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18世纪

　　兰斯那恰到好处的考较姿态，果然引起了药材摊主的重视。对方将他请到摊位后略显杂乱的小隔间，奉上粗茶。

　　“少爷是行家，”摊主搓着手，脸上带着生意人特有的热络与试探，“野生老参确实难得，不知少爷需要多少？对年份有何要求？”
　　“品相第一，数量……视品相而定。”兰斯端起茶杯，并未饮用，目光平静地扫过对方，“我需要的，是能作为‘标准’的货色。若连你这儿都只能拿到‘尚可’的普通药材，”
　　他轻轻放下茶杯，发出轻微的磕碰声，话带可惜之意：“那我们的谈话，或许就到此为止了。”

　　他言语中的压力给得恰到好处，仿佛他背后真有一个需求巨大且标准严苛的家族或势力。

　　摊主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变得更为谨慎：“不瞒少爷，顶级的好货，确实不常流到我们这种摊位上，大多直接被……一些大人物订走了。”他含蓄地指了指堡垒核心区域的方向，
　　“不过，若少爷真能出得起价钱，并且需求稳定，我倒是可以想办法牵线，从更上游的采药人那里直接拿货，只是这时间和风险……”

　　“时间和风险，我可以理解，也愿意承担相应的价码。”兰斯接过话头，语气依旧平淡，“但我需要看到诚意和能力。这样吧，”他沉吟片刻，“你先帮我找两株五十年份以上、品相完整的山参，以及同等品质的灵芝十斤。”

　　“这是定金。”
　　他取出钱袋，数出相当于市价三成的金币，推了过去。
　　“五天后，我来验货。如果东西让我满意，后续我们可以谈谈更长期的合作，包括一些……或许能让你利润翻番的‘特殊货品’。”

　　他没有说特殊货品是什么，留下一个诱人的悬念。摊主看着那笔不算少的定金，又看了看兰斯沉稳得不似作伪的神情，终于咬了咬牙：“成！五天后，请少爷务必光临！”

　　离开摊位，兰斯并未放松。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稳住这个中间商，是为了利用其渠道掩饰自己系统空间产出的来源。他真正的目标，远不止于此。

　　他转身去了军需处，找到了之前接触过的那位军需官。

　　“大人，上次的样品，不知验看得如何？”
　　兰斯这次没有绕圈子，脸上带着生意人特有的热络与试探询问军需官。
　　军需官看到他，眼神复杂。
　　他显然已经验证过那药材切片的品质，甚至可能找懂行的人看过了。“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他压低了声音，“你当真能稳定供应？数量多少？价格几何？”

　　“初期每月可供应同等品质的止血、消炎类药材一百斤。价格，比市价低一成。”兰斯报出了一个让军需官瞳孔微缩的数字。低一成的价格，对于消耗巨大的军队来说，意味着一笔巨大的节省。用更低的价格，而品质远超现在使用的，这可是个好买卖。
　　军需官挺起了腰杆。

　　“你图什么？”军需官不是傻子，天上不会掉馅饼。
　　“我只图一个长期稳定的合作对象，以及，”兰斯目光坦诚，笑容真切，“在红岩堡，有您这样一位大人的照拂。我的生意刚起步，需要信誉和庇护。”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军需官沉吟起来，低价的顶级药材对他而言是巨大的功绩，而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照拂”成本极低。这比和那些锱铢必较的大商会打交道舒服多了。

　　“一百斤……太少了。”军需官开始讨价还价，“如果你能每月提供三百斤，价格再低半成，我就冒险跟你做这笔生意！而且，只要质量稳定，堡垒内一些非核心的物资采购，我也可以帮你引荐。”

　　兰斯心中快速盘算，系统空间的生产力完全足够，但他不能答应得太爽快。“两百五十斤，这是极限了。价格不能再低，我的成本很高。不过，我可以额外每季度赠送五斤那种品质的样品，给大人您……私人使用。”

　　“私人使用”几个字意味深长。军需官眼睛一亮，最终重重一拍大腿：“好！就按你说的！不过，兰斯……小子，记住你的话，质量若有半点差池，在红岩堡，没人保得住你！”

