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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元绯月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人就这么静静站着，在黑夜皓月下，凝望着彼此。
直到云星雪掌心的小白狐睁开眼睛，小脑袋四处转悠，像在找什么东西。
见到他后，如红宝石般漂亮的小眼睛立即瞪得圆圆的，扒拉着小爪子就想挣脱云星雪的手，扑向他。
只可惜它刚化形，统共只有云星雪手掌大小，不仔细看只以为是只小奶猫，根本不像九尾狐。
所以别说动用法术御空飞行了，连走路都没法走，只能在喉咙里对他不停呜咽，像小婴儿呼唤着自己的血肉至亲。
元绯月快速上前，从云星雪手里接过小月亮。
小月亮回到主人怀里，小爪子紧紧扒拉住元绯月的玄色衣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看起来还是很虚弱的样子。
元绯月用手轻轻抚了抚小月亮柔顺的皮毛，才抬眼，对上云星雪比夜空还漆黑的眼眸：“仙君怎得知道...”
云星雪眼都不眨地出卖了自己的本命兽：“雪雪平日里就话多，想让它保守秘密，委实有些困难。”
雪雪：“？”
云星雪又道：“再说，本命兽是我们的心头血所化，等同于另一个自己。雪雪这几日一直在你身边，只要我想知道，总能知道。”
元绯月眼瞳如秋水，抿了抿唇，神色动容，再问：“仙君为何要耗费自身一半仙力，来复活小月亮？”
仙妖来到人界，都会被分界石削弱九成以上的法力。
以云星雪现在仅剩一成的仙力，是没有可能做到这件事的。
但他却这般轻松的完成了。
只可能是在九重天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明知云星雪是因为心悦他，才做到如此地步，可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他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明知故问。
许是，他千年的岁月里，鲜少有人对他这般好过。
他便真的很想听对方…将这番心意…亲口说与他听。
都顾不得想，届时该如何回应了。
云星雪微微勾唇，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抵达眼眸：“给嘴碎的龙找个伴，它就不会来吵我了。”
雪雪：“……”
元绯月：“……”
元绯月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失望的酸楚刚蔓上来一瞬，旋即被甜和暖取代，在心头反复交织。
云星雪是怕他有负担。
比他所预想的，更要在乎他。
云星雪将元绯月眼底的小星星尽收起来，尔后低声催促道：“毕竟是你的本命兽，我只能用仙力复活它的肉身，要让它的神识彻底恢复，还是需要你的心头血。”
元绯月垂眸看了眼腕间小小一截的小月亮。
本命兽幻化出形体后，必须在一炷香内注入心头血来凝住神识。
元绯月立即单手掐诀，十数颗如同宝珠般的心头血从元绯月左胸飞出，渐次钻进小月亮额间的三瓣红莲之中。
等到心头血全部注入完成后，元绯月脚一软就要摔倒，云星雪早有预料，一把圈住了他的腰，把人紧紧抱到怀里。
“雪雪，你带小月亮去歇息。”
雪雪嗷了声就上来缠住小月亮。
这些时日雪雪一直陪着小月亮的神识，小月亮已经很熟悉它的气息了，因而没有挣扎，便松开了攥紧元绯月的爪子，由着雪雪带着它飞走了。
两只本命兽走了以后，云星雪便弯腰将元绯月打横抱起。
注入心头血带来的损耗，远比注入一半法力大。
元绯月虽是不死之身，但进入人界后法力低微，因此力竭是不可避免之事。
分界石的力量超乎他想象的强大，他利用归藏壶凝结的仙力，居然只能维持一日，所以不得不尽快复活小月亮，索性他们后日才会进入魔域，有充裕的时间来恢复。
元绯月知道其中利害，所以在云星雪抱起他后，便将脸埋进了云星雪的脖颈里，闭上眼睛，咬着牙，等待钻心的痛过去。
直到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元绯月才微微睁眼，往床榻看去。
果见云星雪已经铺上了御用的薄荷绿枕被，那松软舒适的感觉记忆犹新，元绯月心头的钝痛都削减了几分。
谁知云星雪没有将他直接放到床榻上，而是轻轻放到了隔间的椅子上。
元绯月迷惑抬头，云星雪面无表情道：“先沐浴。”
元绯月：“……”
在洁癖面前，云星雪当真不懂怜香惜玉！
*
“那个……仙君，”元绯月犹疑了下，开口道，“我自己来便是，我已经没事了。”
云星雪正弯腰往浴桶里倒热水，氤氲的雾气在房内缓缓升腾，模糊了他如霜雪般冰冷的侧脸。
云星雪冷声回答：“你惯会逞强，我不信，我陪着你。”
元绯月：“……”
云星雪的理由，他无法反驳。
元绯月现下的确全身酸软无力，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能否有力气走到浴桶边。
若一会儿跌倒了，非但要惊动云星雪，面子还得掉地上。
于是只能僵着脖子，“嗯”了一声。
云星雪倒完水，便上前替元绯月宽衣，等脱到只剩下雪白里裤时，他还未说什么，元绯月就赶忙攥紧裤腰：“就这样可以了吧..虽然我们情如兄弟，但是我不喜在别人面前一.丝.不.挂。”
他没撒谎。
他活了千年都没有被人看光过。
云星雪依然冰着脸，语气却含着几分讥讽：“自然，我们先前一起沐浴时，也没有坦诚相待过，所以元元今日为何要特地提一嘴？”
“还这般紧张？”
呵！
这一路以来，涟漪没少向元绯月问元灿星的事，从他们的对话中，云星雪知道自己误会了。
元绯月对元灿星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再加上元绯月发现话本子封皮的秘密后，居然以为他是在暗中研究对手！
