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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杀
客房中,唐辞脸色有些苍白。
唐隐的手落在他肩上,力道温和沉稳,“那件事,莫要再提了。”他拍了拍唐辞微微有些颤抖的肩膀,低声道:“去歇一歇罢。等瑶儿醒了,我们便动身回唐门。”
唐辞沉默片刻,才极轻地点了下头:“好。”
空中的云雾渐渐散去,雨不知不觉已经停了。
承影剑宗,洗剑轩。
轩外云岚舒卷,轩内茶香袅袅。
东方明独坐长椅,摩挲着手中的茶盏,垂眸看着手边的一封拜帖,紫檀木的帖面,鎏金纹路勾勒出端严的徽记,此刻却像一块烙铁,烫得他面露难色。
“送走一尊大佛,又来一尊大佛,怎么我承影剑宗反倒成香饽饽了?”东方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回荡在空旷的偏厅之内。
“什么大佛?”一道清越嗓音自门外响起。随即一袭青衫腰佩长剑的女子坐在了他身边的长椅之上。
东方明立刻起身,给来人斟茶,面上已换了副神色,笑道:“师姐。”
东方既白接过茶盏,并未就饮,眼风已扫过桌上那刺眼的拜帖,秀眉微挑:“谁的?”
东方明轻咳一声:“六皇子。”
“六皇子?”东方既白疑惑地看了过去。
若仅是寻常皇子,东方明不会露出这般为难神色。
“靖安王。”东方明不再绕弯,老老实实补充道。
“靖安……”东方既白指尖在杯沿顿了顿,瞬间了然,她琢磨了一下这个封号,心下微沉,大靖朝,靖安王,这个封号代表了一些东西。
“是第一个封王的皇子。”东方明手指在拜帖上轻叩,显然犹豫不决。
来人不比他前些日子拒绝的那位,这位……
东方既白笑了笑,端起茶盏饮了一口,“不论是谁,见,便都见,不见,便都不见,一视同仁。”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东方明内心还是摇摆不定。
凭心而论,他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这些年来,师尊与两位剑阁长老相继仙去,承影剑宗不同于别派有诸多太上长老掣肘,辈分在他之上的,除了这位常年闭关、一心问剑的师姐不理俗务,门中上下皆由他一人决断。是他将曾与沧澜剑宗并驾齐驱的承影剑宗,一路带到如今仅次于流云剑宗,位列第二的地位,令江湖无人敢小觑。
而这也是他敢拒绝那位尊贵客人最直接的原因,承影剑宗不涉党争,不押注于任何一位野心家的棋盘,以此保全门派超然与前程。
但此番试剑会上,他却隐隐觉察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事。
且这位靖安王此时拜访……
“应当不是慕名前来。”东方既白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将那拜帖拿起看了一眼,又丢了过去。
东方明伸手接过,没有言语。
“你想见?”东方既白面色沉静地问道。
东方明点头,任何事他都不会瞒着师姐。
“师弟啊。”东方既白语气听不出丝毫喜怒,只是平静说道:“在一切未知之前,我们最好先不要贸然做决定,师父说你是中兴之才,能带领承影剑宗走得更远,事实证明,他老人家说的没错,但是现在,还不到开疆辟土的时候。”
“时机未到?”东方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等江湖有变,我们再动也不迟。”东方既白笑了一下,“就算你想见,也不能是在宁遮城,不能是在承影剑宗。”
东方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疑惑问道:“师姐,不是一向懒得理这些俗务吗?”
东方既白,眼里心里只有剑道,这是承影剑宗上下的共识,所以这么多年,他从不让弟子去玉兰峰打扰东方既白练剑,怎么这次出关倒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所以,你在质疑我?”东方既白抬眼,幽幽地问道。
东方明顷刻间正襟危坐,重重摇了摇头,不敢!
开什么玩笑,谁敢质疑剑仙!
“行了,当年我从东海之滨寻回一块暖玉,让北山鲁家帮我雕刻。”东方既白一边想一边说:“后来那块玉我从唐门回来顺手给你了,你放哪了?”
东方明一愣,什么玉?
东方既白端起手边的茶盏,她轻轻吹了口气,那原本冒着热气的茶水顿时变成了森森寒气,她又放下了茶盏:“想起来了吗?”
