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名赶来

　　第二天下午送走父母，贺北意又扎根于忙碌又充实的实习生活。从是优化代码再到后端API开发，每一个细节他都能处理地井井有条，避免出现任何的失误。

　　虽然在工作中会有对业务逻辑理解不够深入的时候，不过好在有部门前辈的照顾，再加上贺北意本身能力也不错，稍微提醒点拨他就能很好的消化。

　　度过忙碌的周内，周末贺北意一般会去图书馆学习，偶尔陈逸周会问他要不要来咖啡店，然后贺北意下午就会到”forever”咖啡店看书坐坐，晚上再跟陈逸周一起去吃饭。

　　不过久而久之，双方像是形成默契一般。到后来每个周末，陈逸周会提前给他发消息做好咖啡，且每次的口味都不一样，贺北意也非常准时地吃完午饭就来。

　　太无聊时，他还会自告奋勇地帮陈逸周打杂。

　　虽然每次都被无情拒绝。

　　就这样一周接着一周，为期近三个月的实习也进入尾声，正式宣告结束。

　　前两天北城下了场大雨，这会空气里尽是雨后的湿热，粘腻得让人难受。

　　大清早宿舍楼下喧闹不断，就连紧闭无隙的窗户也阻拦不住声音的传入。开学前两天还没有课，贺北意难得地睡了个懒觉。

　　不过这个懒觉也未持续多久。

　　“太吵了太吵了。”路天旭掀开蚊帐，睡眼惺忪。

　　贺北意翻了个身，终究是睡不下去，从楼梯下来，他站在洗漱台收拾，顺便开了点窗户透气。

　　“小贺，外面是什么情况啊？”

　　“迎新。”

　　季扬也坐起来，精神状况不太好，“难怪呢，一会等孔博立回来了我得好好问问他。”

　　孔博立作为班长，一大早就得去迎新处招待新生，除了登记，还要帮忙搬行李啥的。

　　贺北意站在窗前，外面的红色帐篷异常显眼，和他去年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但感觉又不太一样。

　　这学期正式开课后，专业课程明显比去年增加不少，当然专业知识也更艰深。

　　没课的时候，贺北意照常去图书馆。不过这些天傍晚，他都呆在体育馆排练。

　　开学后不久，学校一年一度的“秋之韵”活动将在十月中旬举行，也就是校园音乐节。
　　在孔博立的软磨硬泡下，贺北意终于答应参加班级的歌唱活动，且担任吉他手职位。

　　他们班表演一个五人合唱的节目，贺北意坐在一把高脚凳上，怀里抱着从社团借来的木吉他，跟随歌曲的节奏拨动着琴弦。

　　来体育馆排练的班级不少，贺北意弹奏时，周围有不少人陆续看过来，男女都有。

　　“好好好！”一曲结束，孔博立上前挨个跟人击掌，最后一把搂过贺北意的脖子。
　　“帅！帅爆了！帅得惨绝人寰！”

　　“闭嘴吧你。”

　　“我们再练一遍，一会活动部的人来配合拍摄，整体过个流程。”

　　“好。”贺北意活动了下手指，环顾一圈，“好渴，有水吗？”

　　排练这么久，孔博立也有些口干舌燥，“今天没来得及准备，一会我统计下，统一去买。”

　　“大家辛苦了。”活动部的学姐一路小跑，身后几个男生拎了三箱矿泉水。
　　“抱歉久等了，在小剧场那边耽搁太多时间了。”

　　“没事的学姐。”几个班班长聚集过来，拆开包装箱给大家分发矿泉水。

　　周围人影混乱，贺北意却一眼锁定站在三脚架后的陈逸周。

　　简单的橄榄绿短袖配上深色牛仔裤，乌黑的头发被一顶黑色鸭舌帽遮盖住，帽檐下方遮出一片阴影，衬得那双眼睛深邃又透澈。

　　贺北意在心底轻啧了声。

　　外接好麦克风，陈逸周从旁边拎起一个纸袋走向这边。

　　学姐还在和班长交涉拍摄和站位，贺北意眸光闪烁，在陈逸周走近的同时，他也往前挪了几步。

　　“柠檬水，冰的。”

　　隔着纸袋，贺北意也能感受到手心处的阵阵凉意，令人畅快不少。

　　“你怎么来了？”吸了大口柠檬水，贺北意这才想起来问。

　　他记得陈逸周并不是活动部的人。

　　“来帮忙拍摄。”陈逸周递过纸巾，继续说：“大一的时候在活动部呆过小短时间，不过后来太忙就退出了。这会部门缺点人手，加上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就过来打杂。”

　　“他可不是打杂。”

