磕磕绊绊地朝前走。
“…总之,假设不招收矿工是为了防止出现事故,那为何还要在半年前重新开始作业呢?”白云仙扶了扶眼镜问道,“而且还把你给找回来了,这的开工目的是什么,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你们就是为了知道老板想做什么才跑来这里的吗?”薛容问道。
“…也是为了阻止她。”白云仙说。
“仙仙,你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会伤心的。”薛容叹息道。
白云仙没有回答。
“但至少我们可以确信,半年前白浪涛女士重启此处工程的原因与‘生态环境保护工程’的最终目的确实相关。”小弗说,“让我来猜猜吧,她曾经的目的是复活她的妹妹?”
薛容眨了眨眼。
“然后半年前重启工程的目的是复活白云天,没错吧。”小弗笃定地说,“你知情,也愿意帮忙,就是因为你见证过她曾经——”
“这件事还得怪成崧。”薛容笑道。
“…她怎么了?”成香五问。
海拔降无可降,几人现所处位置为矿井前准备安全区,远处履带延伸向内的山体铁门之后便是通往矿井的隧道口,内里漆黑无常,生人勿入。
铁门旁有几处建筑与功能实在是不明的大块头器械,以及一辆运输车,它们现都没在工作,只是站在那里不动。
薛容像是看到了老朋友般突然明快地笑了,快走几步,一脚踢开那建筑门中的其中一扇,锁头碎开,门打在提前准备好的墩子上颤了颤,里头没人,但有些旧东西。担架病床铁皮柜,蒙着灰的折叠凳,空无一物的办公桌面玻璃碎了一角,这里曾经是一处医护站。
“这里是成崧的办公室。”薛容转身对着几人侧了侧下巴,“也就这还算安全了,坐。”
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打扫的空间显然不适合任何人坐下,薛容和她的裤子倒是无所谓,她随便吹口气就坐下了,谢无常给椅子擦了擦,坐她边上。白云仙从工具箱取了消毒喷雾随便扫了几圈,也坐下了。戴安娜巡场拍照,小弗带上手套去开铁皮柜的门。
“她怎么了?”成香五坐病床上问。
“那病床上以前每天要躺至少一个死人。”薛容压低声音,像吓小孩一样打趣着说。
“死人。”成香五点头,“我问成崧,三十年前的事我听白浪涛说了,她跟讲童话故事似的没说细节,我妈她怎么了?”
“…哼哼,童话故事。”薛容笑了,“我还年轻那会听说这有好多奇人就也跑来看看,奇人确实多,但更多的是尸体。”
“跑来工地?”白云仙回过头问。
“当然啦,那时候你们家可没现在那么大,老板也没现在那么大方,不过小时候的天天很可爱哦,礼貌又倔,每天都背着书包跑来跑去。”薛容笑道。
“…诶…”白云仙有些好奇。
“那时的事情我知道一些哦!”戴安娜也擦了张椅子坐下,“白老板她的合伙人后来大多不知去向,不止有一开始和她一起做生意的,也有后来像是队长您这样的,说是都散了,但我很难找到那几位的联系方式呢。”
“当然啦,毕竟都死了嘛。”薛容爽朗地坦白道,又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白念云是相当多疑的人,白浪涛当然也不相上下。我来得不算早,听说的是一开始那群和她们一起下山的后来因为分钱问题闹很大,那时直接上门闹事的不少,我也帮着处理了些。其它细节我知道得不多,但现在人家公司就叫白白,想来是都摆平了。”
说到这里,她的面庞流动着淡淡的怀念,“我来的时候,这间办公室还在修,我还以为这就是间普通诊所呢,就想着要和大夫搞好关系,整天帮成崧搬水搬东西还给陪笑脸,她倒也确实会看伤,下手黑但见效快。但后来我发现这儿躺着的死人比活人多,偶尔她还给死人开刀,抓了人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人居然是法医。”
“那个时候的法医可不得了。”谢无常敬佩道。
“确实。”小弗点头,“而且按照现在所获得的信息,那位的临床表现可以称得上优秀。”
“嗯…好吧!”薛容被说服了,一点头,“成大夫了不得!”