他便料定这死狐狸还没开窍，在心里将那个写《蛮荒美神爱上我》的人大骂了一通。
狐狸都不懂情爱，这人居然给他编造了一段如此做作的爱情故事。
他还苦思冥想着，要怎样让元绯月明白，他对他非同一般的感情。
但看狐狸现在的模样。
雪白小脸绷紧，杏眼瞪得圆圆的，眼眸湿润带着警觉，耳廓都微微泛红，说话还结巴了。
和之前豪放邀请他一同沐浴时，反应截然不同。
可见这死狐狸早就猜到了他的心思，故意演的那一出。
如若他现在表明心意，死狐狸一定会以自己不懂情爱为由来拒绝。
那点儿心机居然全用在他身上了。
他是不是该觉得高兴？
既然这死狐狸要装，他就陪他装。
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元绯月白皙的脸蛋也染上了层粉色，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因为云星雪的话，他磕巴了下道：“我..哪有紧张？”
“哈哈哈哈哈，不过是沐浴，在好兄弟面前，有何紧张的？”
边说边一股脑儿爬进了浴桶里，扬起好些剔透的水花，将小半张脸埋进了玫瑰花瓣之中。
云星雪便站到浴桶边，十分自然地挽起元绯月的乌发，用小木瓢给他修长的肩颈浇热水，动作娴熟的仿佛一直都这般伺候他沐浴。
元绯月：“……”
内心挣扎了几秒后，元绯月就放弃了。
罢了，云星雪爱咋咋地。
好兄弟帮忙沐个浴，很正常的。
他要是再扭捏下去，反而会引起怀疑，不如寻思说点什么，打破这让他耳朵发烫的气氛。
元绯月看着面前漂浮的玫瑰花瓣，小脑袋瓜飞速运转，还真想到一个奇怪之处：“仙君，今日馆主的话，你可有觉得不妥？”
云星雪正想着要将元绯月的乌发束起来，方便一会儿给他搓背，听元绯月这般说后，心思也转回了正事上：“你是想问，九重天为何全然不知此事？”
“嗯。”元绯月点头应道，“这瘟疫蔓延了数年，死伤无数，地府突然增加那么多亡魂，绝非寻常之事。就算是地府忘了上报九重天，九重天也理应察觉不对劲，派上仙下来查探才是。”
“百年前，只是传言妖物要来人界，九重天便派上仙下凡。这神秘的瘟疫肆虐人界数年，怎得九重天却毫无反应，还要几位镇长联合去请什么道士前来开坛做法？”
云星雪知道元绯月的意思：“你是怀疑，有人阻拦了消息上报。”
从灵犀镇的情况来看，魔域的形成是需要条件的，时间便是其中颇为重要的一环。
要有足够的时间聚集足够的魔气，才能凝结出强大的魔域。
不让九重天知道，极有可能就是为了争取时间，以免计划失败。
“对。”元绯月肯定道，“先前我就觉得奇怪，三处魔域在人界肆虐了一整年，九重天对此事居然毫无所知，直到我和你意外坠落人界，去了伏妖殿，才发现....”
云星雪轻轻提溜起元绯月雪白的胳膊，一边清洗，一边沉声道：“此事我已让清月追查，一旦寻到线索，她便会同我联系。”
元绯月仰头，琥珀般晶莹的瞳孔里划过一丝惊讶：“仙君你早就发现了，什么时候？”
云星雪垂眸，望着元绯月水汪汪的眼睛，坦诚告知：“你我意外坠落人界前，我好似见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当时我就怀疑，此事可能不是意外，便让清月去追查。”
“清月将九重天所有人都排查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可疑之人，后来在封印之地的沧溟也被排除了嫌疑。所以我不由怀疑，是不是我想多了，也许那道白影，只是当时追过来的某位仙将也未可知。”
“直到遇见清徵，我便坚信自己的判断没错，只是这个人，远比我想象的，要埋的深。”
元绯月眨了两下眼睛，好奇道：“发生了什么？”
灵犀镇的时候，他和云星雪近乎形影不离，并未发现清徵有不寻常之处。
“他见我的第一眼，就说了一句话。”云星雪轻轻握住了元绯月的手指，“他说，要是我继续碍事，即便是九重天的面子，他也不给。”
“他从未见过我，但显然很清楚，我是谁。”
元绯月：“……”
沉默片刻后，元绯月才道：“以清徵的性子，说出这样的话来，确实奇怪。他一贯随性而为，根本不在乎旁人，又怎会顾及什么面子？”
云星雪趁着元绯月不注意，继续面不改色地做小动作：“当时他出招看似狠辣，好像要对我杀之而后快，其实不过是做样子。”
“所以,”云星雪眼底划过一丝冷光，“九重天定有奸细！”
元绯月赞同云星雪的分析。
若说最开始，他们只能断定有人阻拦了消息，但结合清徵的言行，便可以确认，此人在九重天。
一是，清徵一直在蛮荒，他是怎得一眼认出九重天储君的？
要知道，元绯月堂堂蛮荒之主，在打上九重天之前，都没见过云星雪呢。
二是，整个蛮荒，无人有这个本事，可以越过他，动清徵的封印。
所以先前元绯月一直猜不到是何人所为。
但若出手的人是九重天的上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那个人和清徵合作，松动了清徵的封印，让他的妖魂可以肆意出入人界，还告知了他九重天的情况。
元绯月皱眉：“可是九重天的上仙和清徵合作，制造魔域，让人界不得安宁，有什么好处呢？”
云星雪如愿完成了小动作，轻笑出声，岔开话题道：“此事要从长计议，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养。”
元绯月听到云星雪语气骤然轻快，心头蓦然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终于感觉到自己的手上好像多了东西。
他急忙抬手，就见到他的小拇指上，多了一根红线，红线的另一端，缠在云星雪的小拇指上。
元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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