　　学姐看出两人认识，便也不避讳地向贺北意说：“大一刚面试那会，我们就瞧上他了，虽然部门平时任务不是很多，但他的能力我们都看在眼里，可惜的是他呆了几个月就退了。不过即便如此，我们平时有些重要拍摄找他也不会拒绝。”

　　“像这次，还没找他就主动送上门。”

　　贺北意咬着吸管，边听边点头。

　　“大家好像准备得差不多了，要开始拍摄吗？”陈逸周微微偏头，随口道。

　　“哎呀，聊着聊着都忘了正事，等我组织下。”学姐走后，陈逸周正想接过他手里的垃圾，一抬眼却对上对方意味不明的眼神。

　　帽檐下的阴影似乎掩藏不住什么，陈逸周扫了眼被咬瘪的吸管，“怎么了？”

　　贺北意的目光直白又犀利，像要把他彻底看穿，等各班组织集合，贺北意盯着他喝完最后一口柠檬水，才转身回到自己队伍，最后只留下一句“没什么”。

　　再过两天就是秋之韵，这么多天的排练，贺北意对于每个和弦的位置已经非常熟悉。跟随着节奏，手指在琴弦上自如滑动，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

　　在学姐的指示下，贺北意抬眼看向摄像头。

　　透过取景框，他的睫毛颤动了一瞬，莫名地，他现在很想看到陈逸周的脸。

　　秋之韵活动定在周五下午五点在操场举行，负责人致辞后，活动正式开始。根据之前的抽签顺序，贺北意他们班是下半场才上场表演。

　　舞台中央，巨大的LED屏幕闪烁着绚丽的色彩，台上音响声震耳欲聋，仿佛能穿透心脏。

　　“紧张吗？紧不紧张？！”
　　孔博立从人群中挤过来，手里还拿着桶多得要溢出来的爆米花。

　　“上场还早呢，这才到哪。”贺北意捻起一颗爆米花往上一丢，随即精准地落入口中。

　　“天哪小贺！”孔博立围着他转了一圈，眼睛放光，“刚刚还没法发现，你这衣服……啧啧啧啧……”

　　贺北意扫了记冷眼，咬牙切齿，“闭嘴吧你，这衣服谁定的心里有数。”

　　孔博立讪笑道：“哎呀，我当时在网上看见就觉得特适合你，而且我们唱的是流行歌曲，穿西装啥的简直太违和了。”

　　“到处找你俩呢。”

　　路天旭钻进后台，路过音响处时脸都皱成一团，“我午饭都要吐出来了。”他把一个纸袋子放到旁边桌上，转头说：“陈逸周让我给你的。”

　　“？”

　　“给我的吗？”
　　“去你的，”拍掉孔博立蠢蠢欲动的手，路天旭毫不客气怼回去，“要点脸。”

　　“他人呢？”贺北意拆开袋子，里面装着杯冰镇的抹茶奶绿。

　　“在忙，说一会就过来。”

　　“小贺你看他欺负我。”孔博立蹲在他腿边，可怜巴巴地盯着那杯奶茶。

　　贺北意无视他的眼神，戳开盖子，“就冲你给我买的这衣服，赔我十杯奶茶都不过分。”

　　抹茶的清香在口中绽放，表层的奶泡绵，密整体甜度恰到好处。翻过纸袋，他暗自记下奶茶的品牌。

　　陈逸周与人交接好进入后台，目光瞬间定格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贺北意正俯下身在系鞋带。

　　系好后，贺北意坐直身体，原本藏在白色无袖背心下腹部肌肉线条此时若隐若现。拨动琴弦时，手臂的肌肉随着动作微微绷紧，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有力。

　　陈逸周脚步一顿。

　　孔博立还蹲在贺北意腿边，边给他捶腿边说着什么，而贺北意好像也很受用地享受这帝王般的待遇。

　　时不时还嗦一大口那杯奶绿。

　　陈逸周微微深吸口气，盯着那一动不动。
　　直到路天旭冲他招手示意，他才迈出步子走过去。

　　见陈逸周走来，贺北意把爆米花递到他面前，“你忙完了？”

　　没有接过爆米花，陈逸周视线悄然下移，“暂时休息会，后面还要去拍摄。”

　　无袖背心的领口略宽，从他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见贺北意纤细的锁骨线条，以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

　　“帅吗？”
　　贺北意咬着吸管，目光从下往上缓缓抬起。

　　陈逸周闻言笑了笑，给出肯定回答，“很帅。”

　　“笑得不太真诚。”

　　笑不出来。
　　不再辩解，陈逸周低头看了眼手机，“还有半个小时上场，紧张吗？”

　　注意力被转移，贺北意耸耸肩，“有什么紧张的，高中那会上台演讲的次数还少吗。”随即又看向他，补充道，“你不也是。”

