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我在横滨当好人

　　又到了不定期□□首领谈话日，余梵熟门熟路的进入森鸥外的办公室。
　　班主任的办公室谈话也是谈话也是办公室森鸥外的办公室谈话也是谈话，一样的没差。
　　港口黑手党首领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在余梵身后无声合拢。她站到巨大的办公桌前，双手随意地插在外套口袋里。比起最初的拘谨，此刻的她面对这种会面更多了几分“老油条”的免疫。便利店新口味的鲷鱼烧还在等着她，争取半小时内结束战斗。
　　“坐。”森鸥外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中，姿态比往日更放松些，脸上是惯常的、温和却深不见底的微笑。他的目光扫过余梵略显疲惫但精神尚可的脸，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满意。
　　“哦。”余梵依言坐下，身体微微后靠在椅背上，目光坦然地迎上对方，带着点“放马过来”的意味。
　　“爱丽丝酱，”森鸥外没急着进入正题，语气轻快如同闲话家常，“可以给我们的小梵倒杯茶吗？我记得她偏好甜口的红茶，多加一块方糖。”
　　余梵腹诽：不是的，森鸥外我喜欢的是冰红茶。
　　“知道啦！林太郎真啰嗦！”爱丽丝像只欢快的小鸟从书架后蹦出来，精心端着的托盘上除了红茶，还有一小碟余梵上次来访时多看了两眼的精致点心，“喏，小梵！给你的！我特意吩咐多加糖哦！”
　　“谢啦爱丽丝酱！”余余梵扯出一个笑容，真心实意地道谢。她端起骨瓷茶杯，小口啜饮着那过分甜腻的液体，感觉比上次那杯能齁死人的“双份糖”好多了。
　　森鸥外看着余梵放松下来享用茶点，嘴角的弧度似乎也真切了半分。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保持着平缓，但内容却单刀直入：“龙头战争的结束，横滨得以喘息。小梵，这段时间你‘安分守己’，做得很好。”
　　紧接着，话锋陡然一转，温和表象下的锋芒精准显露：“然而，太宰君向我汇报了一些……关于‘她’的非常规记录。酒吧里关于‘谁才是真正的余梵’的混乱质问，以及在兰波那里对‘噪音’生命‘闭麦’的高效处理方式。很有趣，也很……令人深思。”
　　他的目光如同手术刀，锐利地切割着余梵试图维持的平静。
　　余梵心头一紧——太宰治果然都告诉森鸥外了！
　　“我很好奇，小梵。”森鸥外的声音带着纯粹的探究，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笃、笃，如同叩问心门，“这种自我认同的割裂，那种对生命价值的功能性漠视，根源何在？‘她’究竟是谁？而你……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主人？共生体？还是……被生存本能驱动的必要工具？”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爱丽丝哼着不成调的歌，用蜡笔在纸上涂鸦发出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余梵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足够的氧气来支撑接下来的谎言。她放下吃了一半的点心，抬起头，目光里带着被反复盘问后的疲惫和一丝破罐破摔的坦诚。
　　“森先生，‘她’告诉我自己是‘余梵’的一部分。是快死的时候被逼出来的保命本能。就像身体的应急开关，只负责清除威胁。”
　　她语速略快，力求速战速决：“‘她’目标只有一个：让‘余梵’活着。至于其他生命？在她眼里只有‘挡路的’和‘不挡路的’。挡路的‘噪音’，闭麦最有效率。就这么简单粗暴。”余梵将“女配人格”的冷漠归结于其“工具”属性。
　　“所以，‘她’的漠然，源于其非人的工具本质？”森鸥外追问，眼神闪烁着评估的光芒，如同在审视一件特殊武器的说明书，“是你为了生存而创造或唤醒的终极防御机制？”
　　“应该……是吧。我还不是很了解她。”余梵声音带着认命的平静：“酒吧里那些胡话？大概是她想想自己算什么东西的系统错误吧。”
　　余梵略显烦躁地揉了揉额角，看向窗外：“至于‘谁是真的’这种哲学题？超纲了，我脑子不够用。”
　　她转回头，目光坚定的看着森鸥外：“不过，有一点您放心。没有我的允许，或者不到快死的绝境，她出不来。”
　　这是必须清晰传达的核心底线。
　　这番半真半假的解释，逻辑上自洽地包装了核心秘密，传递出“余梵掌控主导权但深受其扰”的信号。
　　森鸥外有些感慨的说：“看来这一段时间小梵和‘她’聊了很多啊——”
　　他深邃的紫眸凝视着余梵，评估着她的逻辑与状态。关于“生存本能”、“防御机制”和“开关控制”的部分，触动了他对“必要之恶”的理解与欣赏。一个可控的、只在绝境启动的最终手段，对□□，不，是横滨，利大于弊。
　　办公室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丝。爱丽丝适时地举起她的画纸，打破了沉寂：“看！我画的小梵在雾里！”
　　画面上抽象扭曲的人形和那些捂嘴的动作，透着一股莫名的惊悚感。
　　余梵看着这惊悚的抽象派画作，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努力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很有创意，爱丽丝。”
　　孩子要不然你去演两集恐怖片吧，我觉得以你的战力鬼都要让你三分！
　　森鸥外看着这互动，又看了看余梵脸上掩饰不住的倦怠和“求放过”。他身体向后靠进椅背，首领的压迫感悄然敛去，恢复了温和的模样。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生存……活下去……”他低语，语气飘忽，仿佛在咀嚼某种深藏的共鸣。“确实，是最原始也最强大的力量。为此，有时需要一些非常的‘安全措施’。”
　　看起来森鸥外暂时认同了这个设定。
　　放下茶杯，目光温和许多：“你看起来很累，小梵。这段时间，即使‘安分’着，想必精神也绷得很紧。好好休息吧。”
　　这关怀是真是假，或许连森鸥外自己都难以厘清。
　　“呃，话说……”余梵声音还带着飘忽，眼神开始放空，“森先生，您看现在外面……米价飞涨，是不是一个商机啊……”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愣住了。我在说什么？
　　森鸥外和爱丽丝同时愣住，脸上整齐地浮现出“？？？”。从灵魂拷问到柴米油盐？这跳跃让算无遗策的首领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余梵硬着头皮自己怎么突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算了！破罐子破摔吧！
