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尽欢舟晚

　　222.

　　徐尽欢的下车点在商场正门，和宛回舟他们从地下车库上来的方位有点偏差。好在宛回舟拍给他的灯牌足够显眼，他先找到了那个闪耀着商场名字的灯牌，又顺着照片拍摄的角度逆向寻找，果然看到了餐厅的名字。

　　也看到了窗边的宛回舟。

　　宛回舟在他绕圈过去灯牌下面的时候就看到人了。见徐尽欢终于看到自己，在窗边对他挥了挥手。

　　天气转凉，夜晚也来得更早。此时暮色将沉，灯牌和餐厅的顶灯都亮着，清晰描画出两人眼中对方的轮廓。

　　徐尽欢也对宛回舟挥了挥手，提着蛋糕进了商场，上去找他们。

　　“舟姐是看到徐哥了？”小唐探头探脑。临窗的位置是两个女生在座，他的视野正好看不到灯牌。

　　文思东看看宛回舟：“噫，笑这么开心。”说着用食指刮了两下脸颊。

　　“有吗？”宛回舟摸摸嘴角，心说那看到个腰细腿长的帅哥正常人都得开心一下，何况还是自己对象，嗯、预备的。又回答唐明曜，“对，刚看到他了，应该快上来了。”

　　餐厅就在二楼，徐尽欢坐的扶梯。他个子高，步子也大，三两步越过门口排队的人群：“你好，有预定，我朋友们已经在里面了。”

　　徐尽欢到的时候，正好第一个菜也上来了。唐明曜说徐哥你这就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个菜也没错过。服务员上完菜，问要不要帮他把蛋糕拿去暂存，一会儿再端上来。

　　徐尽欢征询寿星的意见：“你想现在吃还是饭后吃？”

　　“饭后吧。”宛回舟说，“热菜都上了，一会儿放冷了。”

　　徐尽欢就对服务员点点头：“麻烦放的小心点，蛋糕有淋面的，不要粘了。”

　　给他留的位置在宛回舟边上。徐尽欢还挺惊讶文思东居然没有抢占这个位置，本来以为自己只能坐宛回舟对面。

　　文思东夹了一筷子菜，正在看窗景。这边的设计比较讨巧，除了原本就挖深了的鱼塘，地面上还做了几块几何切割的浅浅水池，注水之后呈现出玻璃一般的镜面效果。天色亮的时候尚且不太明显，现在到了昼夜交接时分，天空颜色浓烈的倒影和亮起的路灯都倒映在水中，再加上飘进去的落叶，算得上是别有一番趣味。

　　“看，咸鸭蛋黄。”文思东指着落到山尖尖的太阳。

　　“嗯，这颜色，应该挺够味的。”宛回舟表示认可。

　　223.

　　这家馆子借着水的意象，主打河鲜菜品。海鲜不那么容易吃到新鲜的，就另辟蹊径，搞点新鲜的河鲜。

　　河鲜除肉质的区别，就是容易有泥沙味。这种味道有两种处理思路，一种是反复冲洗之后注意去腥，把味道做干净；另一种是用更重的香料味压下去。前者比如鱼头豆腐，后者比如辣炒螺狮。这两个菜他们都点了，还要了个手打鱼蓉汤。鱼蓉和鱼丸还有点区别，比起上劲的鱼丸鱼圆，鱼蓉口感上更像绵绵的泡沫，能和葱花一样漂在汤上面，调味很简单，主要就是吃了鱼肉的本味。

　　文思东和徐尽欢同属吃辣废物，但两个人还不太一样。文思东属于能吃一点，于是没有对自己的清晰认知，非常勇于挑战，爱点辣菜；徐尽欢则是在漫长的青少年时光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就是不能吃辣，长大后就不再作死。

　　于是那盘辣炒螺狮上来后，徐尽欢非常客气地对上菜的服务生表示：“可以往里放点。”

　　“嗯！这个好香啊！”文思东暗戳戳嘲笑，“我们中有一个人吃不了，好可惜哦。”

　　徐尽欢礼貌微笑，看了眼宛回舟：“没事，学姐替我吃。学姐说好吃就行。”

　　文思东：好香的茶味。

　　“......”宛回舟给文思东先舀了一勺连汤带料的：“行了，你也就尝个味。试试怎么样。”然后又把鱼头豆腐往徐尽欢那边挪了点，“你吃这个。”最后招呼唐明曜，“小唐你够得到吗？”

　　唐明曜：“放心吧舟姐，这桌子就这么点大。”

　　刚想假装自己位置不方便舀鱼头豆腐汤，让宛回舟也帮自己的徐尽欢：“...是吗，我觉得作为四人桌还算宽敞了。”

　　他都不能和宛回舟碰个肩膀膝盖什么的。

　　可能是小徐同学频频偷看太过明显，宛回舟福至心灵：“我帮你？”

　　“那多不好意思。”徐尽欢一边说，手上却很诚实地把碗推了出去。

　　“不会，”宛回舟说，“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她看了眼文思东，小声：“男朋友。”

　　224.

