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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宋宜愣了好久,直到指尖握着信纸有些发麻,他才恍然回神,想起手中还握着李明月方才递来的那封信。
他低头打开,看完里面的内容,丝毫不意外。
宋危跟着去江南,他就知道准没好事。
信上说,宋危这些时日明里协助治水,暗地里却没闲着。
他派人混在受灾百姓中,将那些半真半假的流言散播得绘声绘色:说二皇子宋湜治水患不过是做做样子,修水利更是懈怠拖延;说朝廷拨下的赈灾银两,大半都进了二皇子的私库,成了他宴饮享乐的资本。
流言传的越来越广,信的人也越来越多。久而久之,江南百姓没几个没骂过宋湜。
这一套动作下来,虽然碍于朝廷严令,水患的整治和水利的修建并未耽搁,但二皇子宋湜在江南百姓心中的名声,算是彻底烂了。
宋宜将信纸凑到烛火前,跳动的火苗一点点将信纸焚烧殆尽。他看着纸张在火焰中蜷曲、焦黑,最终化作一缕轻烟。
他敲着桌角,他这位二哥的心思,当真是越来越难琢磨了。
起初,他只当宋湜是性子仁厚,念着兄弟情分,才对宋危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一忍再忍。
可如今,名声都被糟践到这步田地,宋湜竟还是没什么像样的反应,不争不辩。
“二哥啊二哥,我可真是,越发看不透你了。”
宋宜望着那簇跳动的烛火,轻声自语。
朝堂上下都清楚,父皇心中最看重的,从来都是这位二皇子。
说句实在的,只要宋湜不犯大错,这储君之位本该固若金汤,他们这些皇子根本无机可乘。
可偏偏,宋湜对宋危的种种算计,似乎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向来毫无防备。
近两年来,父皇眼中的失望之色渐浓,那份独一无二的器重,也在一次次“意外”中悄然消减。
烛芯啪地爆开一个灯花。
宋宜眸色渐深,“恐怕这次江南事毕,太子之位就更加不确定了,谁输输赢,当真不好说。”
不出几日,成王世子即将会太安大婚的消息便传过太安城的大街小巷。
茶楼酒肆间,百姓们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这位久未归京的世子,更对那位素未谋面的世子妃充满了好奇。
就连九重宫阙之内,也因这桩婚事平添了几分期待。
宋宜在府中养伤,消停了没半个月。
“殿下,您又来了?”
林向安刚踏入校场,就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正在兵器架前挑拣长弓,不由得一阵头疼。
最近这几天,宋宜不知道又发什么疯,天天举着个弓,除了姿势标准,那箭射的实在是没什么准头。
“怎么?”宋宜掂着手里的弓,环视四周,“难道今日这校场被司卫营包了下来?闲人止步?”
“没有。”
林向安看着宋宜身上那件宽袖常服,宽大的袖子在风里轻晃,显然不利于拉弓射箭。
只见宋宜随手将袖口往上挽了几折,露出半截小臂,已经开始调整弓弦。
林向安见状,上前一步,握住了弓,“殿下,您这样很容易拉伤的。这才半个月,您这伤口恐怕还没好透,很危险的。”
“这样吗?”
宋宜动作一顿,若有所思地转了转手腕,忽然眼睛一亮。
“既然如此,你来教我。这样,就不会拉伤了。”
林向安一噎,“臣,教您?”
“不行吗?”宋宜蹙着眉,“经此一事,本殿觉得确实该好好学些防身之术了。”
防身之术,学射箭吗?
林向安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选择闭上,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早已明白一个道理,九殿下的心思你别猜。
他也只好答应下来,特意嘱咐宋宜:“那,请殿下明日换身束袖的衣裳来。”目光掠过宋宜那身宽大的袍袖,补充道,“这般衣袖,怕是会被弓弦缠住。”
翌日清晨,林向安刚踏入校场,便不自觉地怔在原地。
宋宜早已等在靶前,一身黑色骑射服将他身形勾勒得清瘦利落。不同于往日宽袍大袖,此刻腰封紧束,更显肩背挺拔。
阳光落在他身上,整个人都被淡淡的金光描边,干净清爽的像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真好看!”
这念头不受控制地跃入林向安脑海,让他呼吸微滞。
“林将军昨日特意叮嘱要穿束袖衣裳,”宋宜转过身,袖口利落地挽至小臂,露出白皙的手腕,“本殿这般穿着,可还合宜?”
林向安快步上前,目光在他单薄的衣衫上停留:“合宜。只是...”他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十二月天寒,殿下穿这些,不冷么?"
