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西游]关于我山被迫营业这回事

　　我醒来的消息没过多久就传了出去。苏粱守在门外，替我通传了宋异人到来的消息。

　　“仙子总算是醒了！”宋异人快步走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自您开始阅读那卷《流云记》，便陷入沉定，任谁呼唤都无反应。不吃不喝静坐至今，足足三月有余！得亏您不是凡人，若换作寻常人等，三月未进米水，恐怕早已……”

　　“好了好了，”我笑着打断他的寒暄，“闲话少叙，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青玄带回来的东西，想必你已经看过了，感觉如何？”

　　宋异人闻言，正了正神色，压低声音道：“效果是太好了，好到宋某都不敢声张。”

　　“你的谨慎是对的。”我颔首认可，“若在战乱时出现这样的特效药，一方士兵足以百人战胜十倍之敌。贸然宣扬出去，不仅生意做不成，更会招致各方势力的围剿。”

　　“正是此理！”宋异人抚掌，“所以宋某思忖，欲将仙子提供的红花稀释后使用，制成比寻常金疮药效佳，却又未到惊世骇俗地步的成药，如此方能掩人耳目，细水长流。”

　　“那么异人兄，这灵药依你看，又当如何定价与交易呢？”

　　宋异人显然早有腹案，从容道：“宋某与仙子合作，自当尽心竭力，不会白占好处。您看这样如何——由您提供红花原料，我愿继续以粟、麦等粮食，以及村落急需的盐、农具等物资与您交换。”

　　我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

　　商朝民间多以物物交易为主。寻常人家多以陶罐、兽皮等日常之物互换所需。像哪吒那般出门直接用贝币购买物品，是极大的奢侈，也唯有李府这般显贵之家，才无需计较找零。

　　实际上，贝币更多是贵族间进行大宗交易时使用的媒介。打磨光滑的齿贝，特别是货贝，是当下最受公认的货币，其单位是“朋”，即将贝币穿孔，以绳系成串。按陈塘关的市价，十枚为一系，两系为一朋，一朋便是二十枚贝。

　　人口与牲畜是重要的资产，借哪吒之躯，我在陈塘关市集见过不少奴隶交易。一个成年奴隶的价格，约在十朋，即二百枚贝币上下，这对平民而言已是一笔巨款。牛，作为祭祀与农耕的核心牲畜，价值更高，一头健牛可抵两三个奴隶。羊则更为常见，是祭祀与肉食的主要来源。

　　至于兵器，青铜的冶炼与铸造需耗费巨量人力物力，一把制作精良的青铜戈价值不菲。可以说，谁掌握了青铜，谁就掌握了军事与生产双重话语权。因此，想要获得精通冶铸的匠人与矿源，绝非易事，还需从长计议。

　　最后说到盐，它是不可或缺的生存必需，目前村中所用，多来自山间岩盐。，而陈塘关靠海，可煮海晒盐，这也是其作为关隘要塞，地位重要的原因之一。

　　村落若想发展壮大，人口必不能少，而人口带来的粮食与盐的消耗便是首要问题。如今农田虽在开垦，粮食可以逐步自给，但盐的稳定来源，仍是一大桎梏。

　　目前宋异人送来的物资里，大部分便是现成的粮食与盐，还有一些农业生产器具。但若想寻求长远发展，除了与外界贸易，还需设法自产才好。

　　思绪回转，我看向宋异人：“以物易物，确是目前最稳妥之法。不过，我另有一事相求。”

　　“仙子请讲。”

　　“除了粮食与盐，我更需要工匠——尤其是懂得烧造之法的匠人。”我道出需求。

　　目前，村中人对“砖”的理解，还停留在将粘土与草梗混合，放入模具中成型，再于阳光下晒干而成的“土坯砖”。此法比纯用泥糊墙已算进步，但处理起来颇费人力，且遇水易损，坚固程度远不及我心中所想。

　　我所要求的，并非此种土坯，而是经过窑火淬炼，真正坚固耐用的“烧制砖”。

　　当然，类似之物也并非没有，但那并非刻意烧成，而是房屋木骨泥墙或夯土墙被大火焚毁后，泥土被烧红、硬化形成的“红烧土”碎块，因其格外坚固，在一些重要城邑中，也会有商人兜售此物，用来铺设重要地面或作为房基垫土。

　　我此前离开村落时，就曾吩咐过苏青，尝试用类似原理烧制砖块，但看来并未成功。宋氏既从事石料、建材等诸多生意，对此道应有所了解。若能通过他，寻得精通烧制砖瓦的工匠，再结合我的一些构想，或许真能烧制出符合我要求的、足以应对村落发展需求的坚固建材。

　　宋异人听罢，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商人的锐气与算计在他俊朗的脸上交织。他沉吟道：“烧造之事……不瞒仙子，宋某家中确实网罗了一些匠人。只是仙子所求的‘砖’，听起来与寻常土坯大不相同，恐需反复试制，耗费不小。”

　　他话锋微顿，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姿态：“不过，若论及与土石打交道，寻常匠人或许还不如一些‘特殊’的帮手。”

　　我适时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乃是曾得石矶娘娘点拨过的石妖，”宋异人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自得的笑，特意点出跟脚，以显其珍贵，“它们是一种点化山石而成的小精怪。灵智虽不算高，但天生便能感知、塑形土石，用以开凿石料、和泥制坯，甚至能凭借本能将散碎土石略微凝聚，效率远超人力。我家那些颇受青睐的石塑雕，内里也多赖它们出力方能如此精巧逼真。”

　　石妖？这倒是个意外之喜。比起心思活络、可能心怀异志的人类工匠，这种天性更接近自然、能力特殊的精怪，若能驾驭，无疑是村落建设的绝佳助力。

　　“如此甚好。”我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定下目标，“此外，还需一位懂得控火、至少能烧制陶器的年轻工匠。年轻些无妨，关键是心思纯净，肯钻研新事物。”

