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杯au]诸神应邀

　　圣诞节后第八天。

　　汉尼拔的靴子踩进雪地，刚刚下午六点，天气已经转阴，看上去没过多久就要黑了。

　　他戴了一顶黑色帽子，拉低帽檐遮住眼睛，为防止翻越栏杆手套打滑，他手心攥了把雪。

　　路上结冰了，有人摔了个屁股墩，扶着腰站起来，边骂街边离开。汉尼拔闪身隐入墙角，确保对方看不见自己。

　　今夜寒冷，十四街路上的人很少，车子也少，因为结冰路面打滑，已经出了几起交通事故。

　　这次的房子是一栋白色的独居三层房子，用刷了白色油漆的栅栏围着，有两面窗帘是红色的，远远看过去，像雪兔的两只眼睛。

　　他用红外线笔烧毁了摄像头的感光元件，从栅栏跳进院子。

　　身上黏着的塑料让行动有些不便，为了不在现场留下dna，除了外面的黑色衣服和裤子，剩余部分全用密封性极强的塑料封着。

　　这户人家没有养狗，汉尼拔很轻松翻进了房子的一楼，手扒住通风管道倒吊进厨房。厨房没有人。

　　冰箱还亮着，发出轻微的电流声，地板嘎吱嘎吱响，声音来自二楼，也就是有红色窗帘的那两个房间。

　　一个又高又胖的女人从楼上下来，戴着黑色的帽子，一条网状的布料从帽檐垂在胸前，帽子上点缀了颗红宝石。

　　这和女人的身份相当不同，汉尼拔想起来，安娜是洗车店的一名店员，平时衣着常沾污垢，很少这么精致打扮。

　　她歪着头，电话放在肩膀上，在和谁通电话：“好，还在那个地方是吧？我马上过去。泰希拉她活不了多久，等我——”

　　她的话被看到的东西打断了。汉尼拔站在她面前。

　　安娜嘴唇哆嗦了两下，迅速冷静下来，对着手机说：“你们先聊，我有客人拜访。”

　　她上下看了汉尼拔一眼，注意到汉尼拔背后露出的刀尖。

　　一时间，想明白了不少。

　　“前几天那两位女巫的死，和你有关吧，是泰希拉指使你的？”

　　一句话猜得大差不差，汉尼拔也没必要多说了。

　　他朝安娜刺去，被她躲过，汉尼拔倒是不急，安娜和他绕着一张餐桌对峙，说：“你侥幸凭运气偷袭了她们，你以为你今天能轻易杀死我吗？”

　　汉尼拔说：“我有很大把握。”

　　安娜冷笑一声。

　　汉尼拔毫无惧色。

　　安娜朝电线砍去，砍破了外面的塑胶外皮，伸手握住，电流顺着她的皮肤流动，她身上出现了灰黑色的线状暗纹。

　　灯灭了。

　　她身上现出流动的光。

　　汉尼拔微挑眉毛，果然是女巫。

　　如果他没猜错，现在泰希拉应该不在烤肉店，而是在附近的某个地方。

　　一场纷争，发生在女巫团之间，泰希拉渴望吞并她们，并让汉尼拔负责私下逐个处理掉她们。

　　拳头挥来，带着风，电流穿过了汉尼拔的身体，由内而外的刺痛，他站定了身体，握紧手中的刀，左右挪动着身体。

　　这一下挥拳，汉尼拔没有倒下，让安娜吃了一惊，她手握着电线，活动范围有限，挥出的每一拳都必须精准，而汉尼拔多次避开，让她逐渐开始心急。

　　“你到底是谁！”

　　“一个普通人。”

　　这激怒了安娜，她踹破了墙面，扯出半根电线，越挫越勇，汉尼拔有点支撑不住了，他体内被电流伤害的细胞飞速愈合，但多次被动承受也让他体力透支，安娜体力强于常人，力气更是奇大。

　　泰希拉浑身发着光，脸上彤红，她咬紧牙关，瞪准汉尼拔的太阳穴，打过去，汉尼拔避开了，她跌倒着扑在桌上，踢到了桌角的一颗钉子。

　　她将钉子藏在手心，握拳，将钉子的尖头伸出中指和无名指之间，掌心抵紧钉子底部。

　　汉尼拔在等待着最佳出手时机。

　　泰希拉的拳头挥来，一瞬间，整个房子的灯全灭了。

　　连带着附近几户邻居的灯。

　　停电范围迅速扩展，瞬间覆盖了几条街区。

　　房子陷入了寂静，浓稠的寂静。

　　绝对黑暗。

　　过了很久，地板上的手机响了，发出亮光。

　　有人打来电话，没人接转成了留言：“安娜，你七点怎么没和我打电话？是不是你的朋友约你出去玩了？孩子刚写完作业，我妈给我摘了一些他自己种的菜，还留了种子，我想带回来一些种在院子里……”