晨风掠过,带着刺骨寒意。校场边的枯草覆着薄霜,而宋宜这身装束确实不算厚实。
宋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耸了耸肩,“不冷啊,我向来不怕冷。”
那笑容在晨光中格外耀眼,让林向安一时忘了接下来的话。
虽说这弓箭,宋宜十几岁就玩明白了。
但他发现,这弓箭也是有难度的。比如,如何扮演一个,很努力,却还是学不会的人。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在瞄不准上面下功夫了。
宋宜握住弓,姿势全对,随后他就瞄着靶子后面的草堆,用力一拉弓。
那支箭不偏不倚的射进草堆,一点都没碰到靶子。
林向安看着这歪得离谱的一箭,上前为他调整姿势。他的手掌轻轻扶在宋宜腰侧,另一手覆上他执弓的手。
“殿下,重心要再下沉些。”
宋宜依言调整,却故意将姿势做得生涩。他借着调整的动作往后靠去,后背若有似无地贴上林向安的胸膛。
“这样?”他微微偏头,两人离得极近,气息拂过林向安耳畔。
林向安呼吸一滞,手上力道不自觉地收紧:“...是。”
宋宜眼中闪过狡黠的光。
他自然不是真的不会,这些年暗中习武,箭术早已娴熟。但此刻,他乐得装作生手。
毕竟,看这位向来沉稳的林将军为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实在是件再有趣不过的事。
又一箭离弦,这次他故意将箭矢偏得更加离谱,险些脱靶。
“手要稳。”林向安耐心地重新扶正他的手臂,纠正着他的动作。
宋宜感受着身后人胸膛传来的温度,唇角微扬。他故意放松了力道,任由林向安带着他拉开弓弦。
箭离弦,箭矢破空而去,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还得是林将军啊。”宋宜侧过头,眼尾微扬,“一出手,就射得这般准。”
他刻意加重了“出手”二字,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仍覆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
林向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保持着从背后环抱的姿势,急忙松开手,耳根却已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那抹绯色从耳根迅速蔓延至颈侧,在晨光下无所遁形。
这是,又害羞了?
宋宜把他这一抹红收入眼底,唇角忍不住上扬。
“林将军这么怕冷吗?”他故意凑近半步,歪着头打量对方通红的耳尖,“这才练了不到一个时辰,怎么耳朵都冻红了?”
林向安下意识摸向耳朵,说话语速都不自觉加快了许多:“确,确实是有些冷了。时辰不早,臣、臣还有事情要处理......”
话未说完,人已匆匆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宋宜望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旁在寒风里站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暮山,默默扭头看向那个被自家主子故意射得千疮百孔的草垛。
那草垛在风中瑟瑟发抖,满身箭矢歪歪斜斜,好不凄惨。
暮山裹紧了冻得发僵的衣领,对着草垛低声喃喃: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接连数日,宋宜竟是破天荒地天天往校场跑,一次不落。
只是林向安身为司卫将军,自然不可能时时得空。
每逢林向安当值不在,宋宜便懒洋洋地在校场晃悠一圈,随手拨弄几下弓弦,对暮山摆摆手。
“今日林将军不在,练着无趣。回府。”
说罢便打道回府,钻回屋子里补他的回笼觉去了。
这一趟趟折腾下来,最惨的当属暮山。
他家主子内力深厚不畏寒,他可是个实打实的凡夫俗子,在这腊月寒风里一站就是个把时辰。
更别提那两人至少还能活动筋骨,而他只能像个木桩子似的杵在原地,任凭冷风往领口里钻。
虽然摸不清主子这番反常举动究竟所为何来,但暮山每晚睡前,都会对着窗外虔诚合十,发自内心地默念:“求明日林将军不当值...”
若是不够,他还会再诚心诚意地补上一句:“信男愿以自家主子少吃一顿点心的代价,换林将军天天当值。”
这日清晨又扑了个空,宋宜正要打道回府,却在转身时瞥见兵器架旁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向安一身戎装,正低头整理护腕,显然也是刚到。
"殿下今日来得这么早。"林向安抬头见他,有些惊讶。
宋宜立即收起方才的慵懒神色,顺手从架上取下一张弓:“既然林将军在,那便练练吧。”
暮山在一旁默默望天,方才说要回去补觉的是谁来着?昨夜的许愿看来又没奏效。
弓弦轻震,最后一支羽箭稳稳钉入靶心。
宋宜放下长弓,额头挂着细密的汗珠,气息平稳。
林向安注视着他流畅的动作,沉默片刻,终是开口:“殿下,臣往后,或许不能常来校场指点了。”
宋宜正要取箭的手一顿,转头看他:“为何?”
“殿下的箭术已然纯熟,足以防身。”林向安的声音平稳,“且成王世子不日将抵京,臣身为司卫将军,需筹备迎仪,恐难再抽身。”
“成王世子...”宋宜轻声重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长弓上的纹路,“倒是劳烦林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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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山:谁来可怜一下我啊

求让林向安天天当值的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