“那你还说人家是疯子。”白云仙叹了口气说,又问道,“她来这是在白家出事前还是出事后?”
“前后都来,不过这间医务室是出事后建的,地震前建的那会都塌了。”薛容说着,像是被迫接受不公平条约一般皱着眉点头,嘴上却是笑道,“好吧,这下我可不得不说下去啦,老板一定会体谅我的,毕竟我都被警察铐起来了。”
“…感谢您的配合。”谢无常说。
无论白府出事前后,白家都需要一个处理尸体的方式,毕竟三十年前这里的人就有了节约土地的意识,当然,供不应求也是很大问题。而关于尸体的问题中最严重的那部分是保存,虽然大部分死者亲属在接受赔偿后都不会太过追求尸体的完整性,但俗话说死要见尸,来都来了总得带着点什么走。
见不到尸体的家属大多不会离开,但家属抵达矿区附近又需要一段时间,从矿区转移尸体去冷藏库中的每一步耗费成本相当高,那时,矿区的尸体无法及时交给家属导致堆积过度是个众所周知的大问题。
在这方面,成崧作为法医有独到的见解,她见过许多因尸体堆积导致保存不当,导致交不出完整或正确尸体的案例,并为当时的白家提供了一个相当适合此处工地环境的应对方式,那就是尸蜡化。
除去人工开凿的工业矿井外,此处矿井还连通多处地下天然矿洞,得益于该地区特有的丰富地下水资源和气温环境,白家在成崧的辅助下很快开凿出了多个人造尸体温室。而尸蜡化一旦达成便相当于做了防腐,尸体好好放置保存完整不再是问题,之后仅需按需取用就好。
“当时,你们家里头那事我出力不多,不过我本来也是来找人打架的,没想过还会遇到那种事。”薛容笑了笑,“老板是不会允许知道真相的人随便跑掉的啦,那些人里一开始跑的一大半也算是运气好吧,不然也就和一开始那群合伙人一个下场了。”
“…这一点我深有体会。”小弗感慨道,“雇主的秘密太迷人也是一种致命的诱惑呢。”
“不过你看上去很能活,就别炫耀了。”白云仙扯着嘴角说。
“那我妈她好好工作怎么就被你叫成疯子了?”成香五问道。
“因为她把尸体搞复活了。”薛容说。
地下震动事件发生后白家本打算彻底封死矿井,在那之前白家照旧使用温室处理尸体,但部分尸体出现了原因不明的活动现象,具体指尸蜡化完成后本来好好躺着的尸体没了,找了后发现都在往地下的方向跑,但好在大多跑一半又趴下了。
针对这一怪象,白家组成了调查组,其中成员都是曾为白府异象出力,并在事后被主动留在森湖市的奇人们,比如成崧与薛容。
成崧为此感到好奇,遂研究,并发现再次行动的尸体多为缺少头部或长期在地下深处作工,并已全身尸蜡化完成,解剖开后发现部分移动中尸体的心脏恢复跳动。排除灵异解释与科学解释后,调查组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解释。
成崧为此感到好奇,遂研究,并认为这一现象大概率与地震脱不开关系。在一位地质学家的帮助下,调查组找到了地震裂痕所蔓延到的另一地区,也就是森湖,遂发现湖中尸蜡化鲸尸,并发现其心脏周围还有振动反应。杜家人誓死不让调查组的人解剖尸体,折中之下,她们允许成崧定期上门为尸体体检,并取走部分身体组织。为监督其行为规范,杜行轲作为杜家代表加入了调查组。
针对此鲸尸的记录被全数删除,仅留下结果,森湖中曾经存在被湖水中不明物质污染的未知生物,因水面下降搁浅而亡。
