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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庭究竟是谁的神庭
已经夜深,第四洲洲府绣骨的郊外却灯火通明。
传送阵的白光一闪,三道身着政庭官服的身影踏出白光,降临第四洲。
妖族官服以纯黑色打底,头戴紫玉或者墨玉发冠,固定用的束带和腰带亦都为紫色。
风弄堂和藏纵夏一起迎上前,他们亦身着相似官服,只是更华贵繁复一些,代表了领主妖皇之下,政庭之上的尊贵身份。
“白主事,舒云长老,还有卷云学官——”藏纵夏略微一行礼,笑着招呼道:“有失远迎,本应是我们把药方送到青丘去的,但第四洲这边实在是离不来人,麻烦诸位跑这一趟了。”
白水边赶紧回礼,他身为躬行司主事,级别只在三司首领之下,卷云是学宫长老,春在野的手下,远离政庭和神庭,舒云则在炼药师公会任职,是四品炼药师,而炼药师公会是由躬行司创立并全权管理的。
由他代表几人和第四洲交涉合情合理。
客套过几句之后,风弄堂将卷轴交到了白水边手里,白水边展开确认——虽然已经得到了神女的示意,但看到最底下,明晃晃以金黄神血写就的“轩辕琉歌”四个字时,泽云白鹿还是难以遏制的打了个寒颤。
“这药方写的当真漂亮,详略得当,各种情况下用药量的不同都考虑到了,这样的人才居然没有被躬行司发掘?”卷云啧啧赞叹,他,舒云和白水边,三人都是四品炼药师,不然也不会被暂时司掌青丘的常妄派来了解第四洲的情况了。
“让我看看是谁写的——”他目露欣赏的向下看去,目光触及金血为墨写就的四个大字时,骤然噤声了,随即,乌鸫族兄弟俩暗暗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这是,神女大人?”卷云一时间只觉得这份卷轴犹如烫手山芋,连碰也不敢碰,含糊的用眼神扫过最下面的署名,询问风弄堂道:“神女大人一直在第四洲?”
“为何隐瞒神女的行踪不报!”卷云骤然厉声喝道,“第四洲是什么意思!”
白水边也没想到卷云会突然发难,一时愣住,刚想开口缓和气氛,却被舒云一抬手挡了回去。
学宫长老眉头紧拧,质询道:“先是藏纵夏领主于神庭挑战郁柏尊上的威信,再是风领主无视神庭通缉令,隐瞒神女行踪不报——第四洲,是准备支持神女,跟神庭刚到底了?”
“卷云!”白水边瞳孔霎时紧缩,“你疯了!无论神子还是神女,都是妖皇!”
“风领主,我们今日前来,只为了解第四洲泣寒瘴的情况,绝无挑衅之意——”夜晚萧瑟的冷风里,泽云白鹿的头顶难以控制的冒出豆大的汗珠,立刻示意舒云将他哥哥拖到后面去。
“刚才之事是卷云学官一人无心之语,并不是学宫还有政庭的意思,还请风领主恕罪。”
风弄堂的情绪居然诡异的稳定,他上下打量了卷云舒云片刻,忽然爽朗的大笑:“没事,白主事不必如此,我们几位领主刚知晓琉歌尊上就是神女时,也是这样不可思议。”
发生了这种事,白水边也不敢再在第四洲多留,抱着卷轴扯着卷云连连告罪,传送阵白光一闪,回青丘去了。
藏纵夏悄悄去瞄风弄堂的脸色,风弄堂没好气的在他头上揉了两把,掏出素梅,低声和琉歌汇报道:“妖皇尊上,请小心乌鸫族的卷云舒云俩兄弟,他们应该是神庭的人,看样子很是支持郁柏尊上。”
夜已经深了,但琉歌的回复来的很快——
“第四洲全力运转起来,让白水边送手底下值得信任的炼药师来第四洲,然后尽可能多的炼丹,治疗泣寒瘴的三品愈灵丹,还有去除魔气的四品清神丹……越多越好。”
风弄堂领命,下意识松了口气,这种万事不慌,一切都胸有成竹的首领,真的让人安心。
本想一直保持中立的风弄堂,已经在情感上不知不觉间偏向琉歌了。
第九洲,青丘妖都郊外,传送阵白光熄灭,三人踉踉跄跄的跌了出来。
白水边一把攥住卷云的衣领,暴怒道:“你今晚发什么疯!那是风弄堂!是能和惊轶争一争神使之位的虎族领主!”
“若不是郁柏尊上降下神谕,第四洲又愿意配合……你觉得政庭有资格管第四洲的事情吗!”白水边只觉得今晚的经历堪称死里逃生四个字。
“风弄堂有胆子无视神庭通缉令,和神女合作,又有胆子将神女亲手写下的丹方递到我们面前——第四洲一点不在乎会不会打神庭的脸,你懂吗?”
“我们三,替政庭跑腿的小喽啰,和神庭都搭不上边,要是激怒了第四洲几位领主,这里谁能保证我们全身而退?我们这里有一个擅长打架的吗!”
