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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送之后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叶言兮蜷缩在丝绒上,全身的肌肉绷紧到了极致,每一根神经都如同拉满的弓弦,疯狂地尖啸着。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声,以及心脏那几乎要撞碎肋骨的狂跳。
平板电脑冰冷的边缘硌在他的大腿外侧,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叶时南的目光在那空了一角的小推车上停留了足足好几秒。那目光里带着一丝玩味的探究,仿佛一只发现了猎物藏身处些许不自然的猫。
他缓缓踱步过来,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却每一步都像踩在叶言兮的心尖上。
“哥哥今天好像格外安静?”叶时南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停在标本箱前,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叶言兮苍白的脸和僵硬的身体。
叶言兮死死地垂着眼睫,不敢与他对视,甚至连呼吸都放到最轻最缓,生怕一丝一毫的颤动都会暴露身下那致命的秘密。
叶时南的指尖轻轻敲了敲玻璃,发出沉闷的“叩叩”声。
“是睡着了吗?”他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试探。
叶言兮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全力扮演着一具没有知觉的、温顺的“藏品”。
叶时南似乎并没有立刻发现平板的失踪。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别的东西吸引——他注意到了叶言兮脖颈上项圈的异常。
那个被撬掉金属扣环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小小的、不规则的破损痕迹。
叶时南的眉头微微蹙起,脸上那愉悦的笑容淡去了几分,染上了一丝阴霾。
“不乖。”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明显的不悦,“哥哥弄坏了我的东西。”
他伸出手,似乎想通过那个小口去触碰项圈,但角度不对。他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里面翻滚着一种被所有物损坏的、混合着不悦和兴奋的复杂情绪。
“看来……还是需要更严格的“看管”才行。”他低声说,像是下了某个决定。
他没有立刻追究项圈损坏的细节,或许是觉得这不过是叶言兮一种无力的、孩子气的反抗,反而增添了几分“驯化”的乐趣。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房间,这一次,落在了掉落在推车下层附近的那些棉签和纱布上。
“真是调皮。”他摇了摇头,语气像是责备一个弄乱了玩具的孩子。他走过去,弯腰,慢条斯理地将那些散落的东西一一捡起来,重新放回推车上。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视线几次扫过推车的每一层,似乎是在检查还少了什么。
叶言兮的心每一次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注意到平板电脑的缺失。
万幸的是,叶时南似乎并没有立刻将“散落物品”和“丢失重要物品”联系起来。他整理好推车,又恢复那副优雅从容的模样。
他再次走到标本箱前,深深地看了叶言兮一眼。
“哥哥今天似乎累了。”他最终说道,语气恢复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再继续。”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多做停留,径直走向门口。
就在他的手握住门把手的瞬间——
叶言兮藏在身下的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指尖触碰到了平板电脑冰冷的屏幕。
他刚才……是不是按到了什么?
一个极其不祥的预感闪过脑海。
几乎同时,已经半只脚跨出门的叶时南,动作猛地顿住了。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极其缓慢地……转回了身。
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极其可怕的平静。那双总是含着戏谑和恶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审视的寒光。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缓缓地、一寸寸地扫过整个收藏室。
最终,定格在了叶言兮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定格在了叶言兮身下,那处因为塞了平板电脑而显得有些不自然的、微微凸起的丝绒褶皱上。
空气瞬间凝固了。
连那冰冷的熏香气味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叶言兮的血液在刹那间彻底冰凉,他知道……完了。
叶时南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叶言兮,看了很久很久。
那沉默比任何咆哮和暴力都更令人恐惧。像暴风雨前极度压抑的死寂,充满了毁灭性的能量。
终于,他动了。
他一步一步地,极其缓慢地,走回到标本箱前。每一步都像踩在凝固的空气中,发出无声却重若千钧的脚步。
他停在玻璃前,微微俯身,隔着那层透明的屏障,与叶言兮对视。
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个极其扭曲的、混合着巨大失望和某种变态兴奋的笑容。
“哥哥……”他轻轻地、几乎是叹息般地开口,声音沙哑而危险,“你终究……还是让我失望了。”
话音未落——
他的手臂猛地抬起,以一种快到极致、狠戾到极致的力道,重重一拳砸在了标本箱厚重的玻璃壁上。
“咚!!!”