　　留言结束了。

　　一只手伸向手机屏幕，按了关机。

　　血液在黑暗中流淌。

　　汉尼拔走了几步，捡起那把刀，用塑料布小心包裹后放进怀中。

　　安娜手中握着的电线没沾到血，汉尼拔小心扯出，放到它连接的那面墙附近。

　　他在厨房的一个柜子里找到了维修箱，将箱子放在那面墙边，墙是中空的，安娜将它踩出了一个大洞。

　　将必要的几个工具沾上安娜的指纹后，他将它们散乱地放在墙边。

　　这样看来，像是安娜在修电线的时候有人入侵，安娜转身被一击毙命，脖子上划了一刀。

　　街区开始恢复电力。

　　一栋一栋的房子重新亮了起来，一个两个，然后是一排两排，光线呈围拢的趋势朝这间黑暗的房子涌来。

　　还没有恢复电力，但汉尼拔已经知道天花板上溅了不少血。

　　顾不上看安娜死不瞑目的表情，他遁入夜色，原路离开。

　　脚步有些虚浮。这算不上一场胜利。

　　一点都不算。

　　但对泰希拉来说绝对算是胜利，彻头彻尾的胜利。

　　在这场胜利中，汉尼拔杀死了女巫团的得力助手安娜，间接改变了两个女巫族群火拼的结果。

　　一个三十四人的女巫大族群，被汉尼拔杀死了三个，剩下的人在这场战役中锐减到三个。

　　剩余那三位逃跑了，苟延残喘再也无法掀起什么。

　　只是不知道她们现在藏在哪里。

　　泰希拉愿意将战役的结果归功于自己，但内心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汉尼拔杀死战力最强的这三位，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汉尼拔摘掉手套，帽子，衣服，以及身上的塑料，换了一身衣服，将其他的东西投入火中。

　　没下雪，雪地中，汽油桶中的火焰烧的很旺。他想起来自己走出十四街时，安娜的房子重新亮了起来。

　　她的丈夫和孩子不会知道是谁杀死了她，也不会知道她其实是一名女巫，来自远方的，隐姓埋名的女巫，也许她真正的名字不叫安娜。

　　第二天，雪地上留下了一圈灰黑色的余烬，罪孽连同血液消失在冷风里。

　　自此以后，泰希拉对汉尼拔的态度改观了许多，也同意他参与到女巫团的一些活动中。

　　次年春天，汉尼拔大二下学期。

　　雪地化了，草坪上有一块圆形的圈，草长得稀疏，是汽油桶燃烧带来的改变。

　　他约威尔出来吃饭，路过十四街。

　　那所房子里没有人，安娜的丈夫上班去了，孩子因为无人照料进了寄宿制学校，一周回来一次。

　　安娜丈夫很宠儿子，一得空就去看他，听说她儿子个子蹿得很快，他们都慢慢从失去安娜的悲痛中走出来。

　　汉尼拔路过那个小院时，看到了原本的一小片雪地已经变成了一小片菜地。

　　上面长着新鲜的青菜。

　　菜籽播撒到了栅栏外面的一小片草坪，也是安娜家的草坪。

　　一个吹着口哨的小孩骑着单车跑来，看见汉尼拔，有意想炫耀一下高超的骑行技巧，车把一抬，整个车子像飞一样跳上了草坪，撵过草地后冲向那片播撒出界的青菜。

　　“注意！”汉尼拔下意识说。

　　“我又不笨。”男孩冲他比了个鬼脸，车子跳起来从青菜上方越过了。

　　稳稳落在草坪上，一下子又滑到路上。

　　叮铃铃。

　　男孩摇动着铃铛，笑得高兴。

　　叮铃铃。

　　那声音真像安娜的手机铃声。

　　从那天起，就在他的脑子里，一直响个没完。

　　……

　　不出意外，几个月后，泰希拉接到了一封死亡威胁，同时信件中也提到了关于这位“神秘人”的说法。

　　“我们会找到你，并杀了你。”

　　泰希拉将信件用碎纸机绞碎，轻描淡写：“不用在意。三个治愈系的女巫，和软柿子没什么两样。”

　　“会不会暴露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只有我知道。”泰希拉说，“一个渴望隐藏身份的恶魔，对女巫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汉尼拔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忽然问：“你认识撒迪曼吗？”

　　泰希拉用挫甲刀挫挫指甲，说：“认识啊，地狱领主，他曾让我为他进行了一场占卜。”

　　“占卜的内容是什么？”

　　泰希拉看了汉尼拔一眼，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蔑：“怎么，你也想像他一样，推翻别人的统治，翻身当领主吗？”

　　汉尼拔：“不敢想。”

　　“那就是想过？”泰希拉开了句玩笑，又说：“占卜的内容不是什么秘密，现在也能告诉你，他占卜的问题是他那次的战斗是否能成功。”

　　“那次攻城之战？”汉尼拔问。

　　泰希拉：“是，不过结果肯定和你认为的不太一样。”

　　“结果是能成功，所以他去了？”汉尼拔说。

　　“不是，”泰希拉笑了起来：“说实话，和你之前的选择有点像。”

　　“他占卜完之后没有要结果，直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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