地质学家分析得出结论,是地下水携带未知物质浸入石材导致其拥有成为传播未知介质的功能。地震在矿井中制造了一道纵裂,调查组从此采石,并尝试提取其中未知物质。但当时的化工技术还无法将其完美提纯,只得先使用热融法,效率不高好在有效,结果得到纯度不高的未知液态金属,常温时形态为固体,却又能在石蜡石油中溶解。
调配比例后获得状态稳定的特殊蜡材。
经调查组测试,该特殊蜡材对机械波的隔绝功能极好,作为能量介质的传导功能又远超银或铜。蜡被点燃时会放大浸泡其中的任何材料所挥发物质效果数十倍,甚至会激发部分材料本无法被发现的可能性。
“…一切都是基于这种材料。”小弗惋惜道,“为什么偏偏是蜡呢。”
成崧为此感到好奇,遂研究,结果以相似成分的蜡作为素材并制造出餐用蜡烛,并将此在森湖大酒楼中作为佐餐蜡烛使用以观察食客的情绪和心跳反应作为实验。
“呜哇——”戴安娜感叹道,“听上去好邪恶。”
“对吧?”薛容煞有其事地点头。
“所以一开始,在餐桌上它只是作为蜡烛使用。”白云仙疑惑,“而且听上去效果也不错,为什么后来要扩用到食材上呢?”
“谁知道?”薛容哼了声,“谁知道她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脸上倒是笑嘻嘻的。”
经一位森湖边上的石匠指点,成崧将蜡材与鲸尸的尸蜡进行融合,获得了一种特殊蜡油。针对蜡油的几次测试后反应都不算异常,最后她们将蜡油点燃,看到了那个东西。
“…我们都看到了,那玩意出现后,有的人当场跪下就要自杀。”薛容皱起眉。
“直接看到了。”小弗若有所思,“那之后你们有查过相关事件吗?”
“我不了解,但应该是有的,但不知道为啥家属没闹起来。”薛容说,“老板说要把那玩意控制住,但那玩意奇怪得很,监控拍不下来,只能靠人看着。”
成崧为此感到好奇,遂研究,并发现这一存在会与燃烧中的蜡油产生“信息交流”,具体为,现场测试到了不可辨别信息的未知电磁波。同时该存在的肢体会主动接触与其距离最近的人,这一行为会对部分人造成无条件的精神影响,也会导致曾快速尸蜡化的尸体再次直立活动,两者都会尝试朝矿井的方向移动,若无法做到则会转为将自己的头取下。
调查组确认,这一现象与先前白府异象相似,甚至相同。
这种磁场能通过含有特殊金属的石料模拟,而反应能被先前调配出的蜡隔绝。以蜡作为封层,以石料作为相互作用的环境支点,以火与蜡油作为诱饵,并定期投入尸体作为养料,她们在此处建立起了简易的特质生态缸,并一直维护良好。
此研究记录在铁皮柜中存放的手记内有详细记载,小弗一一取出阅读,读完一本后转交给白云仙,并依次传阅。
人工生态环境在一场大火之后被破坏并恢复到其自然状态,直至半年前。
“然后我听说她被袭击了,估计是怕了吧,就不干了。”薛容念叨着叹了口气,“虽然她下手黑而且想法奇怪,但她走了这里确实无聊了很多。”
现场安静了好一会,薛容说完往事之后似乎是有些困了,头和眼皮一同垂了下来。
“就这些记录而言,我不认为这一现象可被称之为‘复活’。”小弗挑剔地说。
“这还不算?”薛容却是深信如此,“能走能行动甚至能判断,这不就是活过来了?”