他喘息着,恨不得往卷云这个看不清形式的人脸上来两拳,但碍于丹方到手之后还要和学宫合作,强压着怒火忍住了,有些颓然的松开手,后退了两步。
“神庭办不到的,神女来办,神庭尚未意识到的危机,神女已经将其掐灭在摇篮里……”一直低调沉默着的舒云忽然开口,低声喃喃,“神女大人……她的目的是什么?”
太好了还有正常人,白水边只觉得热泪盈眶,不愧是和他称兄道弟的舒云,就是比他哥脑子灵光。
“舒云你快劝劝你哥,回头给第四洲去个信,道个歉,这事糊弄过去也容易。”
他拍拍舒云的肩膀,拨开他抬步就要向帝宫方向而去,“我先去玉牡丹帝宫,将这愈灵丹丹方给常妄大人看过,晚些我们再清点炼药师公会内可以调度的药材和炼药师——”
“白水边,你早就知道神女在第四洲了吧?”舒云忽然抬手攥住了白水边的胳膊,语气森森,“春在野大人突然召集我们汇报的两件事——神族能量循环,还有突发疫情的事情,你其实都知道,对不对?”
“你和神女大人一直有联系。”舒云露出了一个盖棺定论的笑。
他是乌鸫族最有天赋的炼药师,最年轻的长老,前途无量,一笑起来真如他的名字一样,意气风发,漫天云舒。
但现在是大半夜,乌黑阴云一散,惨白的月光顿时降下,照亮了乌鸫族兄弟俩相似的,杀气森森的双眼。
“舒云?”白水边心底霎时浮现出一层不祥的预感,下意识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一挣——舒云纹丝不动。
“……你进阶了?”
两人同为四阶炼药师,都是元婴期强者,白水边因为年长,修炼时间长,按理说实力高舒云不少,刚刚那一下怎么也不可能挣不开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舒云进阶了。
但进阶是大好事,为何要瞒着政庭和神庭的所有人?
泽云鹿族浑身暗暗紧绷,右手被舒云攥着动弹不得,左手悄然背后,无声无息的将一柄锋利漆黑的匕首攥进掌心——突然,一点冰凉的触感抵在了白水边后颈。
“不想死就别动。”卷云神情冷峻,持剑立于他身后,“既然你是神女的人,就绝不能放任你妨碍了春在野大人的计划。”
周围,月色突然间消失了,天地重新陷入无边黑暗中,白水边只来得及看到几道影影绰绰的漆黑身影落在乌鸫族俩兄弟周围。
他想问,春在野的计划是什么,他还想问,你究竟是谁的人,你效忠的……是眼前这个神庭吗?
舒云盯着他的眼睛,肯定是看懂了白水边的疑惑,但依然只是笑着,无辜的冲白水边眨眨眼。
无可奉告。
白水边一瞬间升起无限的荒谬感,他熟悉的那个年轻活络的舒云,和眼前这个不知深浅的陌生舒云顿时重合短暂重合了。
“这个人怎么办?”昏迷前,只听舒云音调淡淡的问兄长,卷云嗤了一声:“带走吧,他有魂灯在政庭,杀了他魂灯熄灭,会让春在野大人难做……”
第五洲,春在野仿若心有所感,一抬头望向远方。
半响,他眉头紧拧,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从储物袋中掏出了面具带上,随即脚下传送阵光芒闪过,下一刻山风呼啸,他已经出现在了第五洲一处半山腰。
“恭迎拜圣教主,问情妖祖百战百胜,问情妖祖永垂不朽!”
此处是一个挖空了山腰而建在山体内部的祭坛,巨大而隐蔽,此时外面夜色沉沉漆黑一片,祭坛上却灯火通明,遥遥可见乌泱泱一群人拜倒在地,高昂而嘹亮的宣誓声模糊的穿到内间,回荡在几人耳边。
“什么事情?”春在野神情不虞,“郁柏尊上和神女都在第五洲,你们就这样冒冒失失的直接召唤我?”
“卷云,你先说。”他蹙眉,冲跪在地上的卷云一扬下巴。
“是。”
卷云应道,立刻双手将卷轴捧到了春在野面前,“大人,我们发现神女并未如郁柏尊上所言那样龟缩养伤,正相反,她帮第四洲解决了水患和泣寒瘴,已经从第四洲得到了信仰之力!”
“什么!”
面具下,春在野如遭雷击,一把夺过卷轴展开,最下方金黄的“轩辕琉歌”四个大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你们说,她是知道了信仰的作用才去的第四洲,还是在第四洲获得了信仰之后,才知道信仰的作用?”
“属下觉得……”舒云思索片刻刚想回到,被春在野挥手止住了话头。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卷云舒云,通知拜圣教内阁全体……跟我杀一个人。”
这位书生气的儒雅学官,第一位以理论功劳封神使的理论大家,首次在两人面前露出了如此杀气腾腾的一面。
卷云舒云自然没有异议,拜圣教潜伏已久,早就积蓄了足够杀任何人的实力。
舒云心潮澎湃,“春大人,我们杀谁!是神庭的革新派还是那些摇摆不定的领主?”
“不……我们拜圣教,只用杀一人就够了……”春在野笑容扭曲,浸透了杀意,“我们杀……神女,轩辕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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