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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
“感情的事真难懂。” 郁江说。
“那你为什么要帮兰枻？”我追问，“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之间多少有点交情？”
在我看来，这就是最直接的感情，有什么难理解的。
“这个嘛，还真不是。”郁江拖长了调子，慢悠悠地说，“我愿意帮他……纯粹是因为，我很好奇啊。”
“好奇心害死猫。”我没好气地咒他。
“死不了，死不了。”
他嬉皮笑脸地摆摆手，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问道：“说起来，大人知不知道兰枻那个[四水来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兰枻指尖点中的触感，以及那股磅礴而陌生的力量。
“我也正想问你这个，[四水来贺]究竟是什么？有什么作用？又该怎么用？”
“这个嘛，”郁江挠挠头，“我只知道，兰枻是得到了它，才突然变得那么强的。”
说了等于白说。
“你能不能提供点有价值的情报？”我忍不住吐槽。
“可以啊！”郁江眼睛一亮，仿佛就等我这句话。
“大人爱鹿野是不是？”
他凑近来，语气带着狡黠的试探：“兰枻能为松丰茂而死，你那个时候也一副要为鹿野拼命的架势；类比可得……”
我心猛地一跳，难道被他看出来了？我倏然抬眼看向他，却撞进他满是戏谑笑意的眼睛里。好啊，原来是在逗我！
“再胡说八道我就给你撵出去，饭你也别吃了！”我耳根发热，作势要赶他。
“我不走！饭必须吃！”郁江死皮赖脸地嚷嚷。
就在这时，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是鹿野回来了。
我立刻朝她身后看去，却是空空如也，并没有无限和小黑的身影。
“他们也是放下任务临时过来的，看到我没事，就抓紧时间回去了。”
鹿野一眼看穿我的疑惑，平静地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心里瞬间打起小算盘——
既如此，那把郁江这个超级电灯泡撵走，岂不是就可以和鹿野享受快乐的二人晚餐了？
还没等我实施行动，郁江这家伙竟然一个箭步凑到鹿野身边，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告状：
“鹿野大人，救救我啊！陈溪大人要撵我走！”
好哇，还会恶人先告状了！
“郁江！！！”我气急反笑，“你等着！”
没等鹿野有什么反应，我撸起袖子就上去捉他。
郁江怪叫一声，灵活地绕着客厅沙发开始跟我玩捉迷藏，一时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五分钟后 。
我气喘吁吁地站在门槛后，一手死死提着郁江的后衣领，毫不客气地把他拽到门外，另一只手将早就装好的盒饭塑料袋塞进他怀里。
“给你装好了，慢走不送！”
砰的一声，关上门。
“呼——”我背靠着门板，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激烈运动后和激动的心情。
还好鹿野刚回来，没听到郁江前面那些关于“爱不爱”的危险发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这家伙赶走最稳妥，省得他口无遮拦，再不分场合地爆出什么惊人之语。
鹿野脱下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露出里面贴身的无袖黑色背心，勾勒出利落的线条。
“小黑和师傅那边还顺利吗？”我端上来最后一盘菜，状似随意地问道。
“师傅没细说。”鹿野弯腰脱下鞋子，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不过没说，那应该就是不顺利了。”
“也是，”我表示理解，“无论什么时候，协商谈判之类的事情总是最头疼的。”
“你知道师傅的任务？”鹿野似乎有些意外，抬眼看了看我。
“是和人类谈判方面的事吧？之前一起吃饭时，听你们提起过一点。”我一边摆碗筷一边回答，默契地隐瞒了无限之前单独来找我聊过天的事。
“如果人类和妖精开战……”鹿野洗好手走过来，声音很轻，像是随口一提。
“不会的。”我笑了笑，语气却很肯定，“人类目前还没有足够的筹码能让局势走到那一步。”
“那几颗若木子弹，对稍微厉害点的妖精，应该都构不成任何威胁吧。”
“就比如你。”我看向她。
“哼。”鹿野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在我对面坐下。
面前是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本来该是愉快的二人餐。
可我脑子里却反复回响着郁江刚才那句——[我是妖精，不懂你们人世间那些情情爱爱，不是很正常吗？]
一种莫名的冲动促使我开口：“鹿野。”
“嗯？”她正拿起筷子，闻声抬起头。
“你之前说，妖精是由自然之灵汇聚而成的，不会繁衍，”我斟酌着用词，小心地问道：“那……是不是也没有‘伴侣’之类的概念？”
“伴侣？”鹿野偏了下头，似乎在想怎么准确理解这个词，“你是说，像人类那样结婚的男女关系？”
其实不止结婚，也不止男女。
“虽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也跟你说的差不多。”我道。
鹿野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很少。”
“确实有少部分妖精会沉醉于生理上的快感，但绝大多数妖精并不会发展这种长期、排他的羁绊关系。”
“不过确实有一对神仙眷侣或许是你说的那样。”
“老君和清凝仙子。”
“老君？！”
不会是无为而治的那个吧？？？
“不过老君是妖精，清凝仙子是人类，飞升成仙，还是极少见的治愈系。”
“治愈系？”我喃喃道。
“问这个做什么？”鹿野抬手抿了口手边的酒。
看着她如此坦荡自然、完全把我当作普通朋友讨论学术问题的样子，我心跳如鼓，手心微微出汗。
我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每一个字，生怕吓到她，而打破此刻微妙的平衡。
“因为……”我深吸一口气，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几乎融入了窗外的风声，“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妖精。”
鹿野执筷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一片牛肉夹到碗里，仿佛那需要全神贯注。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餐桌上蔓延。
我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
“是郁江吗？”良久，她才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些，目光仍落在碗里。
郁江？？？
他？？？
“不是！”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丝被误解的委屈。
“一想到他我就火大，纯坏！”我瘪瘪嘴。
鹿野终于抬起眼，紫色的眸子在灯光下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冰湖。
她极轻地扫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探究，有一丝了然的揶揄，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快得让我抓不住。
她淡淡应了一声，低笑：“那，不想告诉我是谁就算了。”
“哦……”，我说：“你不会想知道的。”
这对她来说恐怕是困扰吧。
她那样清净自在的妖精，怎么会愿意被人类这种复杂麻烦的感情牵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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