“…但我妈她应该知道,阿姨她,并不是因那存在而死的,而是事故。”白云仙从手记里抬起头,沉声说,“她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所以十三年前停了嘛。”薛容点头。
“那我姐——”白云仙抬头。
“她的尸体还在,我可不明白她要怎么做,要做什么,但是。”薛容悠悠叹了口气,“我有时候在想啊,三十年前,我该把她们都杀了。”
她说着又看向成香五,眨了眨独眼,“但那时我没动手,十三年前我没动手,现在我都这么老了,朋友不剩几个了,就,算了吧。”
“…说实话,很惊人,无论是现在的你们还是以前的你们。”戴安娜缓过了神,撑着脑袋说。
“那可不。”薛容笑了,“想当初我十八就打遍长江以南无敌手了,所以才来这看看,没想到啊…”
“没想到后来一直没走?”戴安娜好奇道。
“没想到遇上了能在打架之外的事上和我聊得开的朋友。”薛容说着,笑着点了点头,“身处那段时间时难过的要死,但过去了,回头看,又觉得真好,然后就是…”
就是养花逗鸟等死的十三年,在真的死掉之前,她又回了这里。
“…我其实有些不明白,为何白云天女士会死去呢?”谢无常皱着眉问道,“若说她也因此而死,那白浪涛所做的事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因为啊。”薛容沉默许久后说道,“天天她,很倔,还是个不懂得忘掉烦恼的人。”
空间沉默许久,成香五也取了些笔记翻看,磨砂彩色塑料封皮的线圈本,泛黄泛旧的纸张,偶尔出现在一角的血迹。内容她读不懂,但字迹好熟悉。成崧的字一直都不好看,因为她写字很急,像是要赶着将脑袋里的东西倒在纸上一样,那么多的连笔字和简写根本不属于任何职业用语,解释权和修改权都仅限于她自己。
白浪涛说成崧是法医她没感觉,但现在坐在床垫上,闻着灰尘都盖不过去的消毒水味,看着手里的线圈笔记本封面签名,她置身其中,好像是在怀念那个人。
“这些笔记。”薛容看着成香五,开口说,“小成妹妹,你带走吧。”
“…白浪涛那边没关系吗?”成香五意外道。
“要是有关系的话也留不到现在了。”薛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些东西没别人看得懂了,而且呢,老板她有个毛病,就是迷信。”
“这样。”成香五看着手里的本子,想了想成崧做过的事,看向小弗说,“那这些东西我交给你。”
“…哦…”小弗愣住了,她手里还拿着其中一本在看,此时两边信息打架,她需要缓缓。
“…我不想质疑你的决定。”白云仙沉默许久,开口道,“不过为什么?”
“因为她不迷信,而且看得懂。”成香五说。
“那我也——”白云仙顿住,扶了扶眼镜,声音小了些,“好吧,我确实只能读懂部分,但这也有字迹的原因在内,反正成阿姨写字我是没看懂过。”
“哼哼。”小弗得意地笑了,“感谢二位的信任,我收下了这份礼物,那么我定能跨过时间与语言理解其中全部奥义。”
“加油。”成香五说。
随后,薛容又说了许多当年的事情,讲述她是如何从一位江湖剑客一路升职加薪成为大老板手下的走狗,又成为下一任老板的护身术老师,如何隐退山间,又如何被老板从山里揪出来再就业。
戴安娜尤其喜欢这些故事,她的捧场让薛容面上有光,二人很快就成为了一个问一个答的好搭档,若非场地限制现在就能喝两杯然后开始勾肩搭背,坐在她身边的谢无常几次欲言又止。对这些故事感想平平的小弗和白云仙在努力通读成崧的笔记,以求追平三十年前的研究进度。
“所以,白浪涛女士半年前重启工程的原因是。”小弗顿了顿,从记事本里抬起头继续说,“为了准备大量蜡材,并以地下石料填充森湖大酒楼。”
“…这不就是在…”谢无常流下了冷汗,“她难道是想把那些客人都杀了吗?她疯了?!”
“先说好我不是在为她说话,但我觉得并不是这样。”戴安娜有不同的想法,“先不说‘复活’这种没个头绪的目标,她靠这种手段杀人是图什么呢?而且先前我们看到的那种绿网曾出现在森湖二中吧,那毫无疑问是一种预防措施,这也证明了她或许并不想那样的情况出现。”
“…确实如此。”谢无常点了点头,“这些报告里的东西也是很久以前的了,我们也很难确认她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说到这里,戴安娜看向一直在发呆的成香五,神秘兮兮地问道,“亲爱的同行,上次咱们说的事有结果了吗?”
