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大树好乘凉

　　我缓着神，往旁边瞥去，看到青青这个小米渣正拉着叶蝴蝶的一缕头发使劲喊：“二姐醒醒，二姐醒醒，大姐都醒了。”
　　它拉一下歇一会儿，拉一下歇一会儿，真是干劲十足。看得我又笑了。
　　“你还好意思笑。”被发现青青，它立马扔了叶蝴蝶的那缕青丝，叉腰向我开炮，“你俩太不靠谱了。一个两个都神游。怎么喊都不醒。信不信我直接张嘴咬了。”说着，它便张开了那张大嘴，气势之威严。
　　我憋住笑意，拍拍一旁也激动的玉米，然后拉起叶蝴蝶的手。她和我一样，也被引魂了，但不知道引她魂的是凤歌还是红鸾。而这个问题，我直接抛给台上还在继续开唱的凤歌：“她被红鸾带走了？”
　　凤歌将扇子缓缓收回，往手背上一压，盯眼看向我们：“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他将扇子一翻，我感觉眉心一痛。
　　一个趔趄，我直接摔在了地上。而这次，向我伸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叶蝴蝶，喜得我将手往她手心一放，她一拉，我立马主动投入她的怀抱，慰藉着：“总算找到你了。”
　　“敢问，姑娘是谁？”可她的话如同一盆冰水，将我浇灌透凉。
　　我拉开距离直视着她，五官的确是她，但眼睛里却没有半分对我的温情。我一下子就撇下了嘴，泛起点点苦涩。他俩真是，事多。
　　我正想开口，一个声音走了过来：“头一次见这位姑娘。”
　　我转身一看，一身红衫遥遥而来，不是红鸾又是谁？我直接向她挑明：“红鸾，你引我们进来想干什么？”充当过一次她的视角，我感觉她不是一个顶坏的仙，所以两次被她引魂，虽有惊险，但性命无虞。
　　她用一方桃红的锦帕遮住嘴角浅浅的笑意，然后抬眉，温柔一挑：“你入我斗阙坊，不该我问你进来想干什么？”
　　“师傅。”叶蝴蝶主动向她走去，语气低沉显尊重，“门外有追杀，她进来避一避。”
　　这身份胡诌的，我一时间不知道该什么反驳，干脆先顺着叶蝴蝶给我的梯子往下走：“对，红鸾姑娘，我被一个叫凤歌的匪盗追杀，一路跑来，听里面有声，便进来躲一躲。”
　　我仔细观察，发现红鸾对我口中提到的凤歌一名时，并没有太大起伏。她听了我现编的胡话，也没有深究，而是把锦帕一抛，我看见一角有几朵开得正茂的桃花。她把审视的目光放在叶蝴蝶身上：“蝶儿，你惹进来的人你自己管好了。今儿洪员外宴请，我可没闲工夫管你们。”
　　叶蝴蝶点头：“好的，师傅，我已经把你需要穿戴的戏服整理装箱了，师兄们一会儿就抬上马车送去洪府做准备。”
　　“还是你最懂事。”红鸾嘴角一翘，目光从我身上一带而过，而后离开。
　　我看她扭动着腰肢离开，如同一枝春桃在风里摇曳。一个声音将我拉回。
　　“别看了。”是叶蝴蝶的声音，依旧这么冷淡。我将目光移向她，她看着我直言：“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来斗阙坊？”
　　对于她的质问，我没有立马回应，而是先上下打量着难得穿上一身裙装的叶蝴蝶，还是一身水粉，而她头上的两个双髻让冰冰冷冷的她多了几分俏皮与可爱。看得我忍不住再多瞧几眼。不知她事后清醒了，会不会想清除我的记忆。
　　欣赏完美人，我仰头看向她那冷冰冰的模样，心头一时兴起，如浪荡子般悠哉游哉逼近一步，瞧她被我戏弄得身子微微向后避。我心里荡起一些笑意，把同样的问题送给她：“你又是谁？你来斗阙坊干什么？”
　　我瞧她眉间微微蹙起，衬得中间的桃花钿更惹眼，再看她眼神里有明显的躲闪，一时好奇，便趁她分神之际直接一个抬手将她眉间的桃花钿用食指一按：“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妆容。这个花钿怪好看的。”桃花印在指尖，我慢慢欣赏这抹桃粉。
　　“小蛮。”
　　突然，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如电流般窜进我的耳朵，直接把我煮沸了。我惊喜地抬头望去，总算在她清亮的眸子里看到了对我的那份温柔。我激动地抱住她，搭在她的肩头埋怨：“小蝴蝶，你都不记得我了。我好伤心。”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大其词。在她问我是谁时，我是真真的伤心入骨了。
