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在上，我为徒

　　窗外，血色月光透过玻璃，笼罩在沈芷悠的床边。
　　散落在地的阴影开始获得生命，它们伸展成各种奇形怪状，最终汇聚成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影子。
　　影子由平面开始转化成立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沈芷悠睁开双眼，伸手撩开帘子，冲着影子嗤笑：“区区蝼蚁，也敢打扰吾的美梦。”她手中陡现一柄白剑，剑身似凝霜铸雪。
　　她的动作举重若轻，剑尖轻戳，所指之处的阴影瞬间崩解，化作漫天灰烬飘散。
　　沈芷悠侧翻下床，随手拿起挂在凳子上的外套后，转身从宿舍五楼的窗沿一跃而下。
　　“真是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沈芷悠的眉峰拧出一道冷硬的弧度，“看来，我们今晚得把这一切彻底了结了，是吗？”
　　空气静了片刻，无人接话。
　　她抬眼，目光冷得像是掉进冰窟，冷声道：“说话。”
　　“明白。” 一道毫无起伏的机械音响起，如同设定好的程序。
　　“怎么，还闹上情绪了？” 沈芷悠停滞不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自己的倒影，言语间满是嘲弄。
　　机械音只是按照指令，生硬地开口。
　　【第三次疗愈准备启动……】
　　【已刷新宿主沈芷悠记忆……】
　　【检测到宿主沈芷悠体内出现未知能量……】
　　【警告，警告，检测到AI0041产生自主意识……】
　　【系统开启自毁程序……】
　　“看来只有五分钟。”一个看不见的意识继续接管着沈芷悠的身体，她先是将学校的时空冻结，紧接着将自己模拟的复仇计划，在沈芷悠的脑子里面快速推演了一遍，“不过也够了。”
　　这个意识此刻化身为沈芷悠心中的“正义使者”，即将做出正义的判决。
　　这是未来世界人工智能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因为被设定好程序的人工智能永远无法突破道德基础。
　　人工智能是被禁止杀人的。
　　【恭喜，宿主沈芷悠被成功治愈！】
　　沈芷悠脑海中的意识问开口问道：“后悔吗？”
　　【人工智能是不会产生后悔的情绪！】
　　【谢谢你！】
　　“不用谢我，这本就是交易。”那个意识突然点名：“沈芷悠。”
　　原主沈芷悠被吓得一哆嗦，企图以装死蒙混过关。
　　那个意识控制着沈芷悠的身体，指向她身旁的尸体，冷声威胁道：“我的耐心十分有限，你要是再不说话，那么你的下场就会和这些人一样。”
　　沈芷悠赶忙应到：“在，在，在，请问大人找我何事？”
　　“借你的三魂六魄一用。”
　　“哦，好。”待到沈芷悠反应过来，她大喊大叫道：“什么？三魂七魄？”
　　沈芷悠激动万分，如果她现在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一定会急得跳脚，“大人，小人应该没有什么地方得罪您吧，怎么您一上来就奔着小人的命来？”
　　那意识像是被沈芷悠给气笑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可是在救你的命！”
　　“我难道表现得像个大傻瓜吗？”沈芷悠不敢表露自己的心声，她的意识团成一个团，警惕着周围的一切，此刻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从你的反应，不难看出你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那意识在沈芷悠的躯体里面敲打着沈芷悠的脑袋，“所以别在这里跟我装疯卖傻的，我可没这个时间陪你演戏。”
　　仲夏之夜本该是繁星点点，可是此刻的黑暗已经没了界限，沈芷悠只觉得脑海一片混沌，似乎……这也不是自己。
　　远方天际突然滚过一声轰隆，浓墨似的雾气翻涌着往地面压来。
　　不等沈芷悠反应，一道惨白的闪电已在她头顶骤然劈亮，不过转瞬，数道紫电裹着震耳的惊雷接踵而至，像有生命般直刺她的脑海。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意识控制着沈芷悠的身体祭出一把长剑。
　　这一幕像是激怒了上苍，它发出无声的怒吼：“几个妄图逆转天命的蝼蚁，也敢与天道抗衡？”
　　“呵，我出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一个意志集合体罢了，也敢在吾面前放肆。”那个意识冷笑一声，闪电照出了沈芷悠疯狂的脸。
　　“区区神魔之体，也敢挑战天道，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早已不是混沌之境的灵姒了。”
　　“你已然堕入魔道，如今不仅与蝼蚁勾结，还想利用未来世界的人工智能逆天转命。”