“…哦。”成香五这才回过神来答道,“没,她就说自己想过生日。”
“…尽会忽悠人。”白云仙鼻腔出了口气,思索了一番说道,“这件事除了她自己,有可能知道的也就她身边跟着的那个姓董的,薛姨,你知道她在哪吗?”
“你说那忽悠人的?那家伙神神叨叨的,而且整天板着脸,没意思得很,不熟。”薛容说着打了个哈欠,“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但你认为她不会成功,也认为我们没有必要,也做不到去阻止她。”小弗看着她说,“那你知道成崧女士的研究有新进展了吗?”
“…与我又有何相干。”薛容声音带上了倦意,“既然成崧死了,人走茶凉,她的一切与我再无瓜葛。”
“她的进展是由别的人完成的。”白云仙注视着手里的笔记说,“那些把那玩意当神拜的人如果知道她的行为是为了这,就绝不可能放任这件事发生,而那些人几乎无处不在…”
说着她顿了顿,泄气着笑了,“所以她才什么都不说。”
“…行了。”薛容站起身,“该说的我也说了,你们也该走了。”
白云仙顿了顿,说,“…我想进矿井——”
“没可能。”薛容冷声打断道,又笑了起来,装可怜似的低声说,“仙仙,老板她会杀了我的。”
“…打遍长江以南无敌手?”白云仙疑问。
“诶,那不是在没枪的情况下嘛。”薛容眨眨眼说,“而且那里头什么都没有,你去是想干什么?”
“成阿姨的笔记里没有提到明确‘复活成功’的相关资料,但如果我妈想做到,那她至少该见过成功例。”白云仙扶了扶眼镜,“我想去那些温室里面看看,薛姨,你现在不让我进我就自己想办法,你知道我总有办法。”
“…仙仙,那里现在不太好闻了。”薛容委婉地说。
“不不不那里现在绝对对肺有害吧。”谢无常有些纠结。
“我带了防护服。”白云仙指了指自己的箱子,“还有,工具。”
成香五觉得这些东西自己或许听过。
“请问数量为?”小弗凑上去问。
“单数。”白云仙笑着说。
“…我勉强不介意穿你穿过的。”小弗说。
“气囊是一次性的。”白云仙冷笑。
“你一个人进去?”成香五问,“你进去了死里头怎么办?”
“…成香五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白云仙扶了扶眼镜,“我那衣服有专业牵引绳,你们在外头牵着,我要出事了就给你们打信号,如何?”
“需要拍摄设备吗?”戴安娜贴心地问。
“我当然也准备了。”白云仙一抬头。
成香五看向薛容,却见这人居然就这样看着她们发起了呆,或许是年纪大了,走这么长一段路,又想起说起这么多,她是该累了。
“…嗯?”薛容察觉到视线回过神来,无奈地说,“诶,行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
“哪里哪里。”谢无常叹了口气,“我给您手铐解开吧。”
“也行。”薛容把自己取下的手铐交了过去,“本来我打算自己留着呢,可惜。”
“…这不是我的东西。”谢无常只能这样说。
“那么。”白云仙突然清了清嗓子,“薛姨,在正式开始准备工作前,我有一件事要确认。”
“嗯?”薛容歪了歪头,好脾气地笑着应到,“什么事情呀?”
