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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出院!
第二天到了饭点,言默给自己点了个外卖。
他记得柳泛说了会给他送饭来,等来等去已经十一点多还没有来。
早餐吃了点袋子里的脆饼干,并不是很顶饱。饿的要死。他不想躺在病床上可怜兮兮嗷嗷待哺。
干脆提前点个小外卖,等起来也从从容容。
外卖员慢得很,等了好一会儿,餐才送到。
言默连袋子也没打开。
医院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二点三十分。柳泛这个人还来不来了?
拿起手机又放下,终于决定打个电话过去催催。
这时,门才打开。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人冒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餐盒。
这个人没有一点来晚了的歉疚。他例行公事一样地走进来,看了床边桌子上的外卖袋子一眼,把手里的餐盒也放在旁边,一言不发。
言默看着他这张冷若冰霜的脸,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喊了好几遍没喊来的人,心里一股无名火。
让你走你就真走?
我可是为了帮你妹才躺进医院里的!
更不用说就是你妹打的我!!
言默视线追随着柳泛,他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寒气,不做任何表情,整张脸看起来很疏离。
柳泛把袋子打开,餐盒拿出来,筷子勺子放在一边,朝言默那里推了推,熟练得像个毫无感情的餐厅服务员。
然后,他把桌上的卫生纸和零食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就转身走了。
两人没任何交谈。
柳泛走了以后,言默已经气得饭也吃不下了。
他妈的我把你当兄弟你要上我我把你当兄弟你要上我我把你当兄弟你要上我我把你当兄弟你要上我我把你当兄弟你要上我!
不对,言默在这方面其实也没多不抗拒——
不过做了就做了,做了又怎么了!做了不能当兄弟?非得要当基佬?
没钱给钱没卡给卡,还不够朋友吗?你爽我爽大家爽的事。
干嘛非要爱来爱去的,我他妈谁也不爱不行吗?给我甩什么脸色?
言默气得直起身来,把自己枕头抽出来扔了出去。枕头甩出去,擦过台灯的角划开一道口子,棉花飞扬。
他忍着疼痛一点一点挪过去,把柳泛给他带来的饭扔进垃圾桶里。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又一个未接电话。
言太太的。
更是给他差点气死。
手机也扔在一边。
他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深呼吸,生怕把自己气死。
躺了一会儿,终于缓和了一点,没气死,差一点把自己饿死了。
他爬了起来,又“嘶嘶嘶……”地挪过去把外卖拉过来。
看了一眼外卖订单,点的是不是他喜欢玉米馄饨,而是一个热销第一的“全家福馄饨”。点错了。
“全家福馄饨”大概就是盲盒,什么东西都包含一点。那也没多大关系。能开出一两颗玉米的也不错。
他张口咬下去差点没再吐出来。竟然是韭菜馅的。
最讨厌韭菜!他吐出来,用纸巾包住,看了看远远的垃圾桶,放一边。
再吃一颗,也许下一颗就是别的。
韭菜。
再来一个。
韭菜。
再,韭菜。
再,韭菜。
再来!!——韭菜。
不一会儿,桌上已经包满了纸巾了。
里面全是韭菜。为了不让韭菜的味道蔓延开来,每一团他都用了很多纸巾包得严严实实,隔绝所有味道。
言默是个犟种。
他不信全世界都是韭菜。
一直到整份“全家福”馄饨都从他嘴里过过一遍,全是韭菜。他才承认自己今天水逆到没边了。
他把筷子一撂,神经病发作,要把这一份韭菜之汤打翻。
又想到这是在医院里,岌岌可危的素质按耐住了他的怒火。
他抓起手机,恶狠狠地给了商家一个差评。
言默:里面一个玉米的也没有!
商家:亲,这是“全家福馄饨”哦,什么馅儿的都有可能,混搭才叫全家福哦~不支持钦点馅儿哦~
言默:混搭呢?全他妈是韭菜。
商家:这是“全家福馄饨”哦,什么馅儿都有可能,混搭才叫全家福哦~
言默:你全家只有你一个人?
……
—
“夫人。”
门被叩了两下。“咚咚。”不轻不重,很有分寸。
言太太坐在床边给自己涂着指甲油,不紧不慢,头都没有抬。
没有第三下敲门声,她很满意地勾起嘴角。
“进。”她简短地说。
那一扇纯黑,却暗暗流动着细碎光泽的门被一双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地推开,一个穿戴整齐的佣人走了进来。
佣人站在门边,身姿还算挺拔,只是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微微弯着腰。
“进来吧。”言太太继续涂指甲。
佣人点头进入,把门轻轻关好。不必再有命令,他径直走向太太养的一大丛蝴蝶花,开始侍弄起来。
言太太喜欢蝴蝶花,一定要在自己的室内养一大丛,必须开得繁密喜人,必须没有一只虫子出现。
佣人还是没有多言,他用余光打量着言太太,看见她慢慢悠悠地把指甲都涂好了,才开口:“夫人,今天中午,我和家里的其他几个佣人在一起聚了餐。”
“嗯?”太太回应。
意思是他能够继续说下去,所以他放下工具,转过来对着言太太认真说话。
“我听到了一个消息,想着,您可能会感兴趣的。所以来告诉您。”
“什么?”