　　陈逸周勾了勾唇，没再说话。

　　高中那会，他和贺北意虽然不在同一个班，但每周一他们作为优秀学生代表都会被安排在操场的演讲台上发表讲话，内容无非就是一些学习方法分享或者其他相关的主题。陈逸周讲完后，贺北意会与他擦肩而过，然后站在瞩目的台上，嘴唇一张一张的。

　　陈逸周并不记得他每次说了什么，脑海里只有贺北意穿着一身整洁的校服，衬衫的最上方的领口也一丝不苟地系在胸前，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结实白皙的小臂，演讲的内容也很有逻辑性。

　　可陈逸周知道，贺北意很少按照自己的演讲稿一字一句叙述，因为他从头到尾几乎不怎么低头看手中的稿子。

　　讲到一半，他的目光就游移远方，偶尔眼珠还不停转动，将全场扫视一遍。手上的小动作也不停，一会转笔一会翻纸的，像是有多动症。

　　每次他都能将贺北意的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

　　与他们一起上台的还有几个人，陈逸周没什么印象。

　　“小贺小路！过来帮我看下！”

　　把奶茶送到陈逸周手边，贺北意从凳子上起来，“我去看下，你要喝的话直接喝就行。”

　　吸管已经被咬得不成样子，陈逸周垂眸看了眼，点点头。

　　“这架子的螺丝好像松了，”孔博立奋力踮起脚，望着最上方的那层，“里面的那层隔板我看不见，你俩帮我看看。”

　　路天旭仰起头，“东西不少，要是坏了还挺麻烦的，我去个找个扳手。”

　　金属储物架边角的漆皮早已掉落，还生出许多细密锈迹。贺北意站在身后，不重不轻拍了下孔博立的脑袋，“头低点，看不见。”

　　“那我蹲下看看下两层。”

　　贺北意仰着脑袋，一只手撑着架子边缘，另只手臂小心翼翼地往里伸，“你别突然起来啊。”触碰到倾斜的隔板，他勉强扶稳。

　　孔博立背靠贺北意的膝盖，蹲在下方仔细检查，“知道了。”

　　就是姿势有点奇怪。

　　“我来吧。”

　　贺北意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微微侧头，“我奶茶呢？”

　　“放桌子上了。”陈逸周不动声色扫了眼二人的距离。

　　“安全吗？”
　　“没人偷喝。”

　　“那行，那你来吧，你比我高一点点点。”贺北意收回手，甩了甩胳膊，“里面灰不少，靠右侧的那块隔板有点倾斜。”

　　背后的力量消失，孔博立刚想站起来，另一股力量瞬间又覆上来。

　　他双手握着两侧支架蹲在地上，腿都有点麻。

　　“你别乱动。”贺北意啧了声，“一会要是掉东西，你的脑袋还能顶几个。”

　　“去你的。”孔博立脊背弓起，后背抵在陈逸周的膝盖上，丝毫不敢动，“你刚刚怎么不把东西拿下来。”

　　他都没回头，说话间只感觉后方膝盖微微往前倾了倾，背上的力量似乎重了不少。

　　话说回来。
　　能不能让他先起来啊。

　　“你蹲这干嘛？”路天旭拿着工具回来时，就看见孔博立背被抵住皱着张脸蹲在地上，而陈逸周站在他身后，双手放在储物架里。

　　乍一看，场面略显诙谐。

　　“不知道。”从地上起来，孔博立双腿发抖。

　　他也很想知道。
　　他都怀疑这两人合起伙来搞他，即便证据不足。

　　趁着舞台搭建和设备调试的空隙，贺北意最后检查了次琴弦，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他跟着队伍走上场。

　　台上的视角终究是不一样的。

　　舞台下方，荧光棒和手机闪光灯像星星般闪烁，在夜空中挥舞着。贺北意坐在高脚凳上，吉他斜挎在身前，修长有力的手指缓慢摩挲琴弦。

　　灯光从斜上方洒下，在他的身上染出一片光晕。

　　台下光点随着歌曲节奏摇摆，贺北意偶尔抬起头，轻轻摇晃身体，随后又垂眸看吉他。

　　从他这个角度，放眼其实只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灯光，根本看不清人的面容。

　　取景框内，男生的侧脸在灯光下清晰立体，好看得不像样。那双眼睛深邃又明亮，低头拨动琴弦时，又格外专注沉静。

　　无袖背心剪裁利落干净，露出他结实的手臂和流畅肩线，清爽干净的同时，又带着一丝成熟感。

　　突然，台上的男生抬起头，目光精准地落向这边。

　　周围嘈杂声不断，陈逸周站在人群中，稳稳端着手机，心跳却倏地落了一拍。

　　他只想为他一人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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