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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关
沈父见燕若之的神情越来越怪，猜出了她的顾虑。
“黎小姐就在里面，你随时可以把她接回。燕道友，我和夫人不会抢孩子的。”
燕若之松了口气，不抢就好。
“另外，”沈父继续道，“她的心魔深重，绝非一朝一夕可以除去，你平日多给她吃些黄中李或者沙棘果缓解。”
“心魔之事非外力可撼动，只有她自己想通才能解决，人生漫漫，相信以黎小姐的聪颖总有一日能抹杀心魔。”
看来连沈父沈母也没有根治心魔之法，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燕若之叹气，慢慢来吧。
见燕若之欲接到黎安就离开，沈母挣扎良久，还是暗暗提醒了下。
“阿珩的夫人如今同他一起在若木山，两人恩爱非常。”
燕若之对魔君的印象极差，全然没往那夫人是黎母方向想，只觉他这渣男早忘了黎母又有了新欢，她狠狠咬牙，今日就这么放过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早知道就扇他两巴掌再走。
见燕若之愤愤离去，沈母正欲解释一二，却被沈父拦住。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们之间误会太多，我们贸然介入恐怕会适得其反，还是顺其自然吧。”
……
自从黎安被燕若之从沈家接回后，对修炼的态度大变。
从前的黎安对修炼并不上心，弟子学堂不是旷课就是睡觉，如今却跟转了性样的，一回去就是闭关，连长老们送来的各类吃食都没动。
吓得燕若之以为她在里面出什么事了，悄悄用神识探查才发现她真的只是单纯修炼，没功夫吃喝。
燕若之不免心疼，闭关最是清苦，一般人都不会愿意，没想黎安竟然能坚持下来。
闭关的确难熬，但效果也是显著的。
短短一月，黎安便把刚出澄心界时的九境初阶修为修满，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直升九境中阶。
要知道，一个小境界的飞跃放在普通人身上至少都要数年，还不一定能成功。
不过黎安的天赋也没逆天到一月闭关便能直接突破，修为到达九境初阶顶峰后，她在闭关洞府中又呆了整整三日，用尽办法修为也寸步未进，似乎陷入了瓶颈期。
黎安清楚，小境界间的突破与心境息息相关，心性未到再怎么努力很难突破。
见再闭关下去也弄不出什么名堂，黎安干脆不再浪费时间，结束闭关。
一出来便迎面撞上燕若之。
“师父。”
黎安主动打招呼，面上依旧是一如往常的笑意，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
“蛮蛮这回闭关辛苦了，想吃什么尽管说，今晚好好犒劳下自己。”
“不必了，我没胃口，师父多给我准备些辟谷丹便是。”
燕若之挑眉，有些意外，黎安平日可是最重口腹之欲的。
“蛮蛮，修炼一事需讲究循序渐进，急于求成是大忌。”
燕若之走到黎安面前，探了探她的眉心，并没有发现任何邪祟作乱。
“可是这回大比被旁人吓着了？蛮蛮，你已经回来了，有师父在，没人能动你。”
“你不必勉强自己努力，随心所欲就行，师父相信，以你的资质，成为十三境强者是迟早的事。”
若换作从前，自己肯定感动坏了吧。
只可惜，她已经知道真相了，黎安面上维持着笑容，却将一旁的水月握得更紧，提醒自己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她缓缓吐出口气，顺着燕若之的话给出自己性情大变的理由。
“师父，宗门大比期间，我与各宗天骄比试，其中甚至有位十九岁的九境后阶散修。”
“他们让我明白了，好的资质若是没有努力加成，迟早也会泯然众人。”
“师父，我不愿被旁人落下，我想变强，比所有人都强。”
只有这样才能将话语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燕若之微微张嘴，平日里困扰玄界各方的伶牙俐齿在黎安这失效了，她大脑一空，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蛮蛮真的跟黎姐姐不一样，她眼中的野心如燎原之火。燕若之敢肯定，黎姐姐一生都不会有的眼神。
又是这种像是在看另一个人的眼神，黎安微微侧头，向前几步，行至燕若之侧边，避免与她的对视。
“要我说，师父该高兴才是，你的徒儿不用劝说便会努力上进，多少人都羡慕不来。”
黎安嗓音带笑，在燕若之看不到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很是冷漠。
“很累吧？”
怎么就扯到累不累上面了？黎安皱眉，大脑飞速思考着，一时间摸不准燕若之的意思。
