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微笑为何如此凄凉

　　审查期间的隔离，让时间变得模糊而漫长。洛念初被安排在单位内部的一间临时宿舍，活动范围受限，通讯设备被收缴，与外界彻底断绝了联系。她每天的生活，除了接受问询，便是对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发呆。

　　市局的小会议室内，烟雾缭绕。

　　几位级别更高的领导正在听取关于此次事件的综合汇报，包括监察部门的初步审查结果，以及技侦部门对现场证据（符号、留言、被捕歹徒）的追踪分析。

　　医院这边，张以沫并未离开。

　　他无法直接介入案件，也无法见到洛念初，但他用他的方式留了下来。他通过关系，低调地承担了李景琛在ICU外的一部分高级别护理和后期康复的潜在费用，确保最好的医疗资源能随时待命。他没有声张，只是让助理与医院方面做了必要沟通。

　　他也不再试图强行闯入洛念初的世界，而是住在附近的酒店，每天都会抽时间去医院，只是不再靠近ICU，往往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确认没有坏消息传出，然后便沉默离开。他学会了等待，用一种更克制、更尊重她处境的方式。

　　偶尔，他会在医院走廊遇到刑侦支队的警察，他会礼貌地点头致意，对方也会回以复杂的目光。一种微妙的、非正式的“共犯”情绪在悄然滋生——他们都关心着里面躺着的那个人，以及那个正在接受审查的人。

　　第三天清晨，好消息终于传来。

　　李景琛顺利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生命体征稳定，意识恢复清醒，虽然还很虚弱，无法长时间交谈，但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从ICU转入了加护病房。

　　这个消息，如同春风，瞬间吹散了多日来的阴霾。

　　副队长第一时间通过内部渠道，将消息告知了正在接受审查的洛念初。

　　当审查人员例行公事地走进房间，准备开始新一天的问询时，他们看到，那个几天来一直表情沉静、甚至有些麻木的女警，正面对着窗户，肩膀微微抽动。清晨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映亮了她脸颊上无声滑落的泪水。

　　那是压抑了太久之后，终于决堤的释然与希望。

　　审查人员对视一眼，没有打扰她。其中一位轻轻将一份早餐放在桌上。

　　“洛念初同志，”年长的那位开口，语气比以往缓和了许多，“李景琛队长已经清醒了。组织上考虑到案件侦破的紧急性和你之前的表现，经过研究，决定让你暂时结束隔离审查。”

　　洛念初猛地转过身，眼中还带着泪光，充满了难以置信。

　　审查人员继续道：“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处理结束。你将被限制在市局内部，配合专案组继续调查此案，戴罪立功。这是给你机会，也是给案件一个机会。希望你珍惜。”

　　枷锁，并没有完全解除，但已经松开了一道缝隙。她重新获得了有限的自由和……重返战场的资格。

　　“我明白！”洛念初用力点头，声音因激动而哽咽，“谢谢组织！我一定全力以赴！”

　　她知道，这场无声的博弈，她和李景琛，赢得了一次喘息的机会。而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限制解除的第一时间，洛念初并没有立刻投入案件分析。她获得批准，前往医院探望李景琛。

　　加护病房里，李景琛依旧虚弱，脸色苍白，颈侧缠着厚厚的纱布。但看到洛念初进来，他艰难地扯出一个微小的、安抚的笑容，用眼神示意自己没事。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洛念初最终只是红着眼圈，郑重地说：“景琛，谢谢你。等你好了，我再向你请罪。”

　　李景琛轻轻摇了摇头，嘴唇翕动，用极轻的气声说：“……小心……有内……”

　　后面的话太过微弱，洛念初没有听清，但“小心”两个字和那凝重的眼神，让她心头一凛。她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探望时间很短。走出病房，洛念初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下。队长的提醒印证了她的猜测，案子背后绝不简单。现在，她必须利用这来之不易的“戴罪立功”机会，抓住狐狸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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