一声沉闷却极具冲击力的巨响猛然炸开,在整个寂静的收藏室里疯狂回荡,坚固的玻璃壁剧烈地震动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叶言兮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的巨响吓得猛地一缩,心脏几乎骤停!他惊恐万状地抬起头,对上了玻璃外叶时南那双彻底被阴鸷和疯狂所占据的眼睛。
“拿出来。”
叶时南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的回响,里面蕴含着即将爆发的、毁天灭地的怒火。
叶言兮身体剧烈颤抖着,下意识地想要蜷缩得更紧。
“我、说、拿、出、来。”叶时南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伴随着他又一记重重砸在玻璃上的拳头。
“咚!!”
玻璃壁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巨大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叶言兮颤抖着,几乎是本能地,将身下那个冰冷的、如同烫手山芋般的平板电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抽了出来。
当那个屏幕朝下的平板电脑暴露在空气中时,叶时南眼中的风暴瞬间达到了顶点。
他猛地伸出手,通过那个喂食的小口,粗暴地一把将平板电脑夺了过去。
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
他翻转平板,屏幕自动亮起——
还停留在那个已发送邮件的界面。
收件人:叶氏集团法务部首席律师,张晟。
邮件正文:那行支离破碎却信息量巨大的文字——“黎云回:[电话号码] 叶言兮被囚别墅三楼标本室救命”
发送时间:就在几分钟前。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叶时南盯着屏幕,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那是一种极致的、被背叛和被挑衅的愤怒,以及一种……事情即将脱离掌控的、阴冷的暴戾。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目光再次落在叶言兮身上。
那目光,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温度,没有了戏谑,没有了所谓的“爱意”,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想要将眼前之物彻底摧毁的冰冷杀意。
“很好。”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低沉而扭曲,令人毛骨悚然,“哥哥,你果然……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
他拿着平板,猛地直起身,不再看叶言兮一眼,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收藏室厚重的房门被他狠狠摔上!紧接着,是清晰无比的、反锁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决绝,都要沉重。
巨大的声响之后,是更加死寂、更加令人窒息的寂静。
标本箱里,叶言兮瘫软在丝绒上,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冷汗浸透,止不住地剧烈颤抖。
他听到了。
门外,叶时南并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传来了他压抑着极致怒火的、打电话的声音。声音透过厚重的门板,模糊不清,但几个关键词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叶言兮的耳中!
“……张律师……立刻拦截……删除……任何备份……追查这个号码……黎云回……处理掉……干净点……”
“……别墅安保……最高级别……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三楼的收藏室……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靠近……包括夫人……”
每一个词,都意味着更深的封锁,更绝望的处境,以及……对外面那个可能唯一试图帮助他的人——黎云回——的可怕威胁。
“处理掉”……“干净点”……
叶言兮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痉挛,巨大的恐惧和负罪感如同巨浪般将他淹没。
他不仅失败了……还可能……害了黎云回…
就在这时,标本箱内部那几个一直提供着幽冷光照的小灯,“啪”地一声,骤然熄灭了!
紧接着,那个唯一的、用于换气和喂食的小口,也传来一声轻微的机械滑动声——彻底关闭锁死了!
真正的、绝对的黑暗和寂静,瞬间如同实质的浓墨,将他彻底吞没。
没有光。
没有声音。
没有空气流通。
只有他自己疯狂的心跳和绝望的喘息,在这狭小、密封的空间里,如同困兽的哀鸣,回荡、放大,最终变成吞噬一切的、令人疯狂的绝对孤寂。
他失败了。
彻底地失败了。
并且招致了最终极的、毁灭性的……惩戒。
永恒的、绝对的静默,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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