“夫人,楚幻瓷死了。”
言太太的把指甲油放回去的手顿了顿,她有些诧异。
这倒是没想到的事。
楚幻瓷就是言默的妈妈,亲妈妈。
死得还挺早。
“你哪里听来的?”言太太问。
“中午聚餐的时候,老爷的几个仆人刚好从外面回来,我就约着他们一起吃。吃饭喝酒的时候,我听他们说的。”
中午的聚餐上,酒足饭饱,几个佣人大声呵斥着那个出了轨的贱女人,死得好。盯了她这么久了,终于是死了,真是命运的安排!给自己的老爷狠狠出了恶气。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言太太笑了起来,花枝乱颤地,红色的指甲抓着粉白色的床单,笑得停不下来。
又是言景玄的派的人,这个恨不得给突然世界都装上监控的男人!
还放不下,还盯着呢!
这佣人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等着太太笑完。
笑完了,她伸出手,佣人立刻会意,走到阳台边把正在晒太阳的小白狗捞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放进太太怀里。
小狗温顺地蹭着她,言太太一边摸着狗一边沉思。
她以前好像是见过这个楚幻瓷的。
挺漂亮的,圈子里一顶一的交际花,当年一袭墨绿色的礼裙转起来简直像一瓶摇晃的毒药一样迷人。
后来嫁给了言景玄这个活监控,还生了个儿子。
儿子。叫什么来着?
——言默。
言。默。言太太在嘴里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的读音。
她没见过这个言默,她来言家的时候,言默已经被自己老爸流放青坪了。在此之前,她对言默也不感兴趣。
但是现在,她计算着言默的年龄,回想着她和楚幻瓷那仅有的几次交际场合的擦肩而过,忍不住对言默产生了兴趣。
自从沈宁城“不知所踪”之后,言太太流连各大烟花柳巷,秦楼楚馆,怎么也找不到沈宁城的代餐。
沈宁城身上那种悲离的气质简直举世难寻。
不过——死了妈的人会有那种气质吗?
言太太又笑了起来。
怀里的小狗不停地舔着她的手,她轻轻按住它的头:“不行,指甲油是有毒的。nono~”
—
柳泛说到做到。
一连着几天都来,每次都给他带学校食堂里的饭,一日两餐。早餐言默起不来。
他来得快走得也快,就那么几分钟,东西放下,再收拾收拾他桌上的卫生纸和包装袋就走。不会说任何其他的话,也没有多余的任何表示。
干干巴巴,像个送外卖的。
言默满心烦躁,很拧巴。他很不喜欢一个人在这里,转来转去的红外摄像头让他很不安,他希望柳泛能留下来陪着他。
但在柳泛出现又消失的两三分钟里,他也实在憋不出什么屁来。
柳泛照常推开门,走进来,把手上的盒饭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桌面收拾下,袋子拆开,筷子拿出来放在一边。
“我不吃这个红烧肉。明天换一个。”言默立刻开口。
柳泛把纸袋子捋好,简短地回答他:“好。”
“换成青菜炒豆腐。”言默看了看他,又说。
柳泛的睫毛很长,一直在眨巴眨巴。
他站在他身边,一半俯着身子,面无表情地摆弄盒饭,就是在等他说要换成什么。
“好。”
收到消息,他直起身子,转身要走。
“明天我要出院。你去给我办手续。”言默说。
柳泛站定,转身:“这才两周。”
“两周差不多了。”
“医生说了四周。”
“管他说什么。我不想待了。我要回去。”言默任性地说。
“你听见没?”他没反应,言默又说。
“听见了。”柳泛无可奈何地说。
“证件在这里。”言默叩了叩桌面,上面有他的外套。
“两周你不怕恢复不好?”柳泛又问。
“恢复好了。把把绷带拆了,我能走了。”言默晃晃他的腿。
“你不怕留下后遗症。”柳泛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再在这里待下去,精神上要有后遗症了。言默在心里想。
“我好了。”言默盯着他倔强地说。
他见柳泛不信,曲腿去扯自己腿上的绷带,要拆开。
柳泛站起来,伸手握住他的脚把他的腿拉直。
言默一下子疼得要命。
“嘶!”
柳泛松开手,坐回去:“疼就再呆两天。”
“你不碰就不会疼!”言默说。
“就这样了。你去给我办出院手续。”言默接着说。
柳泛沉思片刻:“你不怕落下病根,变成瘸子?又长又直的腿,给你切掉一半。变成小矮人。”
言默心里的确被他吓了一跳。
但他绝不认输:“吓唬我?当我三岁小孩?”
柳泛无言以对。
“我说我要出院就是要出院。照办!”他斩钉截铁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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