“成阿姨当年有没有明确提及过,那一个体被吸引进石场,是因为那火焰,还是因为石场的磁场环境?”白云仙一字一句,咬字特别清晰地问道。
“嗯…问我这个呀…”薛容苦恼地思索着,“好像是说了,那个是被火引——”
“薛容小姐。”小弗打断道,“请不要用‘好像’这样模糊化的用词,请精确一些。”
“诶…”薛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眼罩,“叫我小姐什么的…”
“你别打断她!”白云仙义正严辞地说,“老年人记性不好很正常,而且薛姨又不是专业的,能提供证词就不错了,来我们继续说。”
医务室暂时安静了一小段时间为老者提供思考的机会。
“噢。”薛容想了想,继续说道,“我想起来了,成崧她确实有说过如果不点火的话,那磁场只会对已经存在于内部的东西产生反应。”
“哈!”白云仙大笑一声,摊开手臂展现着自己的得意,“我说了什么?来,重复一遍,我说过什么?”
见所有人都盯着她,她清了清嗓子把双手收起,摊开一只手朝小弗招了招,“来吧,履行承诺的时候到了。”
“…什么承诺?”成香五看向小弗,却见她阴沉着脸狠狠瞪了自己一眼。
“…这,都是,因为你。”小弗用手指重重的点了她三下。
被点了三小的成香五感到特别的莫名其妙。
“愿赌服输啊!”白云仙继续招手,“快点啊。”
“啊?”成香五疑惑,看向谢无常。
“看我干嘛?”谢无常疑惑且郑重地说道,“我可没和弗女士沟通过你的问题。”
“…这种情况一般是心虚又想发脾气哦。”戴安娜眯起了眼睛,“偷拿了糖结果单这颗是空包装,最后事情还败露了,这种感觉吧。”
“我懂啊…”薛容沉吟点头。
小弗当然是没理这些人和评价,她翻出自己的记事本,背过身去站在角落里翻了翻,最后停在一面递给白云仙,严肃地说,“你只许到此。”
“凭什么?”白云仙不服,“当时你可没说过还有这限制啊。”
“…你爱看不看!”小弗大为不满地要收回本子。
“给我。”白云仙伸手,拿到本子后她先是收起了眼镜揣在口袋里,随即低下头盯着纸面,然后,转身就跑。
门又被踹开一次,打在墙面上声音像是炸弹。
“你——”小弗眯着的眼睛都瞪大了,她咬着牙追了出去,但又迅速折返回来拽上成香五出门,“你给我去把她抓回来!”
一出门看,白云仙就跟腿从没挨过打一样,都快跑到山上去了,成香五无奈道,“你自己说好的——”
“你给我去追啊!”小弗急切地威胁道,“不然我就开枪打她!”
在死亡威胁下,白云仙还是一脸得意地被拎回来了,她双臂怀抱着冷笑不止,“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你漏气啊?”拎着她的成香五疑问,另一只手把那宝贝记事本递给它的主人。
小弗一把抢过自己的记事本,瞪了白云仙一眼后反复翻页确认内容。
“原来如此。”白云仙站直了,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眼镜再次带上,“那存在分为两种,脊椎型与无脊椎型,脊椎型拥有更多思考能力,无脊椎型顺环境变化得更快。”
“何等狂妄的理解,那可不是对称生物。”小弗迅速反驳道。
“那只是较为恰当的比喻。”白云仙不满,“而且你那笔记里不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吗?”