　　她的手慢慢地抚慰着我的青丝，向我道歉：“对不起，我进来就不记得了。”
　　“那为什么现在又记得了？”我仰起头看她，她的眼睛真好看，亮得如天上的满月，透着清清的冷，但我十分喜欢这双装着我的清冷亮眸。
　　她将我的食指拿起：“她应该是用这个把我控制了。”
　　我看着食指上的花钿印子，傻乐着：“我这叫误打误撞吗？”说完，我气呼呼地直接把她眉间的那抹花钿再擦擦，看她怎么让我的小蝴蝶把我忘了。
　　叶蝴蝶被我的傻样逗笑了，将我的手按下：“留着它还有用。”
　　“有什么用？”我继续顾着腮帮子看她，“她都当上你师傅了。”
　　“但唯一的你，永远不会变。”
　　她这一说，把我夸得不知怎么接话，不争气的耳朵还跟着热乎了起来，干脆领着她往院子里走。当然，没走几步，就变成她领着我走。毕竟，她在这里已经待了不少时间。
　　又没走几步，几个师兄师姐就窜出来，拉着她去排练，我一个放心的眼神投给她，然后跟着另个一师姐去了后院干杂役。
　　后院有不少人在整理行头，看来今晚的宴请有些隆重。我作为一名多出来的闲杂人员，自然得跟着他们一起干活，之后才能光明正大的混进去。而作为红鸾徒弟的叶蝴蝶，成为她贴身的近侍，随时伺候在身边。
　　我从斗阙坊的后院忙到洪府的后院，有了空档，便去找叶蝴蝶。她很好找。哪里热闹哪里就是。听到房间里有热闹的声音，我赶过去将门帘一掀，却看到了一个怪异的场景。屋里的梳妆台一个连着一个，上面摆满了物料，铜镜、假发、漆盒、刷子。。。。。。台前的独凳一字排开，整整齐齐，仿佛被人刻意摆好。但是屋子里却没有一个人。可我刚才明明就听见了。
　　我试着把脚往后一退，落下帘子，一帘之隔，里面又是吵吵嚷嚷，确是人声鼎沸的状态。可当我再掀开帘子一看，还是看不见一个人，也听不见一个声。那他们凭空去哪儿了？
　　我一个疾步出来，绕过屋子到前台，又真的看到了穿好戏服的红鸾已经在高台上开场了。而台下，九张大圆桌摆开，围着圆桌的是一圈的凳子，桌上赫然摆放着瓜果酒水，台下却没有一个观众。而在另一头也有一座高台，上面的圆桌和下面一样。但有一样不一样。那就是在那头，正坐着一个认真听戏的看客。他坐主位，戴黄金束发冠，穿直裾袍服，缠金镶玉腰带，挂流苏玉佩和刺绣荷包，无不彰显着他的身份。
　　他一声叫好鼓掌，我仿佛听到了好多人跟着他在喊好鼓掌。可我清清楚楚看见，洪府，就只有一个人在看戏。
　　心中的疑问一个接一个，我得立马和叶蝴蝶碰面。但这里我用不上灵力，只能靠两只脚硬找。但这次并没有好运降临。我前前后后都找了，但她的影，我都没有抓到。看着满月高挂，我感觉好累，想停下来休息。
　　刚有这个想法，我就真的两腿一软，两眼一步，扑通。
　　我以为倒地睡了，没成想，是倒地一痛，刚睁眼，就看到叶蝴蝶向我伸手，而她，还是那个问句开头。我气得起身，先把她眉间惹眼的花钿一按，我的小蝴蝶才回来了。
　　我抓着她的手急问：“为什么我在洪府找不到你？”
　　“我就在戏房。”
　　她的答案让我有些纠结，毕竟，我在房外，的确听到里面热热闹闹的声音，但一掀开帘子，却是一间空无一人的屋子。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想不出，便和她直说了。然后我俩一起在安静的琢磨中，又被红鸾撞见了。
　　这一次，不用叶蝴蝶给我说，我直接对她说：“红鸾姐姐，我是包子铺的小女儿。听说你们今晚要去洪府，我也可以跟去吗？”
　　“你去作甚？”她抬起下颌打量着我这个冒失鬼。
　　我呵呵一笑：“我娘说洪府大厨做的包子比我家还好吃，我想偷偷学一学。”
　　对于我这个蹩脚理由，她没有驳回，对叶蝴蝶还是那句自己惹得人自己看好了，便走了。
　　“你这理由。”叶蝴蝶等她走远了，才对我说。
　　我冲她一笑：“你给的理由也很蹩脚，但她还不是同意了。所以我觉得，我不论说什么理由，她都会留下我，让我进洪府。”就像日出东方，不管我站在哪儿，它照升不误。
　　这一次，我没有把时间浪费在打杂上，而是紧跟着叶蝴蝶。她充当着红鸾的近侍，我则成她的小跟班。而这一次，我的确看到了戏房里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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