“这些日子在宗门大比上，是不是很累？”
黎安转头，看向燕若之，她眼中带着泪花，浑身散发的情绪似乎是……心疼？
然而还未等黎安回答，燕若之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得出肯定的结论。
“肯定很累，我这都是在问些什么啊。”
她叹了口气，微微仰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右手轻落额间。
蛮蛮才十六岁，面对一堆比自己年长修为高阅历还丰富的对手怎么可能不累，而她不仅赢了，还赢得极其漂亮，刷新了大比开始以来第三轮的积分最高纪录。
燕若之咬牙，既然苦已受过，断没有让蛮蛮白白经历的道理，一定要将利益最大化。
“蛮蛮，你去问微真人那问问，他是南海蓬莱中于修炼一事研究得最透彻的人，你如今正值瓶颈期，可以多听听他的意见。”
黎安点头应下，直接离开，燕若之的情绪明显不对。
黎安火烧书房都没有引起她的情绪波动，但刚刚的随口几句却达到了想要的效果。
黎安回头，燕若之依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突然发现看到师父这样自己竟一点都不开心。
黎安晃了晃头，甩掉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继续向前。
而三掌门这边见燕若之迟迟没把的卷宗给他，传音也都有去无回，生怕是出什么事了，匆匆赶至浮光岛。
行至云阙，三掌门的脚步微微一顿，决定先去黎安居住的云阙西院找人。
事实证明，三掌门的猜想没错，燕若之的确在黎安的修炼洞府外站着，只是她神色呆滞，似乎受了不小的冲击。
三掌门悄悄看了眼修炼洞府，门禁大开，里面空空荡荡，没有黎安的身影，他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有了不好的猜想。
“蛮蛮不会走火入魔了吧？”
燕若之皱眉，瞥了眼一脸傻样的三掌门，微微叹气，决定不跟傻子一般见识。
“那她这是……”
三掌门的声音越来越小，自以为自己要猜出答案了。
“蛮蛮没了？”
“砰！”
燕若之这下没再忍着脾气，一掌就把三掌门砸向墙边，还好三掌门被揍多了自有护体之法，在嵌入墙体三寸深时稳住了身形。
“蛮蛮好着，你别给我整天说这些晦气话。”
“遵命遵命。”
三掌门将自己从墙体中拔出，揉了揉伤处，疼得龇牙咧嘴。
“那师姐你摆出这副没缓过神来的样子干嘛？”
除了黎安，三掌门实在是想不出其它能让燕若之如此失态的事。
“的确是与蛮蛮有关。”
本懒得搭理三掌门的燕若之突然出声，她忽地想起，三掌门是她一行师兄妹中收徒最多的，没准蛮蛮这事他会比自己有经验。
“她从大比回来后性子变了很多，饭也不吃、觉也不好好睡，整天就是在修炼，我有些担心。”
你确定这不是在炫耀？三掌门的嘴角抽了抽，为什么天赋绝佳还自发上进的徒儿总在别家？就不能给自己一个吗？一个也好啊。
三掌门在心中哀嚎了阵，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燕若之这语气可不像是在高兴，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下燕若之，凭借多年挨揍摸索出的经验得出，她的心情的确是不好。
不是？真有师父不喜欢自己徒弟努力的？燕若之这是什么逻辑？
“师姐，蛮蛮这样不好吗？”
大多修士都免了俗世那套一日三餐，一天也只睡上两三个时辰，要他说，之前黎安那无异于凡人的作息饮食纯纯就是燕若之惯的，放眼整个修真界都找不出第二个。
“我从没想过让蛮蛮像黎姐姐那样。黎姐姐这辈子的选择不多、过得太苦，而蛮蛮不一样，我有足够的能力给她选择的权利。”
“只是我没有想到，经过宗门大比这一遭，她竟然会选择最为艰难的强者之道。”
三掌门和燕若之同时沉默下来，他们都是各自领域的强者，自然清楚走到如今有多么不易。
燕若之垂眸，眼中尽是担忧。
而且，蛮蛮的野心更大，她想成为的似乎不仅仅是强者，而是最强者。
三掌门的神色认真起来。
“师姐，你还记得那日菩提树下，师父是怎么对我们说的吗？”
当然记得，那时的师父说，路如何终归是要自己选的。
也对，黎安怎么选是她的自由，自己要做的是托举、帮她如愿以偿。
见燕若之眉心舒展开来，三掌门知道，她想通了。
“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了，以蛮蛮那副怕苦怕累的性子，没准只是浅尝辄止，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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