“…将未知个体特征生物化以降维进行理解分析是我们家的坏习惯。”小弗不满地收起记事本,用威胁的语气说道,“你最好是能带回点有价值的线索,不然我会想办法让你做个难忘的噩梦的。”
说完她转身朝矿井隧道入口走去,薛容趁她们跑来跑去的时间里把铁门打开了,正和探头探脑想往里头钻的戴安娜科普注意事项。
“这人心理年龄顶多十六。”白云仙刻薄地评价道,“和中世纪那些在家里读书读到中年再被放出来教别人读书的教师差不多。”
“…那也差不多了。”成香五说。
“什么差不多?”白云仙问。
“中年。”成香五说,“她应该五十多岁了。”
当年,成香五看过这人的个人身份卡,一大串英文上她认识的只有那几个象征出生日期的数字,年龄和脸一对上就显得这人像个骗子,但洋人确实长得比较分不出你我她,她后来就也没太在意。
现在想起来,和薛容一对比,五十多的人确实不该那么活泼。
“…成香五,你和我说实话,你怎么认识这个人的。”白云仙郑重地问。
“就,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一下,大城市里外国人多嘛…”成香五含糊地说,并在听者开始骂她之前迅速跑开了。
铁门内,顺没在工作的传送履带向内,矿井隧道很快由规整有序的砖块铺砌通道没入石洞,普通的机器开凿痕迹被铁丝网覆盖着兜起,为行走其中的人保证着最低限度的安全感。洞内没有风也没有机器的声音,但就是吵的,那是一种嘈杂到令人感到烦躁的白噪音,晃头也甩不掉,但细听之下却又消失了。
薛容带路,在一处三岔口的壁灯后右转,沿着坡道下行再在三角标记右转,在一处断崖式裂开的深渊俯身,反手爬下长梯,落地时转身便能看到一处紧密镶嵌在岩壁上的黑铁石门。入口带有旋转式门阀,见之难忘,但若不细看,这扇不起眼的门就会在视线移开后彻底消失。
在众目睽睽之下,白云仙背上气囊,套好纯白的防护服拉上拉链,并将牵引扁绳交到了几人手中,自己拎着根探路棍靠近门边。薛容上前旋开门阀,反手拉开近半米厚的门,边轴锐响,其后方是另一处隔空间,直径约三米的长方形内陈列着满置未点燃蜡烛与带锈工具的铁架。内还有一门,铁门推之即开,无窗,再之后就是死者的防腐加工站。几人都带着口罩离门至少五米远,但在那门开时,她们都一致屏住了呼吸。
令人遗憾的是,没什么特殊的气味从中涌出。
见那白影没入门后,为缓解团队中的紧张气氛,薛容开始问东问西。
“小妹妹你对这里还挺熟悉的呢,以前也来这当过记者?”薛容随意地坐在地上问道。
“我爸妈以前就在这当矿工呢,不过是很久以前了。”戴安娜也坐下了,“我小时候还可能见过您呢,不过现在我不记得。”
“哈哈哈,我以前和现在可大不同了。”薛容爽朗地笑了,声音回答在岩壁间,“你是怎么想的呀?当记者,这里的新闻可不好挖噢。”
“您之前不是说,部分死者家属没有太追究吗?”戴安娜也爽朗地笑着指了指自己,“我就是曾经那个不追究的,但我觉得这对我爸妈很不公平,又想出人头地,就又追究起来啦。”
“…哦。”薛容一愣,“那你是想追究些什么呢?”
“…我认为那群人的失踪与白家相关就一直往这方向查,现在看来,那些活人我们救不了,而尸体则有其它伦理道德管着,轮不到我替它们发声。”戴安娜用下巴抵着膝盖,看着地上碎石,说话声音很轻,“但总有像我这样的想做些什么,或者想追究的人的,记者要做的就是把真相带给她们。”
“我们也差不多。”谢无常紧张地站着,靠在岩壁上说,“我们查的案子一开始线索少得可怜,碰上连环案,抓了个人后才有了突破,但也不多,不过现在总归是有所收获了。”
“案子?”薛容感兴趣了起来,“小警察你们还破案呢,是什么案子呀?”