　　文思东：实习的！还是实习的！

　　225.

　　徐尽欢安详地给这碗鱼头豆腐拍了十张照片，广发亲朋好友：她刚喊我男朋友了！

　　四人一边吃饭一边看街景，今天的晚霞尤其漂亮，配上咸鸭蛋一样的落日和底下的水池，七分味道的菜也成了九分。

　　吃的差不多，徐尽欢招呼服务员把蛋糕送上来。

　　宛回舟在清空的桌面上解开丝带，看到一个颇为立体的造型出现在盒子里。像是一个站直了的“H”，但是稍微长一些。

　　“这是...”宛回舟努力辨认，“Happy Birthday 的H？”

　　徐尽欢摸了下鼻子：“是哑铃。但是做成圆形的放不住，会滚来滚去，所以切了一部分。”

　　“哈哈哈哈哈！”文思东乐了，“让我拍两张！这个能用手提起来吗？”

　　“理论上应该不会散。”徐尽欢硬着头皮说，“但是外面的巧克力淋面可能会融化黏在手上。”

　　宛回舟也挺喜欢这个，转着角度看了两圈，又问：“那这个蜡烛...?”

　　“我来。”徐尽欢接过包装袋，“要几根？”

　　“两根吧。”宛回舟说，“好事成双。”

　　宛回舟挺有仪式感地许愿之后吹灭了蜡烛，开始分蛋糕。文思东给她录视频，记录英武不凡的宛回舟女士如何用塑料蛋糕刀将哑铃一分为二。蛋糕表面的巧克力还挺脆，蛋糕体也并不是全部柔软的。宛回舟切了一块，看到切面还挺丰富，问徐尽欢：“都有什么料啊？”

　　徐尽欢心道这就是我展示自己小巧思的时候了，凑近了宛回舟一点，指给她看：“里面是酸奶奶酪，用酸奶和奶油奶酪混合做的，这一层是蓝莓果酱，蓝莓新鲜现熬，支撑的壳子是黑燕麦片混黑巧，冷藏定型。最外面是黑巧的淋面，筛了点可可粉。”

　　“哇，好不错。”宛回舟说，“虽然糖是不会少的，听起来也很健康了。”

　　宛回舟对半切开哑铃后再竖着对半切，四人均分了这个蛋糕。她用叉子斜切一小块，送进嘴里尝了尝味道：“好吃。”奶酪层的口感挺扎实的。蓝莓果酱还有挺大的果肉颗粒，没有很甜。巧克力脆皮也和燕麦硬硬的嚼感结合的很好。

　　徐尽欢偷偷松了口气。这个食谱是他从网上扒的，找了几家蛋糕店问能不能做。还好X大附近私房蛋糕店还挺多，真给他问到了。他还顺带问了店主能不能留点步骤让他操作——最好能提前试点边角料的味道。毕竟是送给宛回舟的蛋糕，要是翻车了，他还来得及买个现成的。

　　这家店的女店主人不错，答应了。蛋糕店开在小学对面，她家小朋友放学就能直接走回来。徐尽欢去取蛋糕的时候正好碰上小学生周五提早放学，挤挤攘攘地进了店。店主只来得及交代他怎么隔水融化巧克力，就歉意地先去给自己孩子和带来的小朋友们拿点心了。

　　徐尽欢在那边机械的搅拌切碎的巧克力和椰子油，直到透明容器里出现了一团油亮的糊糊。燕麦黑巧做成壳子的蛋糕已经摆在了他的右手边，徐尽欢心里没底，又怕巧克力也有熬过头的情况，硬着头皮端起了碗。

　　就在他要往下倒的时候店主终于跑了回来，有惊无险地指导他做完了淋面，又筛了可可粉。本来还想问问他要不要用焦糖酱写点话，徐尽欢想想热量，替宛回舟拒绝了，改要了一个小便签卡，和丝带一起套在盒子外面。

　　纯巧克力的淋面凝结挺快，冷藏了半小时，徐尽欢就提着蛋糕匆忙跑赶往餐厅。好在宛回舟看起来挺喜欢这个口味，三两下就划拉了一半。徐尽欢心想，只要她喜欢，那花心思花时间都是值得的。

　　226.

