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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天涯(十四)
就跟段秋梧猜测的一样,妄墟在那个异常瞬间被重置了。
商议完后续的行动后,他们试探了在屋里发呆的崇山和邹潭。它们不被惊动的时候尚能保持人形,一旦看见不属于妄墟的外来者,马上就会开始异变。
除了这两位之外,他们还找到了在船头那边昏迷的黄江和孙政。二位白眼都翻起来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被顾眠霜给打的。
他们神色复杂地补完刀,封觉擦冷汗:“好了,放倒四个了,我真不想再来一遍。”
“它们是不是比上次强了一点?”方迤问。
“说明我们的时间在向后走。”段秋梧道,“还好现在能处理,一会儿大概率不会被围攻。”
方迤点了下头:“是的,我这里的图纸也都没有变动。”
“走吧,我们先按图纸上的房间去找妄枢。”
先前他们就讨论过,要把两条分开的时间线合并到一起,最稳的解法就是找到妄枢,或者对妄枢来说至关重要的那个地点。几人下了船舱,在之前的位置又打了一遍鱼人怪和老鼠群,在第三层遇到了手脚菊花。
中途方迤还拐去几个分布有机关的舱室看了一眼,出问题的地方就是动力舱,而且不算难修。但他们汇合要紧,暂时放下了这条路,沿着菊花的来处一路下到了第三层。
“后面没有房间了啊。”方迤一手拿着图纸一手拿着灯,“路上所有舱室我们都找过了,难道妄枢不是被关在下面的?他被挂在船外面了?”
“风干腊肉吗。”关元驹说。
“海水浸咸菜吗?”莫子忧说。
“子忧,别学他们说话。”封觉一头黑线,自家医修跟外面的人待太久,都会面无表情地说笑话了,太恐怖了。“你在干什么?”
莫子忧从关元驹旁边走开,展示了一下自己空空的手:“我在帮关元驹的忙,弄完了。”
“?”封觉狐疑地看了看他俩,关元驹满脸坦荡。
“你们觉不觉得饿啊?”关元驹道,“我们到这艘船多久了?”
“哦对,是有点,这事儿太多我都没想起来。”方迤说,“小驹拿点吃的出来……算了我拿吧,你好好背小顾。”
这次没有烧鸡了,封觉把烙饼塞进洛宸嘴里,后者别别扭扭地站在最远的地方,一看就是不好意思上来讨吃的。
他和莫子忧已经安详地融入了,无他,友军全能,饭也好吃。
趁他们分食物的时候段秋梧接过了图纸。她不太擅长,皱着眉眼花缭乱,半天才找到“底舱”两个字,指了指问:“下面还有高度,是空的吗?”
“有是有,不过都是密封的,船底原本就有的底舱,用来保持浮力。”方迤嘶了一声,“你这么一说……货船的货搬空之后,为了配重,底舱有时会灌水。如果后续不需要水了,还得人工把水排出去,所以底舱是有通道的。我看看,梯子在……”
——
“砰。”
顾眠霜捂着额头从地上爬起来,感觉自己腰酸腿麻,像是被绑在马上狂奔一百里,还不给他中途翻个面。
为什么他又是摔到地上的?
眼前的蔚蓝海域和鱼群都消失了,这次是一片黑,并且寂静无声。顾眠霜警惕地保持一个别扭且酸痛的动作半晌,逐渐回过味来。
是字面意义上的回味……他感觉自己嘴里似乎有点发苦。
这是怎么了,他肝气郁结了?还是肝阳亢盛了?
顾眠霜皱眉品了品,脸差点缩成苦瓜。
黄连味。
谁往他嘴里塞黄连了!
顾眠霜缓了好一会,才把那股苦味抿散。
口腔里其实没有什么异物感,要说是被塞了黄连片,不如说是意念上嚼了一把黄连味甘蔗。
只剩味儿了,没渣。
池邀风也没带大夫上船啊?