　　“您看啊，□□……家大业大，根基深厚，也是正经做……呃，做大生意的。”
　　余梵忍了忍还是咽下了“走私”这一个词，她试图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
　　“比起搞那些……风险高、动静大、军火啊武器啊……”她深吸一口气，抛出石破天惊的提议，“……不如考虑走私大米？”
　　“噗——哈哈哈哈哈哈！”爱丽丝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走私大米？！哈哈哈！林太郎要当米老板啦！太好玩了！”
　　森鸥外脸上那完美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眼睛微微睁大，紫眸中写满了“荒谬绝伦”。嘴角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但下一秒，那荒谬感迅速被职业性的精光取代。他身体前倾，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下巴，眼神变得专注而充满算计，仿佛真的在脑海中飞速构建着大米的走私路线、成本、利润和如何避开海关……
　　“走私……大米？”森鸥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玩味和被严重挑战认知边界的新鲜感，尾音上扬。他看向余梵，眼神复杂极了：啼笑皆非、感慨这孩子脑回路果然清奇，以及……一丝被这离谱到极点的脑洞意外勾起的、纯粹属于奸商的兴趣。
　　“小梵，”他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全新的、近乎纵容的审视，甚至隐隐有点赞赏，“你这个想法……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倒真是…… 别具一格，令人耳目一新。值得……深入评估一下可行性。”
　　“让太宰君过来一趟。”森鸥外按下了桌上的通讯器，语气恢复了首领的沉稳，但那丝奇异的兴趣仍未消散。
　　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无声推开。太宰治像一缕游魂般晃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外面走廊的微凉气息。他鸢色的眼眸扫过房间内的景象——一脸“我干了什么”表情的余梵，笑得快岔气的爱丽丝，以及表情罕见的混合着荒谬、算计与一丝兴味的森鸥外。
　　“首领？”太宰治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慵懒，目光最终落在森鸥外脸上。
　　“太宰君，”森鸥外恢复了首领的从容，但眼底的兴趣未减，“小梵提出了一个……非常规的商业拓展建议——考虑涉足大米贸易。你怎么看？”
　　他刻意省略了“走私”这个字眼，但意思不言而喻。
　　太宰治的眉毛瞬间挑到了一个夸张的高度。他先是看了一眼余梵，眼神里充满了“果然是你”的了然和“你脑子终于被门夹了吗”的无声吐槽，然后转向森鸥外，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
　　“哦？大米？这想法……”他拖长了调子，毫不留情地戳破，“听起来可完全不像是您深思熟虑的风格啊。说吧，是不是小梵刚刚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余梵面前那杯甜腻的红茶。
　　森鸥外坦然地点点头：“不错，正是小梵的建议。虽然切入点……独特，但其中蕴含的商业逻辑，值得探讨。”
　　太宰治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双手插进裤子口袋，开始在办公室里踱步，仿佛真的在思考这个荒谬的提案。
　　“大米啊……要搞，也不是不行。”他停下脚步，看向森鸥外，眼神狡黠，“但产地是关键。恒河水和信仰加持的大米？品质不稳定，物流也麻烦。漂亮国？产量大，但关税壁垒高得吓人，那些农场主协会的游说能力可不是吃素的，我们进去怕不是要被扒层皮。”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窗外东方，嘴角的弧度加深：“我看……那个神秘的东方大国，倒是个不错的卖家。”
　　森鸥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显然对这个方向产生了兴趣：“嗯，分析得在理。那么，派谁去谈判最合适呢？”
　　太宰治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接口道：“人选嘛……自然需要一位看起来面善的、气质温和无害的、最不具有传统黑手党气质的成员。”
　　他脸上浮现出那种惯有的、带着点恶作剧意味的笑容，目光若有若无地瞟过余梵，然后精准地落在了某个方向：“毕竟，去那种地方，要是派个杀气腾腾、满身血腥味的家伙，怕是刚下飞机就被热情好客的有关部门请去喝茶了。我们需要一个……嗯，‘良民’形象深入骨髓的代表。”
　　他的话语在空气中微妙地停顿了一下，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森鸥外顺着太宰治的目光和暗示，瞬间了然。他嘴角也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缓缓点头：“……确实。一个拥有强大力量，却偏偏长着一张极具欺骗性的‘好人’脸，气质在某些时候甚至称得上‘正直’的人……非常合适。”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么，”森鸥外一锤定音，恢复了首领的威严，“通知中也，让他准备一下。近期，他将代表港口黑手党，前往东方大国，就大宗粮食进口贸易……进行初步接触和洽谈。”
　　命令下达。至于这其中，太宰治那番“面善无害”、“良民代表”的精准描述里，到底掺杂了几分对某位重力使收到余梵游乐场邀请的“公报私仇”？大概只有太宰治脸上那愈发灿烂、怎么看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能泄露一丝端倪了。
　　余梵目瞪口呆地看着事情如同脱缰野马般发展，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中原中也，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她仿佛已经能看到中原中也接到这个离谱任务时，那张帅脸上会出现的精彩纷呈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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