　　宋异人这次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优秀的匠人和驯化的小妖，在任何势力看来都是重要资产，尤其是与截教仙人扯上关系的石妖。他放下茶杯，面露难色道：
　　“仙子，您这可就给宋某出难题了。粮食盐铜虽是紧俏货，但总归有价。可这石妖，乃是在下机缘巧合，承了石矶娘娘一份人情，才得以请回几位相助，用以维系我家石业运作的根本。它们虽非活物，却通灵性，非同一般奴仆匠人。至于手艺娴熟的陶工，培养起来也需耗费数年心血与粮帛……”

　　这明显是在抬高价码，我静静听他说完。

　　“不过，”宋异人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既是仙子开口，宋某无论如何也要设法促成。您看这样可否：两位石妖，外加您要的陶工，我可以调拨给您。但作为交换，除了此前约定的物资份额，这红花成药的利，我们往后八二分账 ，您八，我二如何？您提供神药，我负责筹措原料、组织人手制作、打通各方销路，并承担这其中大半风险。毕竟，要养活、打点的关节可不少。”

　　他顿了顿，补充道：“况且，这石妖与陶工也并非一锤子买卖。他们若在您那里有所成就，烧制出新奇实用的器物，对我宋家而言，亦是长远的好处。宋某此举，既是投资于仙子，亦是投资于未来。这便是在下的诚意。”

　　他将人力、渠道、风险和对未来的投资都摆上了台面，给出了一个具体的分成方案，确实展现了大商贾的格局与算度。二成利润，换取他全面的资源支持和两个特殊劳力加一个技术人才，在当前阶段，是可以接受的价格。

　　“宋公快人快语，算计精明，却也公道。”我微微一笑，“便依此议。红花利，二成归你。但工匠与石妖，需尽心为我做事，其去留，日后由我决断。”

　　“自然，既已交付仙子，便是仙子的人。”宋异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便一言为定！”

　　谈判既定，气氛彻底缓和下来。我们又商谈了些细节，诸如首批物资的种类、数量，交接的地点与方式，以及后续联络的渠道。宋异人显然对结果颇为满意，言谈间更添了几分热络。

　　几日后，宋异人展现了极高的效率。第一批物资——五十斛粟、三十斛麦、百斤盐以及二十件青铜和石制农具，已由他信任的伙计运送至城外一处隐秘的河谷，由青玄带领部分帮工接手，开始分批转运回村。

　　而我要的“人”，也随第二批物资一同抵达了这处临时交接点。

　　站在我面前的是两位身材敦实、皮肤呈现出灰扑扑石质光泽的小石妖。它们个头只到常人胸口，眼神懵懂清澈，带着对陌生环境的好奇与一丝本能的畏惧，周身散发着雨后泥土和山石的气息。它们好奇地打量着我和周围的一切，偶尔发出低低的、如同石子摩擦的“咔嗒”声。

　　旁边则是一个穿着粗麻短褐的年轻人，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身形瘦削却结实，皮肤被窑火熏得微黑，一双手指节粗大，布满细小的伤痕和老茧，但眼神清亮有神，透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小的阿陶，见过仙子。”年轻陶工有些紧张地躬身行礼，声音却还算平稳。两个小石妖学着他的样子，笨拙地拱了拱手，动作僵硬，显得颇为滑稽。

　　“不必多礼。”

　　“从今往后，你们便跟着我。我那里条件或许艰苦，但只要用心做事，展现出你们的才能，我绝不会亏待你们。我需要的不仅是会烧陶，更是能不断尝试、创造新事物的人。你们两个，”我又看向石妖，“我需要你们的力量，来建造一个坚固的家园。”

　　阿陶闻言，眼睛亮了一下，连忙应道：“小的明白！小的定当尽心竭力，不负仙子期望！”

　　两个小石妖似懂非懂，但感受到我话语中没有恶意，反而带着一种它们天性亲近的力量，纷纷点了点沉重的脑袋，发出闷闷的“石石”声，表示听话。

　　正当我准备向他们更详细地介绍村落的情况和即将开始的“大工程”时，天际传来一阵急促的振翅声。

　　是青玄驯养的那只用于紧急传讯的雀妖。

　　我一抬手，那抹几乎融入暮色的灰影便精准地落在我伸出的食指上，雀妖腿上绑着一小卷精心鞣制过的薄树皮。

　　解下树皮，展开，上面是青玄以自身妖力刻画的简短字迹：

　　“大人，侦查小队已归。东南方向，迷雾之外约三十里，发现大型聚落痕迹。粗略估算，丁壮人数不下三百。其地依山势建有木质寨墙，高约一丈，设有哨塔，塔上人影持弓警戒。曾见其狩猎队外出，装备以石矛、骨箭为主，但领头者佩有青铜短刀。更甚者，于寨墙外发现以巨石垒砌祭坛，坛上残留兽骨甚多，并有不明暗红绘痕，气息阴冷污秽，令人不适。

　　“此前流民残骸附近，亦寻得染有同类绘痕的碎布。彼等敌意已明，且似有……巫祀之力萦绕。我等行踪未被察觉，已速撤。然此聚落规模与组织，非比寻常，村落位置，恐非长久之秘。望大人早做定夺，加强戒备。”

　　不下三百丁壮的聚落，拥有木质寨墙和哨塔的初步防御体系，甚至配备了青铜武器……这已经是一个颇具规模和战斗力的部落。

　　而更令我在意的，是那个带有“不明绘痕”和“阴冷污秽”气息的祭坛。

　　好巧不巧，相似的玩意儿我多年前就遇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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