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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烬养伤第十二天,安杰丽卡给他做完最后一次舒缓筋骨的推拿,药师老头走过来,拍了拍烬的脚踝。
“行了,骨头没事了,筋也顺得差不多。我再给你扎几针,活络一下气血,扎完这次治疗就算彻底结束了。”
药师老头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个旧布包,展开,里面别着一排排细如发丝的银针,在光线中闪着微光。
阿曼达凑过来,小脑袋几乎要埋进针包里,好奇地问:“药伯,你要缝衣服吗?用这么细的针?”
药师老头被她逗笑了,抽出一根针:“这个叫针灸,可不是缝衣服的。早年间我跟一位修道院的医僧学的,在他那儿可学了不少这门道的手艺。”
阿曼达看着药师老头捏着针,又快又稳地一针针扎进烬腿上的不同位置,又问:“你为什么要扎烬?他惹你生气了吗?”
消化完吸取的食物,“爸爸”二字早被她丢在了脑后。
“这不是扎他,是在给他治病。”药师耐心解释,指着其中一个穴位,“你看,比如这个穴位,手法得当,能暂时让这附近又酸又麻,通了气血,腿就好得更利索。”
“那扎完就好了吗?”阿曼达盯着那些颤巍巍的银针。
“对,等我过一会儿把这些针收回来,今天的事就完了。”
阿曼达眼睛一亮,自告奋勇:“那我帮你拔!”说着,小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最近的一根针伸去。
“哎?!等会!阿曼达!别动!”药师老头脸色一变,急忙阻止。
但还是晚了一步。
“我嗤,哎哟!”烬只觉得腿上刺痛,那根针被阿曼达猛地拔了出来,带出了一小滴血珠。
阿曼达看着那冒血的小点,愣了一下,随即抓起那根带着血丝的针就往原来的地方按:“啊?不好意思啊,我给你扎回去。”
药师老头魂都快吓飞了:“哎哎!不用不用!不能乱扎!”
烬还没来得及躲,第二下刺痛又来了:“嗤!哎呀!”
阿曼达看着烬腿上又多了一个冒血的小红点,和自己手里歪歪扭扭扎进去的针,有点困惑:“呀!没扎对?”
烬看着自己腿上那两个正在往外渗血的小针眼,还有那根被阿曼达插得角度清奇的银针,语气已经彻底麻木:“……你别玩了,都往外呲血了。”
药师老头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把那根被阿曼达蹂躏过的针取下来,又麻利地将其余的针一一收回。
他看着烬腿上那两个明显的红点,哭笑不得:“算了算了,今天就到这吧……好在没扎到什么要紧地方。你活动活动,感觉怎么样?”
烬慢慢屈伸了一下腿,之前那种淤堵的酸胀感确实消失了。
“还行。”
药师老头收拾好针包,摇摇头:“你这伤算是好了。就是……唉,这孩子怎么又皮回来了。”他看了一眼又开始研究他药箱的阿曼达。
送走了药师和安杰丽卡,烬站在小屋中央,试着走了几步。脚步平稳,脚踝处再无滞涩疼痛,确实没什么大碍了。
阿曼达围着他转了两圈,嘴里喊着:“烬!你能走啦!”
烬没理她,推开小屋的门,打算去村子里走走,透透气。在床上躺了这些天,骨头都快僵了。
阳光有些刺眼,林间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新。他慢慢走着,阿曼达在他旁边蹦蹦跳跳,一会儿去追蝴蝶,一会儿又蹲下来看蚂蚁。
走了一半路,还没进村,就听到村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年不节的,这鞭炮声响显得有点突兀。
几个村民神色匆匆,正往鞭炮响的方向跑。
“怎么回事?”烬拉住一个路过的半大孩子问。
那孩子认得他,回道:“是老法兰家!放鞭炮了,大家得过去帮忙!”
阿曼达凑过来问:“为什么放炮?”
旁边另一个看热闹的小孩抢着解释:“村里有人死了就会放一挂鞭炮,听见的人都要去帮忙办丧事!”
烬皱了皱眉,老法兰家?他下意识地看向阿曼达。
阿曼达立刻摊开双手,一脸无辜:“不关我事呀!那老头自己死的!才六十来岁,年纪轻轻就没了,真可怜。”她那语气,听不出半点惋惜。
烬没说什么,带着她往老法兰家的方向走去。
老法兰家门口已经聚了不少人,院子里搭起了简单的灵棚,白色的布幔在风里飘着。老法兰的三个儿子——莫迪兄弟几个,正忙前忙后,一边红肿着眼睛接待来帮忙的村民,一边不住地道谢。
“节哀啊,莫迪。”
“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安慰着。
烬本来也只是过来看看,没打算做什么。没想到莫迪眼尖,一眼看到了他,愣了一下,脸上立刻露出又是愧疚又是感激的复杂表情,连忙挤开人群迎了上来。
“烬先生!你怎么也来了!”莫迪搓着手,语气有些局促,“你这伤刚好……还惦记着来帮忙,我们……我们之前真是对不住你!”