　　“大人放心。”兰斯微微躬身，掩去眼底的一丝精光。

　　走出军需处，寒风拂面，兰斯却感到一丝暖意。两条线都已埋下：一条明，通过药材摊主，未来可以慢慢“洗白”系统空间出产的非军用高端物资；一条暗，直接与军需官交易，快速获得稳定现金流和初步的庇护。

　　他抬头望向红岩堡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步，总算勉强站稳了。接下来，就是利用这最初的资本和渠道，像藤蔓一样，悄然在这座军事堡垒的缝隙中，延伸出自己的网络。

　　接下来的日子，兰斯如同上紧的发条，高效地运转起来。
　　他用第一笔军需订单的预付款和部分系统空间的产出作为抵押，在堡垒外围相对僻静、租金也更低廉的西南区，租下了一个带小院子和独立仓房的旧石屋。
　　他给自己的小商铺起了个毫不引人注目的名字——“林风杂货”。

　　仓库很快便被悄然填满。
　　深夜里，兰斯会独自进入，将系统空间里收割好的、品质上乘的药材取出，分门别类堆放。也会记得在药材上故意混入些许泥土显得“自然”。
　　供给军需官的货物以及从各方商人处买来用于掩饰的普通商品，他都会放到“林风杂货”的仓库里，每一笔进出，数量、时间、对接人，他都用只有自己才看得懂的符号，清晰记录在一本私密的册子上。
　　账目，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仓库，也必须是自己人看守。

　　兰斯租下“林风杂货”后，菲尔便将一个名叫内森的沉默年轻人派到了他身边。内森曾是菲尔手下最机敏的侦察兵，因伤不适合前线高强度作战，但身手和警觉性远超常人。
　　他话不多，如同一道影子，主要负责兰斯的安全和仓库的看守。兰斯起初有些不习惯，但很快意识到，在鱼龙混杂的堡垒外围，内森的存在至关重要。

　　比如有一次，在与一个看似豪爽的皮革商交易时，对方在验货时突然发难，指着几处微小瑕疵咬定是次等货，意图压价，言语间威胁意味渐浓。内森几乎在对方变脸的瞬间，已悄无声息地上前半步，手按上了腰间的短刃，冰冷的目光锁定了对方。
　　紧张的气氛被瞬间点燃，又在内森的无声威慑下达到微妙的平衡。
　　兰斯强自镇定，最终以放弃这笔交易为代价，带着货物迅速脱身。

　　此事之后，内森证明了他的价值，而兰斯更坚定了拓展人脉与情报网的必要。
　　兰斯学着与人周旋。
　　他不再是那个只需埋头记录的书记官。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堡垒内允许商人活动的区域，以及堡垒外小镇上的酒馆和旅店。他需要拓展人脉，了解行情，寻找更多潜在的客户和可靠的运输渠道。
　　他与头发花白、身上带着浓重硝石味的皮货商分享着劣质烟草，听他们抱怨山路艰难；他与精明的粮食贩子推杯换盏，在酒桌上试探彼此的底线；他甚至结识了几个跑短途的年轻车夫，用略高于市价的工钱和坦诚的态度，换取他们的效率和有限的忠诚。
　　他遇到过试图坑骗新人的狡猾中间商，也遇到过看他样貌俊美便言语轻浮的女商人，他都一一应对过去，脸上挂着练习了无数次、显得真诚又略带疏离的微笑。

　　然而，真正的麻烦有时并非来自商人间的算计。他好不容易谈妥的一批用于掩饰系统空间水果来源的普通山货，在运输途中被一伙兵痞以“检查”为名强行扣下大半。兰斯据理力争，对方却嬉皮笑脸，明显是看他面生又好欺负。
　　正当兰斯无计可施时，菲尔恰好带队巡逻经过。他甚至没多问，只是用那双冷冽的黑眸扫了那几个兵痞一眼，沉声问：“怎么回事？”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几人瞬间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解释着，飞快地将货物原样归还。
　　菲尔甚至没看兰斯，只是留下一句：“处理不了的事，让内森找我。”便带队离开了。
　　兰斯站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既有被解围的庆幸，更有自身能力不足带来的屈辱感。他意识到，仅有系统和想法还远远不够，在这个世界里，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力量，不仅仅是金钱和货物，更是影响力、威慑力，或者说，是让别人不敢轻易欺侮你的资本。
　　兰斯想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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