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荆棘[ABO]

　　“夏！言！尘！”omega的咆哮声回荡在北地某家餐厅里。

　　刚趴在旁边的桌上睡着但睡的并不安稳的omega被吓醒，下意识答：“到……”

　　omega叉着腰气冲冲走到夏言尘面前，揪住他的耳朵：“又偷懒？后厨的铲子都要抡冒烟了你还睡得着？”

　　嘶……疼疼疼。”夏言尘捂住耳朵：“有话好好说嘛，周姐，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再说一遍？”

　　“我错了林姐。”

　　周紫辛松开手，指着后厨：“你给我帮忙去。”

　　夏言尘只好起身：“凶什么嘛。”

　　周紫辛：“你去不去？”

　　“去去去，听周姐的。”夏言尘叹口气，认命地去后厨洗碗。

　　他三年前来的时候周紫辛让他试着做饭，但他对做饭完全一窍不通，做出来的东西根本认不出来是什么，周紫辛就让他去洗碗然后当服务员偶尔当回收银员。

　　后厨的水声响着，夏言尘蹲在水盆边，手里攥着海绵，机械地擦拭着油腻的盘子。

　　泡沫裹着油污从指缝滑落，溅在袖口上，他却没太在意。

　　这三年来，这样的场景早就成了日常，连袖口的油渍都像是长在衣服上的印记，洗了又沾，沾了又洗，循环往复。

　　北地的风总是很烈，即使关着后厨的门，也能听到风卷着沙粒打在铁皮棚上的“砰砰”声。

　　三年前他从首都逃到这里时，身上只带了个装着几件换洗衣物的小行李箱，还有脖子上那枚被磨得发亮的平安扣吊坠。

　　他贴身戴着，连洗澡都没摘过，吊坠背面刻的细小纹路，早就被他的指尖摸得熟稔。

　　“言尘，把洗好的盘子递过来！”切菜区的老张头喊了一声，手里的菜刀还在菜板上剁着土豆，节奏飞快。

　　夏言尘回过神，把沥干水的白瓷盘摞好，端着送到老张头旁边的操作台。

　　盘子刚放下，老张头就瞥了他一眼，叹气：“又走神了？昨晚没睡好？”

　　“没，就是风太吵了。”夏言尘勉强笑了笑，转身想回水池边，手腕却被老张头轻轻拉住。

　　“跟我还瞒什么？”老张头把菜刀往菜板上一放，压低声音，“是不是又梦见你那朋友了？这三年，你哪次走神不是因为这个？”

　　夏言尘的指尖颤了颤，没说话。

　　他确实又梦到凌彻了，因为今天是他们认识的第三年开始。

　　梦里还是在首都凌彻的家里，他在厨房煮糊了汤，凌彻从背后抱着他，下巴抵在他发顶笑，说“下次我来做”。

　　可梦里的温度还没焐热，画面就突然碎了，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连灯都没开，黑得让人发慌。

　　每次醒过来，他不敢细想凌彻现在怎么样了，不敢想元老院有没有为难他，更不敢想自己不告而别后，凌彻会不会生气，会不会着急。

　　他只能逼着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洗碗、端盘子上，好像只要忙得停不下来，就能把那些翻涌的思念压下去。

　　“别想了，人要往前看。”老张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刚切好的苹果递给他一块，“你周姐刚才还跟我说，等过阵子忙完这阵，就给你涨工资，到时候你攒点钱，去北地的市区逛逛，别总闷在店里。”

　　夏言尘接过苹果，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却没怎么尝出来。

　　他知道周紫辛和老张头是好心，周紫辛看着泼辣，却总在他冬天冻得手裂时，偷偷在他口袋里塞暖手宝。

　　老张头话也多，会在他值晚班时，多留一碗热乎的面条。

　　可这份好意，终究填不满他心里的空缺。

　　他总觉得自己像个无根的人，在北地飘着，连呼吸都带着点不踏实。

　　“夏言尘！前厅有人要加菜，三碗羊肉汤，快点！”周紫辛的声音从后厨门口传来，带着点急促。

　　夏言尘连忙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擦了擦手，快步往前厅走。

　　北地的餐厅多是简易的铁皮房，前厅摆着七八张木桌，桌角都被磨得发亮。

　　此刻靠窗的一桌坐着三个穿迷彩服的男人，正围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火锅说话，看到他过来，其中一个高个子挥了挥手：“小伙子，再加三碗羊肉汤，多放辣！”

　　“好的好的。”他连忙拿本子记下来。

　　就这样日复一日。

　　“喂喂？喂？

　　“大少爷，求你了，过来出个席吧。

　　“你再不来你爸就要拿我开削了。

　　“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您来一趟吧。”

　　身处家中的alpha根本不理会手机里的声音，他在换衣服，随便套上件家居服，他拿起手机往客厅走，语气温和得不能再温和：“我已经下班了。”

　　“喂，这才上午十点半，您上的是夜班吗？”纪长青恨铁不成钢，“你下班干吗去？”

　　凌彻顿了一下：“三周年纪念日。”

　　纪长青噎住了：“你还记着呢？”

　　“嗯。”

　　“去吧去吧。”

　　纪长青抱着刚收的干洗件撞开门时，看见凌彻正蹲在家门口喂猫。

　　初秋的风卷着落叶飘到他脚边，他也没动，只是指尖捏着猫粮，一点点往石台上撒，动作慢得像在数米粒。

　　“你这喂法，猫都要饿死了。”纪长青把袋子往地上一放，“昨天让你理的会员名单呢？我看你是把慢字刻进骨子里了。”