另外两兄弟也围了过来,连连道谢,态度诚恳得让烬有点不适应。他们大概觉得,烬被打伤了还不计前嫌来帮忙,实在是心胸宽广。
“没事。”烬淡淡应了一句。
“要不……要不麻烦你帮忙写写悼词?”莫迪试探着问,“我们兄弟几个粗人,写不好那个。你是读过书的……”
烬看了一眼那简陋的灵堂,点了点头。
他被引到灵堂旁边一张小桌子前坐下,有人拿来了纸笔。阿曼达就挨着他旁边坐下,晃荡着两条小腿,好奇地东张西望。
老法兰的遗体已经被收拾干净,穿上了黑色的寿衣,静静地躺在棺材里。棺材盖子还没合上,供人瞻仰遗容。莫迪三兄弟和几个孙辈跪在灵前,哭声断断续续。
烬铺开纸,拿着笔,开始写悼词。
写着写着,一阵鞭炮声由远及近,还夹杂着牛的惊恐嘶鸣和人的惊呼。
所有人都被这动静吸引,扭头朝声音来源看去。
只见老三家那个“鞭炮小子”,不知骑在谁家的黄牛背上,那牛尾巴上拴着一串正在疯狂炸响的鞭炮!火星四溅,硝烟弥漫,牛被炸得剧痛难忍,彻底发了狂,低着头,正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朝着灵堂的方向就冲过来!
“拦住它!快拦住它!”牛主人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脸都白了。
可谁能拦住一头受惊的疯牛?
那牛像一阵黄色的旋风,冲进院子,撞翻了摆着贡品的桌子,踢倒了花圈,在众人惊恐的尖叫声和躲避的身影中,一路横冲直撞,直奔灵堂中间那口棺材!
只听“哐——!!”地一声巨响,那头牛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棺材侧面。那棺材被这巨力一撞,直接侧翻在地!
更让人目瞪口呆的是,老法兰的遗体直接从翻倒的棺材里滚了出来,在地上骨碌碌滚出去好几米远,寿衣都沾上了泥土,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停在了灵堂中央。
疯牛撞翻了棺材,对着棺材一顿输出,又顶又踢又踩,等赶到的几个壮汉给牛制住时,棺材板都被顶烂了。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那滚落在地的遗体,又看看追进来、面如死灰的牛主人,最后,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个刚刚从牛背上滑下来的“鞭炮小子”身上。这小兔崽子正吓得脸色发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莫迪的脸从悲痛到震惊,再到无法抑制的暴怒,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小——畜——生——!!!”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村里人都能听见老法兰家后院传来的哭嚎声和皮带抽在皮肉上的脆响。那“鞭炮小子”被结结实实地吊在树上,被他大伯和亲爹混合双打,抽得哭爹喊娘。
灵堂里一片狼藉,村民们手忙脚乱地把老法兰的遗体重新拾掇干净,抬回棺材。
烬默默地把写了悼词的纸放到一边收起。
阿曼达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双手托着腮,看着后院方向传来的哭喊声和抽打声,脸上笑眯眯的,小声对烬说:
“骑牛真好玩⊙▽⊙!”
烬看着她一脸天真的笑容,沉默了半晌,最终只吐出两个字:
“……走吧。”
他拉起阿曼达,在一片混乱中,悄然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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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烬感觉身体已无大碍,便恢复了去村里学堂的教习。
一进学堂,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往常坐得满满当当的屋子,今天空了一大半,稀稀拉拉只来了十来个人。而且来的这些学员,个个脸色发青,眼窝深陷,有几个甚至时不时捂着肚子,一副强打精神的模样。
烬放下手中的东西,环视一圈,问道:“今天怎么少了这么多人?”
坐在前排的一个年轻学员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嘴唇还有点发白:“烬先生……您昨晚没去老法兰家吃席,真是走运了……”
旁边另一个扶着额头的村民接口,声音虚弱:“别提了……昨晚大家伙儿帮忙收拾完灵堂,留在那儿吃了顿丧宴……结果,全躺下了。”
先前那学员补充道:“老法兰家那个最小的孙子,脑子不好使,眼神也不好使。拔了水仙花当大蒜,切了扔蒜盆里了……当时乱糟糟的,谁也没留意。晚上炒菜用了那盆‘蒜’,好家伙……吃完回家,上吐下泻,折腾了一宿!”
他指了指周围几个还能来上课的:“我们这几个,算是中毒轻的,要么就是身子骨硬朗点,扛住了。药师老头昨晚可忙坏了,挨家挨户跑,差点把自己也累趴下。”
学堂里响起一片低低的附和和呻吟声,众人脸上都是心有余悸。
“唉,老法兰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摊上这么几个活宝孙子,简直是来讨债的……”
众人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老法兰家门不幸,外面突然又传来了熟悉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一个靠近门口的学员探头出去看了一眼,缩回来,脸色古怪地说了一句:“……又是法兰家。”
课堂里顿时炸开了锅。
“不是吧?他家又死人了?!”
“谁死了?这才隔了一天!”
“我的天……该不会是……昨天那个玩鞭炮的小子,真让他爹给打死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坐不住了。也顾不上身体还虚着,能动的都挣扎着站起来,互相搀扶着,或好奇或担忧地朝老法兰家的方向涌去。热闹总得看,忙也得帮,这几乎是村里的本能。
烬看着瞬间空荡下来的学堂,沉默地收拾起刚拿出来的书本。
阿曼达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扯了扯他的袖子,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烬,我们也去看看吧!”
烬没说什么,带着她跟着人群走了过去。
到了老法兰家,问了人才知道,死的不是那个挨打的孙子。
原来是老太太。
接二连三的惊吓本就让她病倒了,老头子突然去世的打击,再加上昨晚又跟着吃了那顿带毒的丧宴,雪上加霜,老太太没熬过去,今天早上,被发现没了气息。
老法兰家的三个儿子,两天时间父母双亡,此刻跪在崭新的棺材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来看热闹的村民们,看着这凄惨景象,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唏嘘,还是该庆幸自己只是食物中毒。
阿曼达踮着脚,看了看那口新棺材,又看了看周围人沉重的表情,笑着小声对烬说:
“他们家……好热闹呀!”
烬低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热闹,可真是要了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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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很恐怖的事,这些熊孩子干的B事,很可能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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