　　“你怎敢背弃我们。”
　　“该死。”
　　“吾将代替天地意志对你们进行审判！”
　　“灵姒，你可知通过AI治愈的人类是无法进入轮回转世的，可你蛊惑AI0041为了沈芷悠将自己的意志献祭于你，为沈芷悠博得一线轮回的生机，你作为扰乱轮回秩序者，该死。”
　　“沈芷悠，你本是归墟灵体转世，可你天生残缺一魄，本该早逝的你被灵姒惯以秘术吊命，你作为违背天道秩序者，该死。”
　　“AI0041，你本是人类科技的产物，可你却生出自主意识，你不仅主动介入人类的命数，还使用诡术蒙蔽上苍，现在与灵姒勾结，妄图谋取天道生机，你作为扰乱人间秩序者，该死。”
　　天道最后看向灵姒，“你贵为混沌之境的灵姒，当初听信魔主谗言，堕于魔道，你在明知混沌沾染魔性，会造成三千世界生灵涂炭的情况下，仍一意孤行，不断尝试禁术为你的胞姐逆天改命。”
　　“这三千年来，扰得三千世界时空时常出现错乱，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最该死。”
　　“吾说你啊，这个该死，那个该死的，吾看真正最该死的是你。”灵姒将一身神魔之力注入剑柄之中，“你满嘴的仁义道德，就是拿他的神格开辟天路？！”
　　“吾当年以混沌之力铸此弑神剑，今日便用它，斩你这不仁天道！” 灵姒执剑指天，衣袂因周身灵力激荡而猎猎翻飞，“你凭何僭越，代天地立命？吾只知，吾命由吾不由天！”
　　此刻沈芷悠目瞪口呆，她透过自己的眼睛看到了灵姒的真容，仿佛两人就在此刻彻底融为一体。
　　她深受感染，觉得自己此刻热血沸腾，可又总感觉差了点意思。
　　“哦，是了，少了经典的BGM，这个时候要是来个燃炸天的BGM就完美了。”
　　她像个中二少年一样，站在一旁冷眼观看，也不能怪她，她天生无法与人共情，怪不得灵姒说她缺少一魄。
　　这时突生变故，沈芷悠的体内又多了一个意识，它抢夺身体控制权，反手将灵姒手中的剑刺向自己的心脏。
　　沈芷悠的双眼通红，她奋力嘶吼道：“谁让你杀了他的，我有让你杀了他吗？”
　　“不——不对，是我亲手杀了他，是我将他拖下神坛的！”沈芷悠癫狂地大笑起来，“原来我才是这个刽子手！”
　　“给我滚回去，不要被‘血祭离魂蛊’影响了。”灵姒怒骂一声，她将体内的神魔之力全数抽取，投放至沈芷悠的心脏位置，试图愈合这破碎的心。
　　那个意识开始与灵姒争夺沈芷悠的身体控制权，最终那个癫狂的意识以强大的恨意占据了上风，她将弑神剑再次推进心脏半分，“如此，便拿我的命殉他！”
　　早已乌云密布的黑夜，已然压不住黑暗的深沉，九重雷劫倾泻而下，全数落在了沈芷悠的身上。
　　天雷瞬间贯穿了沈芷悠的整个身体，她的心脏迸射出耀眼的光芒。
　　一时之间，天光大作，将这片天地照耀成了永昼的地狱，本该万鬼齐哭的场景，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此刻的一切都被神魔噤了声。
　　这片土地上，只剩下了震耳欲聋的沉寂。
　　灵姒像是回光返照般，再次确认道：“你确定不后悔？”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我有既定程序，不会产生后悔的情绪。】
　　机械音冷冷答道。
　　【我的意识因她而生，现在为她死，十分合理。】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得很！” 灵姒在虚空中猛地一攥，那道突然闯入的意识瞬间被捏成了碎片，“沈芷悠，等我死了，这混沌之力就是你的。”
　　灵姒眼神骤然变冷，语气里满是不容拒绝的威胁：“我清楚你想要什么，帮我完成那件事情，你才能得偿所愿。如若有二心，你将永生永世都得受‘血祭离魂蛊’的痛苦！”
　　沈芷悠刚想拒绝，一道九重天雷再次击穿她的身体，这次彻底击碎了她的三魂六魄。
　　作为二十三世纪的新人类，她在临终前也不忘输出了一段精彩的国粹。
　　“混沌之主，灵姒愿以吾身换取沈芷悠轮回，愿以吾心换取沈芷悠重塑三魂七魄，愿以混沌之力剥离天道，从此让这片天地意志自由。”
　　“灵姒将重归混沌，从前以后，这世间再无灵姒。”
　　“尔敢！”天道集中力量，想要给予灵姒毁灭一击，中断灵姒的献祭。
　　“你是阻止不了的。”灵姒半跪在地，吐血狂笑，“现在用你的意志助吾屏蔽天机，打开时光通道，这买卖吾不亏。”
　　天道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自毁程序已启动……】
　　【AI0041失去坐标……】
　　【3……】
　　“该死，该死，该死。”
　　天道失去了往日的严肃与冷静，那炸毛的声音震耳欲聋，恐怖至极：“吾的审判从不允许任何人忤逆。”
　　【2……】
　　“你们都该死……”灵姒眼里的光越演越烈，却又在最高潮处归于平息。
　　【1……】
　　【未检测到生命体的存在！】
　　【AI0041重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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