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时空劫婚

　　时序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去民政局？在这个刚经历完惊魂一夜、程前刚被逮捕的清晨？这简直……
　　他设想过无数种她的反应，比如逃避、假装释然……毕竟她之前就这么做过。
　　仅仅几秒钟的震惊之后，时序站了起来，像是怕她后悔一样。
　　“走，现在就去。”
　　车子风驰电掣般下山，城市的轮廓在晨光中越来越清晰。
　　然而，当他们赶到南州距离白云山最近一个都民政局门口时，迎接他们的却是紧闭的大门。
　　门口电子屏上清晰显示着：11月30日上午7点25分，星期日，休息日。
　　周日……不上班。
　　宋知禾看着那行字，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里，是时序没读懂的，淡淡的释然。
　　“看，循环世界的老天爷都不支持我们的结合呢。”
　　时序看着那冰冷的“休息日”，眼神执拗。
　　“循环总会结束的，明天就是周一，明天我们再来，不许后悔，就算后悔，绑我也要把你绑来。”
　　他那副咬牙切齿、势在必行的样子，终于把宋知禾彻底逗笑了。
　　“好了好了，”她笑着拍了拍他紧绷的手臂，“对不起，开了个玩笑。不过，我真的需要你帮个忙。”
　　“不好笑。”时序皱着眉，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知禾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认真而复杂。
　　“我一直在想，如果循环里还有人有‘执念’，那一定是我母亲。”
　　“也许……她并不是真的不爱我。只是我爸那样躺了十几年，磨光了她所有的心气。”
　　“她将自己对未来、对孤独终老的恐惧，投射到了我身上。所以她才会那么偏执地逼我结一个她以为能保我一生富贵的婚。”
　　她看着时序，眼神带着恳求：“也许……如果她看到一张结婚证，一张能证明我找到了归宿的证……可能她心里的执念就能放下一些？”
　　“你有办法的对吗，比如道具组的……”
　　时序定定地看着她，明白了她刚才那个“领证”提议，一半是试探他的决心，另一半，是对循环终结的探索。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拿出手机，走到一边拨通了电话。

　　几个小时后，在501大院的安全屋里，时序将两个崭新的、印着庄严国徽的红色小本本，摆到了宋知禾面前。
　　宋知禾惊讶地翻开，里面赫然贴着她和时序的合影，甚至还有一枚“南州市香江区民政局婚姻登记专用章”钢印，等级日期是11月28日。
　　这效率……这仿真度……
　　“你……”宋知禾一时语塞。
　　更让她震惊的是，时序紧接着又拿出了一份厚厚的文件，推到她面前。
　　“这是经过公证处公证的财产转让协议，”他恨平静，像说一件寻常小事。
　　“我名下所有的不动产、股权、基金、存款……都列在上面了。我自愿将它们全部转让给你宋知禾个人所有。公证章和我的签字都在上面，即时生效。”
　　“幸好，南州还有公证处上班。”他笑了。
　　宋知禾彻底懵了，拿起那份沉甸甸的文件，看着上面的天文数字和时序龙飞凤舞的签名，以及那枚鲜红的公证印章，太荒谬了。
　　“你……你这是干什么？”她声音有些发颤。
　　他认真地看着她：“我想，也许这两样东西一起给你母亲看，会更有说服力。”
　　一张证明归宿的证，一份证明……他倾尽所有也要护她周全的决心。
　　宋知禾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能苦笑一声。
　　“你可真是……太懂你的‘丈母娘’了。”
　　时序没有笑，眼中是毫无保留的赤诚。
　　“小禾，这份协议，不只是为了给她看。如果循环结束，如果还有明天，我同样会把它交给你。”
　　宋知禾百感交集，最终只能调侃：“时序，我有时候真担心……你是个顶级恋爱脑这件事，要是被你的粉丝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样。”
　　时序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她还是她，她又在逃避他了。

　　带着结婚证和财产转让协议，时序和宋知禾回到了宋家。
　　打开门，宋母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脸色紧绷。
　　她显然还不知道程前被捕的消息，只以为新婚夫妇今天会“回门”，只是一直没看到人，电话也打不通，焦躁不已。
　　门开了，走进来的只有宋知禾，宋母满脸疑惑。
　　再看后面的人……是时序，竟然是时序！
　　宋母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宕机了。
　　女婿呢？程前呢？新婚第二天，女儿带回来她们家的仇人！
　　“你……你们……”宋母的嘴唇哆嗦着，正想开炮。
　　宋知禾率先走到沙发前，将那本“结婚证”和那份财产转让协议轻轻地放在茶几上。
　　“妈，你知道的，一直都知道我不喜欢程前。昨天夜里，，程前和林樾……被我撞见了……”
　　一股脑将昨晚的事说清楚，又将她和时序在11月28日已经领证的事告诉了他。