　　过生日心情很好的宛回舟女士心情很好地去埋单了。四人又在商场周边逛了逛，去楼下夜景拍照打卡。这个地方新，来的大多是年轻人，也有些带着小朋友来家庭团建的家长。景色还不错，可惜能逛的店还不多。

　　四个人走马观花了一圈，觉得差不多了，遂打道回府。唐明曜开车，先送文思东，再送徐尽欢。他和宛回舟一个小区，直接开回去就行。

　　回程依旧是两个女生坐后排。文思东临下车时从包里摸出一个小纸袋：“崽，送你的礼物，回去拆哦。”

　　“今年还是那个吗？”宛回舟笑着收下。

　　文思东对她招手：“不告诉你——晚安！生日快乐！”拎着包就大步跑掉了。

　　“对了舟姐我也有礼物给你。”唐明曜说，“不过还在我们的快递室！还挺大的，我一会儿给你搬门口吧。”

　　“是什么啊？”他说体积大，宛回舟难免有点好奇，“房间好放吗？”

　　“我看说是挂在墙上的，应该还行？”唐明曜乐观道，“感觉挺好玩的，我给我自己也买了一个！文姐没说，那我也先不告诉你是什么！”

　　“行。”宛回舟笑道，“得麻烦你搬一下了。嗯，一会儿能给我和他一起放校门口吗？”宛回舟指了指徐尽欢。

　　“......”竖着耳朵偷听的徐尽欢默默坐正了，“学姐晚上还去学校吗，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宛回舟很自然地说，“今晚有空，送男朋友回宿舍。”

　　徐尽欢伸手抓紧了安全带的扣子，耳朵一下子红了。

　　唐明曜张了张嘴，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上次听到类似的话还是老林对自己女朋友说的。‘时间比较晚了，送你回宿舍’之类的......”

　　唐明曜看了眼他徐哥，又从后视镜看了眼后排的舟姐，不吱声了，把车开到北门：“您二位请。”

　　其实男生宿舍距离西门比较近。小唐同学考虑到他徐哥，非常智慧地饶了小半圈，让他们能多走两步。宛回舟又不是没读过本科，当然知道学校的大概分布，也没说什么，开了门和徐尽欢一起下了车。

　　两个人并肩在学校里走。已经是晚上七八点的时间，又是十一月，不比九月初的时候气温宜人，走在路上的学生不算很多。徐尽欢拼命在脑子里想有什么话可以讲，结果越想越大脑空白，只能机械性地往前迈步。

　　“桂花的味道。”宛回舟开口，“很甜，感觉是丹桂？”

　　“那边靠近食堂的地方是有一片。”徐尽欢眨眨眼，“不过是金桂。”

　　“哦，”宛回舟想起来什么，“你给我拍过——后来是不是还在食堂吃到了桂花糕？食堂也挺会就地取材。”

　　“最近还上了桂花汤圆和桂花酿，酒酿小甜水。”徐尽欢说，“学姐有去吃过吗。”

　　“这段时间我都没怎么来食堂吃早餐。”宛回舟指指拐角处刚刚开始转红的槭枫，“这个你也给我拍过。”

　　“看到第一片叶子变红的时候拍的，秋天要来了。”徐尽欢高兴起来。宛回舟看过他发的照片，还能有印象，就像是他当时想要对她说的话都切实传递了出去，句句有回应。

　　宛回舟跟着笑了：“今天的蛋糕，是不是你做的？我说好吃的时候看到你偷偷松了口气。”虽然当时没说，现在倒是可以夸夸。

　　徐尽欢不敢邀功：“只是提供了网上的配方。还是蛋糕店做的，我就浇了最外面一层。”

　　“很厉害了。蛋糕很好吃，没有很甜，我很喜欢。”宛回舟摸摸口袋，翻出来一张小卡片，“嗯，就是下次不要把手写贺词套在丝带上了。真的很像蛋糕店的标签。我差点给扔了。”还是在徐尽欢插蜡烛的时候随手一翻，才注意到反面不是蛋糕店印刷的祝贺语。

　　“我...”徐尽欢卡壳了。他等分完蛋糕的时候才注意到丝带上的小卡片不见了，还以为是掉到哪里去了，没想到是宛回舟给收了起来，“也没写什么特别的...”

　　宛回舟站定，故意把卡片对着路灯：“是吗，我看看写了什么？嗯...祝宛回舟生日快乐...”

　　“祝宛回舟生日快乐，希望她新的一岁能身体健康，万事胜意。”徐尽欢小声，“希望她新的一岁，都有我的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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