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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囊藏意,素心难安
江南的晨雾裹着药香漫进“回春堂”时,苏晚刚把最后一筐甘草分拣完毕。指尖的薄茧蹭过干枯的叶片,她正想擦把汗,鼻尖忽然钻进一缕清甜的兰花香——不是药草的涩味,是香囊特有的绵柔香气。
“阿林哥,给你。”林清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笑意。苏晚猛地回头,见她手里捧着个杏色香囊,绣着细小的兰草纹,针脚细密得很。姑娘的双丫髻上换了朵嫩粉色的蔷薇,衬得她脸颊莹白,眼神亮得像浸在水里的碎玉,“这是我昨晚绣的,里面装了薄荷和佩兰,能提神,你采药、晒药时戴着,蚊子也不咬。”
苏晚的手僵在半空,心口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下,随即又沉了下去。他看着那香囊,绣线是上好的桑蚕丝,兰草纹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定是姑娘费了不少心思。可他是女儿身,这满含心意的香囊,他受不起,更不敢受。
“姑娘……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苏晚连忙低下头,转身去整理药柜,指尖慌乱地划过抽屉上的药名标签,“我粗人一个,戴不惯这些精细东西,别糟蹋了姑娘的手艺。”
林清月捧着香囊的手顿在半空,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却没气馁,几步追上来,把香囊塞进他怀里:“不糟蹋的!阿林哥做事仔细,配得上。”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腕,见他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忍不住小声问,“阿林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不是!”苏晚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怀里的香囊暖得发烫,像烧在他心上,“我只是、只是觉得……姑娘身份金贵,不该对我这样的乡下小子费心。”他不敢抬头,怕看见姑娘失落的眼神——林清月的温柔的目光就像一把刀子,在她的心里不断的划拉着。
这时掌柜的从后屋出来,手里拿着个竹篮:“清月,阿林,你们俩去后山采些薄荷和紫苏,前几日的存货快用完了。”他瞥了眼苏晚怀里的香囊,笑着打趣,“正好让阿林带你认认路,后山的薄荷长得旺,就是路不好走。”
苏晚想推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掌柜的信任他,林清月眼里也透着期待,他若是再躲,反倒显得心虚。只能攥紧怀里的香囊,硬着头皮应下:“好。”
后山的晨雾还没散,青石板路湿滑得很。林清月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等他,发间的蔷薇晃悠悠的:“阿林哥,你看那丛是不是薄荷?”苏晚快步上前,指着旁边的植株:“不是,这是石香薷,薄荷的叶子更圆些,闻着有清凉味。”他伸手摘了片叶子,递过去,指尖刻意避开她的手。
林清月接过来闻了闻,眼睛弯成月牙:“阿林哥真厉害,什么都认识。”她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雾气沾湿了她的睫毛,“阿晚哥,你以后打算一直在乌镇吗?要是你愿意,我爹说可以教你认更多药材,以后我们一起看店,好不好?”
苏晚的脚步猛地顿住,心口的愧疚像潮水般涌上来。他看着姑娘眼里的憧憬,那是对未来的期盼,可这期盼里的“阿晚哥”,本就是个虚假的影子。他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疼得让他找回些理智:“我……我还没想好,说不定以后会去别处找活干。”
林清月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眼神里的光暗了些,却还是强装轻松:“哦……也是,阿林哥年轻,是该多出去走走。”她转身继续往前走,脚步慢了不少,发间的蔷薇也蔫蔫的,没了之前的鲜活。
苏晚跟在后面,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涩得发苦。他知道姑娘的心意,那香囊的针脚、采草药时的亲近、提及未来时的憧憬,桩桩件件都藏着好感。可他是苏晚,不是“阿晚哥”,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回应,甚至连一句真话都不敢说。
采完草药往回走时,林清月没再像来时那样叽叽喳喳,只是偶尔问两句药材的用法,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苏晚攥着怀里的香囊,一路沉默——他珍惜这份不带功利的温柔,可欺骗带来的愧疚像根刺,扎得他喘不过气。他想坦白,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旦暴露女儿身,不仅自己的安稳没了,说不定还会连累掌柜一家,毕竟“侯府逃奴”的身份,太危险。
回到药铺,林清月默默帮着把草药摊开晾晒,没再提香囊的事,也没再主动搭话。苏晚看着她垂着的眼帘,心里五味杂陈——他终究是耽误了这姑娘的一片心意,这份友情,从一开始就裹着谎言的外衣,让她既珍惜又恐惧。
傍晚下工,苏晚把香囊小心翼翼地放进包袱里。走出药铺时,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青石板路上的蔷薇花瓣被风吹得打转。他摸了摸怀里的香囊,兰花香混着愧疚漫进心里:林清月的心意是真的,可她的身份是假的,这份藏在谎言里的亲近,到底该如何收场?她不敢想,只能加快脚步往镇尾走,身后的药香和姑娘的目光,像两道温柔的枷锁,让她步步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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