　　宋母如遭雷击：“程前……这个……”她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指了指那份协议：“时序把他所有的财产都转给了我。妈，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怕我像你一样，孤苦无依，怕我将来没有依靠。”
　　宋知禾直视着母亲，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我明白你的恐惧。但我真的可以过好自己的一生。时序愿意给我这样的承诺和保障，这足以证明他的心意。”
　　“所以，妈，放下吧。放下你为我规划的、你以为的‘美满人生’。那不是我想要的，也从来不能真正消除你心底的恐惧。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宋母像一尊石化的雕像，死死盯着茶几上的两样东西，又看看时序，再看看宋知禾。
　　她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似乎想咆哮，想怒骂，想撕碎那本证和那份协议。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动作僵硬地转身，“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那扇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从正午到黄昏，那扇紧闭的房门纹丝不动。
　　就在时序几乎要失去耐心，怀疑宋母是否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时，房门终于被打开了。
　　宋母走了出来。
　　她没有看时序和宋知禾，径直走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传来了淘米洗菜、锅碗瓢盆的声响。
　　一个小时后，宋母端出了几样家常小菜，摆在了餐桌上。
　　虽然简单，却是宋知禾记忆里熟悉的味道。
　　她没有招呼，只是默默地摆好碗筷，然后自己坐了下来，低着头，开始小口吃饭。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默。没有人说话，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这顿饭，就是她无声的认可
　　宋知禾看着母亲低头吃饭的侧影，时序看着宋知禾，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循环……真的会因此结束吗？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11月30日的深夜，时序和宋知禾来到了江边。
　　正是故事开始不久，他强行拉着她拍下那张引爆全网的“官宣”照片的江岸。
　　江水在夜色中静静流淌，倒映着两岸璀璨的霓虹，与那晚的惊涛骇浪相比，此刻显得异常平静。
　　时序握着宋知禾的手，站在熟悉的栏杆边，望着对岸的灯火，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和信心。
　　宋母的“认命”晚餐，仿佛给了他最强的定心丸。
　　“过了十二点，”他侧过头，看着宋知禾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声音带着笃定的笑意，“明天，周一，我们第一件事，就是去民政局。”
　　“这一次，我要让所有人，包括宋妈妈，都看到我们的名字印在同一个红本上。”
　　夜风吹拂着宋知禾的发丝，她望着江面，沉默了几秒，才轻声问：“如果……还是循环呢？”
　　时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笑容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洒脱和坚定。
　　“那我们就换个玩法！”他语气轻松，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豪气。
　　“我们只用11月28日的一个晚上，把程前、林樾、宋妈妈……所有该解决的人和事，用最快的速度、最狠的手段，全部解决掉！然后……”
　　他紧了紧握着宋知禾的手，声音里充满了向往。
　　“剩下的两天，就完完全全属于我们自己。我们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把之前所有错过的、没来得及的，都补回来。”
　　“无数的两天，就是一辈子，足够我们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了。”
　　宋知禾被他描绘的“两天恋爱”蓝图逗笑了，那笑容在夜色下绽开，带着一丝释然，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
　　无数的两天，就是一辈子。
　　只怕是梦一场。
　　但她不想扫兴，轻轻回握了他的手：“听起来……还不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指向午夜十二点。
　　时序屏住呼吸，充满期待地看着腕表上的秒针。