“森湖二中高中一年级的人在一夜之间几乎全部去世了,死因与你们工地上那些无头尸是一样的。”谢无常说起旧案情还是叹了口气,“这只是开始,随后还有车祸,自杀式袭击,本地的公安局态度很消极,但我们外地来的,总不能一起消极下去。”
薛容沉默了下来。
“而按照之前的说法,那存在是工会的人藏着,那森湖二中的事情肯定也得追究到工会那群人头上吧。”戴安娜声音带上了些苦恼,“…那群人到底是要怎么查?那群疯子为了不留下证据都能自爆诶…”
“…总有办法的。”谢无常沉声说。
“是有点办法。”薛容说,“那些人在十三年前之前都生活在最靠外的那片地方,你们进来时有见过,而且…”
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罩,嘴角没在笑着,“现在偶尔也会有人来,有的只是一个劲地往洞里跑,有的,是为了些什么来的。”
谢无常走上前,蹲下身,握住薛容的手,亲切地笑着问道,“能麻烦您一会带我们去看看吗?工会的那些人要做的事情我们完全无法理解,但我想,我们还有机会去找找原因。”
戴安娜挪了挪位置,握住了薛容的另一只手,恳切地请求道,“我知道很多亲属不追究这件事并不是因为她们真的不在乎,而是因为一些更无法解释的东西。真相就是要存在之后再去评价它有没有意义的东西,我想您是唯一可以帮助我们的人了…”
“诶,诶。”薛容被困在中间,左右为难。
“薛大队长。”戴安娜眼巴巴地看着她说,“我小时候要是知道有您这样风流倜傥又有趣的人在工地,肯定得多来这里玩的。”
“这样啊哈哈哈…”薛容脸上的笑容根本压不住。
相对于这边的热闹氛围,小弗正举着望远镜,聚精会神地看着门内,不知是在期盼着什么。
而成香五则是想起了之前与她一同经历的事,说起来,那也和矿物有些关系。
前因后果相当复杂,但简单来说也不是不行。
作为杀手,一日,成香五被安排了一项暗杀任务,目标就是小弗,一开始任务进行得很顺利,虽然这洋人百毒不侵伤好得特别快还会读心,但人一旦活着就随时随地会死。小弗同理,她虽然自命不与人类同流合污,但终究是会死的,而成香五收了定金就要用她的人头换尾款。
暗杀任务一旦被接下只有一种情况能取消,那就是确认委托人死亡并无法交付尾款的情况。这也是为什么她们这一行严禁追查雇主信息,为的就是防止两边给自己的人头加价的尴尬情况发生。
但对小弗来说,秘密和糖果店里任她挑选的甜点区别并不大,她只需要考虑自己是否喜欢,又需要哪些。
一番追查后,小弗勉为其难地为自己的人头所有权辩护了一番,也就是告诉成香五,交定金的人已经死透,而且彻底破产了。
隐于郊区的一片树林,地下的煤炭索取新的养分,为此它们愿意以珍贵矿石换取植树肥料,而养林人在将多管闲事的外乡人悬赏了之后自己就也深陷其中了,连带那些被小心翼翼埋在土里的珍贵矿石一起,与根茎纠缠不休,不分你我。
关于这片树林的后续处理成香五没有参与,但小弗不肯放手,她掏钱付了剩下的尾款让成香五护着她继续查养林人与树木与煤矿沟通的方式与媒介,重点在后面,因为她想要。
当然,这也是她一开始被悬赏的原因了。
后来那媒介也确实落到了小弗手里,是一块晶莹剔透的,柔软的,夺人心魄的异色琥珀,里面没有昆虫被封存,仅有一小枚属于养林人的舌尖肉,被悉心存放在小蜡木盒里,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也是香甜的。
是的,成香五尝了那个东西,那是她不长不短的人生里第一次理解味蕾原来是这么用的,但她又不确定,因为她从不知道什么是甜,也就不能确定,那沁进脑子里令她陷入疯狂的到底是什么,它闻起来就是甜的,那感觉让头脑都通透着快乐了起来,又怎么会是别的味道?
但小弗说不是,说,你只是疯了。
可能是吧,成香五想,现在看来,吃了甜食而高兴的冲动一般是无法驱动一个人为了独占它而想要杀死另一个人的。
贪心的代价就是她丢了一颗珍贵的后槽牙。
“所以你现在才开始重播这段录像的原因是?”小弗问道,她还凝视着那门缝,但疑问的对象倒显然不是里面的那位。
“...怀念年少时期,吧。”成香五说。
小弗抬头看了她一眼,莫名其妙冷笑一声,又转过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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