等等。
他们这次进妄墟的人里,会用药的有两个。要说能随时掏出饮片的,关元驹的概率最大。他换位置之前,难道接触过关元驹?
但是要掏中药,必定要用灵力打开乾坤袋。
顾眠霜:“……”
原来上一次被摔地上,摸到的那手冰凉潮湿,是冰化成的水吗?
他们难道都能用灵力?
封内只封他一个?
四下全黑,位置必定在甲板以下,并且没有从木板空隙里透进来的光线,是二层或者三层。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的动静,看来还是只有自己一个。
顾眠霜无语起身。
他还没站稳,太阳穴跟过电一样,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原地闭上眼睛,眉心紧皱,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双手已经按住了太阳穴,膝盖“咚”地砸在地上。
在压抑急促的喘息声中,面前那盏壁灯悄无声息地亮起。
暖色的火焰照亮了周围,这是下三层,他右手边两步护栏就中断了,取而代之的是墙壁上通往底舱的爬梯。梯子由一节一节的弯曲铁棍扣在木板墙上组成的,铁色乌黑,衬着微微晃动的影子,像是一条盘踞的爬虫。
顾眠霜好不容易缓过那阵尖锐的头疼,眼睛刚睁开一点,整个人瞬间僵硬。
他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
对方似乎罩着一套宽大的黑袍,头顶是一双动物骸骨上的森森犄角,上面叮铃哐当挂着布条和挂饰,人脸却掩在黑暗里,看不清晰。
怎么……
一阵寒意陡然从脊背蹿上后脑,顾眠霜下意识伸手到腰后要抓百草卷,却抓了个空。
他有一瞬间大脑空白。
那黑影仿佛从他噩梦深处走出,携带着彻骨恐惧和令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矗立在死寂里。
慢点呼吸,顾眠霜。
……
他们已经死了。
即使心跳已经很快,几乎要冲出胸膛,他还是把牙关咬得死紧,仿佛要借此控制肋骨和膈肌,控制经过喉咙的气流保持轻缓和均匀。
冷静。
他全身肌肉似乎都在绷紧,再次闭上眼睛,眼角都用力过猛,浮现几丝皱褶。
好在他重新睁开眼时,那个黑影消失了。
温暖的火苗前空无一人。顾眠霜使劲把空气压进肺里,又沉沉吐出,额角出了点冷汗。
是幻觉。
汗水有一滴流进了眼睛里,他又连着眨眼好几次,有时候能看见昏暗角落里形状奇异的黑影,有时候眼里又变成了一片苍绿。
这种诡异感已经盖过了违背进食规则的惩罚,他对胃里火烧似的感觉已经不太注意。
耳朵里充斥着自己震耳欲聋的呼吸声,还有血流和心跳的声音。
他的目光往右转去,顺着那道墙梯往下。
毫无疑问,这盏灯是妄枢给他点的。
“来找我?”
池邀风或许在说。
顾眠霜因为头疼的影响,思考有些迟滞。
他在想自己失去意识的那两段时间,和段秋梧、关元驹他们的关系。
自己所在的时间段是往前跳的……
假设第一次在船上醒来,他所在的时间段是顺序五,那么第二次和第三次醒来,就是顺序四和顺序三。他自己的时间在往前走,场景的时间连贯,自己的位置改变,身上也有变动。
那么就是顺序五,未知,顺序四,未知,顺序三。
其他人的位置,极有可能就在这两段未知里。
但,是哪种形式?
……
顾眠霜没有去走那个向下的梯子,而是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的脚步不太稳,身形有些晃,只能扶着墙走。
走入黑暗后,身后那一点灯光逐渐变远,直到照不亮他的前路。
他背后衣衫被汗浸湿了一层,那种像是发烧一样的不适感还在缠绕,他有些感觉失调。
脚底时而像踩在沙地,时而又像是踩在泥泞,就连扶着墙的手也时常摸一个空,或是摸到什么黏腻潮湿的液体,但收回手搓搓指尖,又什么都没有。
明明眼前一片黑暗,却总是感觉到许多暗中窥伺的视线。
就好像自己是被困在笼子里的动物,外面围着一圈人捏着银钱对他指指点点。
“贵了,便宜一点。”
“不值那么多啊。”
“怎么吃?有多补?”