　　宋知禾则望着江心一艘缓缓驶过的游轮，明亮的灯火在墨色的水面上拖曳出长长的光影。
　　“十、九、八……”时序低声倒数，声音里是按捺不住的激动。
　　“七、六、五……”
　　宋知禾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夜风的凉意和他掌心传来的温热。
　　“四、三、二、一……”
　　“零。”
　　黑暗。
　　一片黑暗。
　　……
　　11月28日晚上10点，南州未央酒店W厅。
　　林樾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禾？你没事吧？”
　　宋知禾机械地转过头，看着林樾妆容精致的脸，又缓缓扫视过周围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带着关切或看热闹表情的面孔。
　　第22次循环，开始了。
　　想到前一个循环里，连时序祭出的天价协议，都无法撼动母亲灵魂深处的执念。
　　宋知禾的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或许有些人，非要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那就，失去吧。

　　云顶酒店的顶层，时序看着玻璃幕墙外的江景，发呆。
　　还是，回来了……
　　他花最快的时间做好了循环的准备：搭上南州警方的线，说服了季青青、周慧茹。
　　但还没启动抓捕程前的工作。
　　手机铃响，他知道答案来了。
　　“小禾。”时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情也很复杂，他明白，自己能做的、不能做的，早已试了个遍。
　　如今，他已经是……束手无策了。
　　“嗯，是我。”宋知禾的声音，平静之下多少有些沮丧。
　　“别担心，”时序安抚她，“慢慢来，现在才第22次，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
　　“才？”宋知禾的平静有了裂缝，“所以，时序，你告诉我，你到底循环了多少次？50次？100次？还是……220次？”
　　时序感觉双唇难以抑制地颤抖了两下，他咬紧牙，不敢发声。
　　可他忘了，这沉默，本身就是最残酷的答案。
　　宋知禾的心沉了沉，却没有追问。
　　“你先别行动，我想见你。你在哪？”
　　“……云顶酒店。”时序的声音有些干涩。
　　“好。等我。”
　　半个多小时候后，云顶酒店的总统套房。
　　宋知禾按响门铃，开门的是阿和，他脸上带着明显的惊讶。
　　“小姐，您是……”
　　时序从书房走了出来：“小禾，来。”
　　“我朋友，有事要谈。”这话是对虹姐和阿和说的。
　　客厅里，本来歪在沙发上虹姐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
　　“什么情况？臭小子居然有女朋友，气质还那么好？”
　　阿和“老人地铁手机”脸：“姐，是女性朋友。”
　　虹姐踢掉高跟鞋，轻轻走向书房，门是虚掩着的。
　　“虹姐，这样不好吧？人也有隐私……”阿和一脸为难，小声地提醒。
　　虹姐瞪了他一眼，板起脸。
　　“闭嘴！顶流要什么隐私权？再说了，我又不是要干预他谈恋爱。”
　　“我是他经纪人，他有情况我总得心里有数吧？要么一起看，要么去坐小孩那桌。”
　　阿和默默地选择了闭麦，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书房内。
　　宋知禾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城市灯火，却没有看进去。
　　时序走到她身后，看着她单薄却挺直的背影，那个古怪的直觉又掠过脑海。
　　“小禾，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从前一次循环的车祸起，你就不对劲。”
　　宋知禾转过身，看着他，内心惊异他的敏锐。
　　“我想……”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发紧，“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在这次的循环里。”
　　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好事：“你说。”
　　“我想……”宋知禾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让我按照原始世界线，完整地经历一次。”
　　“不行！”他几乎是立刻低吼出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听我说完，”宋知禾异常冷静，“不要提前去找季青青告发程前，不要去困住他那三个同伙。就让我……按照原本的轨迹走。”
　　“相信我，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自己的命，不让死亡触发重启。趁着这个时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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