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苹果

　　“新学期，新气象，尤其是新的一年，意味着全新的开始。”
　　“你们要知道，新的开始不是嘴上说说，而应当是从心里面的认同。”
　　“你们已经高二了，高中的第二年，人生仅此一次的高中，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所幸你们又回到了学年的起点。无论过去有什么遗憾，有地方做得不好，都可以补救，也都还来得及。”
　　“做你想做的，Z大附中给你兜底。”
　　“下课！”
　　在起立和老师辛苦了的问候后，新学年的班会也结束了。
　　升旗仪式特有的音乐从广播里响起，走廊外已经飘扬起各色的班旗。
　　“马上参加开学典礼，所有人整理好校服，戴好校徽，必须全员参加！”班长组织着众人。
　　无趣的开学典礼让人昏昏欲睡，然而当熟悉的名字被提起时，一切的性质就变了。
　　“有请以理科市第一的好成绩被A大核物理专业录取的纪戎羌学长发言！”
　　两个多月不见，第一反应是他晒黑了，然而冰山脸配上那双冷漠的眼睛，不减帅气，更有了褪去学生书卷气的成熟冷冽。
　　吕常在明显感觉到身边学生堆里炸锅了，有人在同伴的掩护下对着手机狂点，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即使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仍看不清主席台，吕常在为躲到后排补觉而后悔不跌。
　　“各位学弟学妹们好，我是纪戎羌，今天回到母校简单发言，一是受人所托，二是——”纪戎羌顿了顿，“我的确有些话想跟学弟学妹们说。”
　　他没带发言稿，离开讲台来到主席台中央好让众人能更清楚地看到他，alpha身量高，一手抓着立式话筒，一手插兜，状似很轻松随意。
　　“第一，不要太自以为是，同时不能妄自菲薄。”
　　想起曾经的自己，纪戎羌真是难以直视。
　　“第二，不要管他人怎么看你，事实上，越优秀的人越在聚光灯下。”
　　“第三，我以个人主观意愿在即将到来的学生会会长选举上投刘铭一票。”
　　“怎么突然扯到我身上来了？”人群中刘铭一脸莫名。
　　“第四，我已经把我高中时期的笔记和错题本影印资料上传在了校论坛，所以请某些同学不要再贩卖假笔记了。”
　　台下传来一阵哄笑声，以致纪戎羌的嘴角也带上一点笑意。
　　“第五，青春难得，学习之余也别忘了珍惜当下。我曾经很厌恶论坛上无意义的讨论，但我现在看来，其实你们磕cp什么的，也挺不错。”
　　纪神挥挥手，潇洒地下台去了，只余下一片尖叫。
　　“想不到这家伙看着正经，却是个闷骚。”吕常在吐槽，揉了揉耳朵。
　　“看来他度过了一个很有意义的暑假。”章探之接着反驳，“而且你难道没看出来他早就有这种潜质了吗?”