甲鱼徒劳啃咬着网袋,它穷尽一生也无法逃离那个普通的木盆。
……
都是幻觉。
一些又散又碎的字句从脑海角落里冒出来,窃窃私语。
你已经逃出去了,那都是假的。
在摸到熟悉的木板门时,顾眠霜差点腿脚一软,跪在地上。
外头明亮的天光照了进来,他回到甲板上,幻觉里那些视线和黑影都消失无踪,但仍然体贴地给他留下了“礼物”。
现在顾眠霜的视野里,原本横屏竖直的人造线条变得柔软且抽动,阴影边缘咕噜冒泡,光线带着五光十色的彩斑。他脚步迈得谨慎又缓慢,必须结合记忆和思考,确定真实的场景是什么样子。
池邀风站在前方看着他。
他腰上挂着那个平安扣。
顾眠霜能在耳鸣中分辨出池邀风身后的屋子里,有人在跟“池邀风”说话。
池邀风又一次脱离了真实的过去,背着手堂而皇之地站立,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原本生了一双及其明亮的眼睛。
顾眠霜因为头疼幻觉加上耳鸣,脸色冷得像刚在长白山大雪里冻了十天。
他眯了下眼睛。
池邀风倒是怡然自得地开口了:“你为什么没下去?”
“我在……”顾眠霜说话顿了下,似乎是被不适感困扰了,话音又低了三分,“那个位置醒来,是因为其他人找到了下面。”
“可按时间来说,这个时候你还没被关起来,我找你,理应来这儿。”
池邀风的声音很轻,他嘴角翘了一点,说话像一阵风刮过。
“接下来呢?”
他自己取下了腰上的平安扣,拿在手上晃了晃。
“你要拿走这个玉佩?”
池邀风的脊背同样笔直,那是一种被良好家境教导出来的体态。他甚至穿回了自己平日里常穿的锦服,暗纹、绣线一样不少,腰封把青年束在一件华美衣衫里,像一棵飒爽的青松。
那个玉佩的流苏已经旧了,他其实换过几次,每次都戴到磨损,再不换就要松掉的程度。
现在这一支流苏是黛绿色的,像沉静湖泊。
顾眠霜太阳穴嗡嗡地疼,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我不拿。”他说,“反正已经丢了。”
池邀风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消失了。
“故意点灯引我下去,可那在现在的时间是错的。”顾眠霜接着说,“玉佩仿佛是关键点,但也不对。”
“关键的其实只有在这个时间里,你这个人。”
池邀风身后传来的交谈声也消失了。
“死亡场景,和玉佩,都是围着妄枢的点。”顾眠霜冷静地站着,他背后冰凉一片,被汗濡湿的里衣贴在皮肤, “如果真到了最底层,恐怕会遭遇和你死前一样的困境……”
“说这些有什么用么?”池邀风冷冷道。
“你知道海里有鱼么?”顾眠霜如愿见到池邀风脸色一变,“理理思路罢了。”
顾眠霜说:“你说过,海里没有鱼,可我看到有鱼。”
“那鱼是哪儿来的?”
鱼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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狍,你丢的记忆里到底有什么。
(跟剑三无关,是穿越后剧情)
——
没赶上!!(滑铲失败的惨叫)
——
在专栏放了几个预收,剑三衍生有一本是鹦鹉萝带系统穿仙侠,女主无cp,核心梗是自带最简画质,遇见的人全是写意脸,森林变荒地,走路会撞树,建筑离远了直接不显示等等。感兴趣请点~2025-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