　　凌彻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碎屑，语气没半点波澜：“刚理完，在抽屉里。”

　　他回到屋里拉开抽屉，指尖在文件夹上顿了顿，确认是按姓氏首字母排好的，才推给跟上来的纪长青，“核对过了，没漏。”

　　纪长青翻着名单，眼角余光瞥见他站在旁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倒像是怕挡着路似的，微微往旁边挪了挪。

　　正想吐槽两句，却看见凌彻盯着墙上的挂钟，轻声说：“快到饭点了，你昨天说想吃巷口的馄饨，我去买？”

　　“……你倒记得清楚。”纪长青把名单扔回抽屉，语气软了半截，“去吧，多放辣，别跟上次似的，淡得像白开水。”

　　凌彻很疑惑：“馄饨要放辣？”

　　“……是的。”

　　他面色如常地去了。

　　纪长青站在原地，往周围打量。

　　三年，他家里一点变化都没有，真是难得。

　　凌彻走在去馄饨店的路上，脚步依旧慢得像踩着老时钟的节拍。

　　初秋的风卷着巷口梧桐叶的碎影，落在他肩头，他抬手拂了拂，动作轻得怕碰碎了什么一样。

　　路过便利店时，他停了停，想起纪长青昨天说胃里泛酸，又拐进去拿了盒苏打饼干。

　　馄饨店的老板娘正忙着包馄饨，看见凌彻进来，笑着招呼：“凌先生来啦？还是老样子，两碗鲜肉馄饨，不要辣？”

　　凌彻指尖顿在柜台上，轻声改了口：“两碗馄饨，其中一碗多放辣，再加勺辣椒油打包。”

　　老板娘愣了下，手里的馄饨皮差点掉在案板上：“你以前不是最怕辣吗？上次放了半勺辣油，你咳了半天。”

　　“不是我吃。”凌彻的声音温温的，目光落在老板娘手里的馄饨上，看着白胖的馄饨一个个滚进竹篾里。

　　等馄饨的间隙，凌彻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来往的人。

　　有背着书包的学生跑过，有提着菜篮的老太太慢慢走，还有小夫妻手牵着手逛路边的小摊。

　　阳光落在他脸上，暖得让人犯困，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很陌生。

　　以前他的世界里只有训练场、战术图和枪声，哪有这么多慢悠悠的烟火气。

　　“凌先生，馄饨好啦！”老板娘把打包盒递过来，又多塞了两瓣蒜，“多放辣的那碗我单独装了辣椒油，你看要不要再加点醋？”

　　凌彻接过打包盒，指尖碰到温热的盒子，轻声说了句“谢谢”，又问：“您知道哪有卖桂花糕的吗？要软一点的。”

　　他记得以前，有人喜欢吃软乎乎的桂花糕。

　　老板娘指了指巷尾的点心铺：“那家的桂花糕刚蒸好，软得能掐出水来，您去晚了就没了。”

　　凌彻点点头，提着馄饨往巷尾走。脚步还是慢，路过水果摊时，又停下来挑了几个苹果。

　　纪长青昨天说想吃苹果，却嫌削皮麻烦。

　　他挑的都是表皮光滑的，想着回去用水果刀慢慢削，削成小块放在盘子里，纪长青应该会吃。

　　等他提着馄饨、桂花糕和苹果回到家时，纪长青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军靴随意地搭在旁边的凳子上，眉头还微微皱着，像是在梦里都在骂新兵。

　　凌彻放轻脚步走过去，把打包盒放在柜台上，又拿了件薄外套，搭在纪长青肩上。

　　纪长青被外套的重量惊醒，迷迷糊糊地抬头，看见凌彻正蹲在旁边擦柜台，手里的抹布慢慢划过桌面，连角落的灰尘都没放过。

　　他揉了揉眼睛，哑着嗓子问：“馄饨买回来了？”

　　“嗯，”凌彻直起身，把多放辣的那碗推过去，“辣椒油单独装了，你要是觉得不够辣，再自己加。”

　　纪长青拆开打包盒，辣椒的香味瞬间飘了出来，他吸了吸鼻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辣得他龇牙咧嘴，却又忍不住多吃了两口。

　　抬头看见凌彻正慢慢吃着自己那碗不辣的馄饨，连馄饨馅里的葱花都挑得干干净净，他忽然想起以前在部队，凌彻吃面条都要把葱花挑出来，那时候他还笑凌彻“比小姑娘还挑剔”。

　　“还在找？”纪长青含糊不清地问道。

　　凌彻顿了顿：“嗯。”

　　“不是我说，你这天天找人的意义何在？首都反正是没人了，让你去北地或者东区看看你也不去，上哪找去？”

　　凌彻的指尖还停在通讯录页面，屏幕上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他按亮屏幕又按灭，反复几次，连指腹都蹭得发烫。

　　听见纪长青的话，他只是把手机揣回口袋，转身去翻柜台上的快递单。昨天客户落下的，地址写着北地，他总忍不住多留意几眼。

　　“找着了又能怎样？”纪长青低头继续吃，含糊地补充，“三年了，要是人还在，早该联系你了。”

　　他看着凌彻弯腰整理快递单的背影，肩线比去年又窄了些，家居服的领口松松垮垮，这身材长相想找哪个omega不行：“三年诶，你上次易感期差点把我杀了你还记得吗？就非认陈延夏啊？”

　　凌彻淡淡“嗯”了声。

　　“行行行我不管你，”纪长青摆摆手，“灯塔那边有任务，在北地，太远了我去不了，你帮我去吧。”

　　凌彻还是“嗯”。

　　纪长青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

　　【午饭有话说】

　　过渡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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