　　校论坛里因为纪戎羌升学而伤心落寞的cp粉们原地复活，化身发疯的吗喽骑着摩托扫荡出门，张灯结彩，鞭炮齐鸣。
　　“喂，他就这样走了吗？”吕常在指着头也不回的纪戎羌，不敢置信。
　　“真是的，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了。”
　　现场骚动嘈杂，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兴奋地交头接耳，除了章探之没有人注意到他小声的嘀咕。
　　纪戎羌的高中三年是Z大附中的一个传奇，这样的传奇再次亮相，又做了一番话题度拉满的发言，新学期的校论坛上几乎全是关于纪戎羌的帖子。
　　吕常在和他差了两个年级，正式认识时对方已经高三，各自忙碌，数来不过数面之缘。现在想起正式认识的场景还觉得好笑，还有一起去玩密室逃脱，还有毕业歌会，虽然相处短暂不影响过程的愉快，但还是好可惜没有早一点认识啊。
　　“我第一次见纪戎羌是在学生会招新现场，他当时是高二年级负责人却已经兼任了学生会会长，打破了附中的惯例。”刘铭回忆道
　　“纪戎羌高二就已经是学生会会长了吗？”吕常在伸向顾勉盘中蒸蛋的勺子停在半空。
　　“你们两个知道的少，纪戎羌打破的惯例可不止这一个。比如他可以不上早自习和晚自习，当然，他只有帮隔壁班英语老师代课守自习时才会使用这个特权。他还是第一个掌握了部分政教处事务的学生，第一位有个人办公室的学生会会长，最近五届第一位年级第一三年蝉联者，推动了10年来首次的新社团诞生，推动了学生会体制改革……”顾勉涛涛不绝，“高三毕竟重心在备考，他高一高二的时候非常活跃，做了很多事。”
　　刘铭赞同点头，继续说道，“学生会的一个干部有意招揽我，本来最后的面试环节只是走流程。但我没想到面试的主考官就是纪戎羌，我进去的时候他一直在看文件，然后抬头看了我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我过了，让我离开。”
　　“我非常确定并不是那位干部的原因让他开后门，他真的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决定让我过关。虽然我的确对自己的能力自信，但他的态度，那个好像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气实在令人咬牙切齿！”
　　“所以你就没加入学生会，一直等到了你高二纪戎羌退居二线？”吕常在恍然大悟。
　　“哼哼”刘铭没答话，埋在碗里干饭。
　　开学典礼后离正常放学还有一段时间，有人回教室自习，也有像他们这样直接来食堂的。随着时间推移，食堂喧闹起来，他们却不再说话，认真地干饭。
　　有的在讨论暑假趣事，旅游见闻、新看的小说电视剧。
　　有的在讨论新学期的几件大事，新一届校草校花选举，学生会会长选举，以及刚刚的开学典礼和论坛盛况。
　　有的在为开学考发愁，为某道题目争论不休。
　　“纪戎羌……”
　　"……都是纪戎羌！"
　　"纪神……太可惜了"
　　“你说洛瑶……”
　　“如果是纪戎羌……”
　　大概传奇是永不落幕的，所过之处必然是鲜花似锦，人声鼎沸，车马相随。
　　纪戎羌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吕常在想，可真是奇怪，他明明无惧所有质疑和挑战却无法坦然地接受对他的赞誉。人们喜欢他，无论是他身上的光环，还是他这个人本身，都是他自己，都是“纪戎羌”啊。
　　昏昏欲睡着起床洗漱，扯着嗓子早读，百无聊赖地听课，狂奔冲刺去抢饭，踢踢踏踏在休息时散步，鸡飞狗跳一起回宿舍。
　　不时光顾小卖部，在路旁石墩子上思考人生，有时和同窗闲扯两句，自习课还可以翻两本闲书或者看科学杂志。当然也会为学业发愁，头发扯掉了一根又一根，和试卷上的红叉大眼对小眼。
　　新学期的校园生活还是这样，平平淡淡，和从前没什么不同，就如同教室窗台上的那只蜗牛，偶尔探出触角伸一个懒腰，缓慢但坚定地前进着。
　　但毕竟有些东西不同了。
　　比如，教室外的门牌从高一三班变成了高二三班，比如老班总把“高二关键期”挂在嘴上，比如理综题目变得更加面目可憎，比如新学年换了新座位。
　　“你好，我的新同桌，我们又是战友了！”体育委员的铁掌攥住吕常在的双手，用力地晃了晃，神色激动。
　　“晏林煜，快松手！难为你那个诗情画意的名字，跟了你这个暴力狂。”吕常在颇为无奈。
　　“如果不是我，之前毕业歌会谁能帮你把纪戎羌逮过来？”晏林煜凑近，“关键时刻还是想起我帮忙嘛。”
　　“滚滚滚！”吕常在推开对方的脑袋，并没有想到，有相遇就会有离别，这本也是人生遭际的常态。
　　新学年，新开始，有些改变，还是不变。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