东方明咽了口口水,想起来了。
“拿给我。”东方既白说道。
“你不是送我了吗?”东方明微微皱眉,那是难得一见的珍稀暖玉,极具灵气,练武之人佩戴在身,还能增进内力,他可是想留给小玖媳妇的。
“我只是让你帮我保管。”东方既白没好气道,怎么就成送你了。
那玉本就是她准备送给青锋未出世的孩子的,若不是她去寻玉浪费了时间,说不定她能赶得上唐门那场内乱,说不定青锋也不会死。她闭了闭眼,罢了,总归亦瑶活着,既唤她一声姨,那她总要给个见面礼。
东方明这时反应了过来,要玉怕是要送给那个小姑娘,忙不迭去取了。
东方既白望着那匆忙的背影,微微摇头。
————
距离承影剑宗百里之外的某一处酒肆。
一群身着素白劲装,衣襟绣着药鼎纹样的人走了进来。
“是医剑门的弟子。”酒肆中有人认出了这些人的来历。
“都说承影剑宗财大气粗,这次试剑果然大开眼界。”有一名弟子兴高采烈地说道。
诚然,两年一度的试剑已于昨日落下帷幕,可关于这次试剑的讨论却渐渐在江湖上传开,这无疑是近些年来最轰动的试剑。
但最轰动的不是到场多少英雄豪杰,而是昔日剑神谷慕云的佩剑现世,世间凡是用剑之人,无不仰慕剑神风采,无不钦佩剑神人品,亦无人不以剑神为榜样,此次能亲眼得见青云剑,对于他们来说,是莫大幸事,是能在茶楼酒肆里谈论数月的话题。
“就是可惜,前两局彩头都没有拿下。”边上另一名弟子喝了一口酒,轻叹了口气。
“无妨,此次本就是让你们知道,你们与五大剑宗那些弟子的差距。”为首的中年男子语气平静。
“长老,五大剑宗便是不提,那个叫游北溟的逍遥派弟子与赤手公子一战后,怕是要名扬江湖了。”那弟子放下了酒杯,语气中多了丝不忿。
中年男子沉吟片刻,正欲开口,手却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
酒肆之外,出现了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人人腰间佩剑。
他抬眼望了过去,桌上的酒杯在那个瞬间化为粉尘,并没有崩裂的前兆,甚至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忽然就化成了粉末,一道微风吹过,便消散无影了。
是冲着他们来的,他沉声道:“拔剑!”
寒光一闪,所有医剑门的弟子全都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与之相反的方向。
官道之上,马蹄声碎。
身着玄衣劲装的万仞剑宗门人,纷纷勒紧缰绳,皱着眉头看向前方不知何时出现的一群黑衣人。
个个蒙着面,眼神像在看死人。
为首的万书怀眯起眼睛,视线越过前方的黑衣人,望向更远处,三百步开外的土坡上,有三人策马而立,手中皆拿着羽弓。他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因为他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但他在试剑会上受的伤还没有好。
“谁人拦路?”一位年纪稍长的中年人沉声问道。
其余万仞剑宗的弟子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这些黑衣人站位极有章法,看似随意,实则已将他们的退路全部封死,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包围圈。
“留下暮雨剑。”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回答了他。
所有人一怔,万书怀目光愣愣地落在马鞍旁的那柄伞剑上。
这群人,是冲着剑来的?
“还有你们的命。”随后冰冷的语气更甚。
“大胆!”万书怀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沉声道:“结阵!”
哪怕我受了伤,可我们万仞剑宗也不是能任人欺侮的,我命都差点丢在承影剑宗了,你们上下嘴皮子一碰,说要暮雨剑就要暮雨剑,我呸!还有要命之说,更是呸呸呸!
为首的黑衣人只是冷笑,手微微一扬。
几乎同时,远处那三人已将那弓拉得如同一轮满月,有人轻喝:“盈!
所有人瞳孔骤缩,瞬间真气暴涨,一身衣袍无风自舞。
“破!”那人仰天长啸,三支羽箭带着无上威势破空而出,虽有三百步的距离,却几乎是在瞬间就袭到了众人面前。
“拦!”万书怀怒喝一声。
立刻有五人向前跃出,拔剑出鞘,剑光四起,与袭到面前的羽箭重重相撞在一起,那羽箭掉落在地,可这五人却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杀!”万书怀见状再喝一声。
众人齐齐翻转落地,冲着黑衣人攻去。
为首的黑衣人眼神中也流露出几丝决绝的杀气,纵身跃起,一拳挥出。
四面八方的拳风扑面而来,万书怀只感觉伴随着拳风四周好像变安静了许多,虫鸣噤声,鸟啼消散,这般霸道刚猛的拳劲常人的第一选择一定是避开,不敢硬接。而万书怀的选择也的确是借力在马蹬上重重一踏,整个人向后腾空跃去!
就在他身形离鞍的刹那,一声马蹄嘶鸣声骤然响起。
他重重地喘着粗气,冷眼望着倒地的马匹。
方才一击之下,他意识到自己不是来人的对手,可他也认出了来人的武功——
“佛门,金刚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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