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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运粮的队伍今日提前扎营。
冯袭等人兢兢业业的守在树上,贺成安却独自离开了队伍,走到了小溪边。
风卷着枯叶翩翩落下,贺成安看着枯叶乘着流水磕磕绊绊的远去,不自觉开始忧心。她忍不住去想,江迎溪现在在哪里,她会不会已经回去找她了,她找不到她会不会生气.....
流水东去不还,落叶却被风裹挟着回到她面前。
江迎溪终于显露了身形,她指尖轻拈,审视着手中破碎的枯叶,好奇的问:“它是有什么特殊的吗?”
贺成安打量着眼前的人,一个月没见,她似乎一点都没变。她闷闷的应了声:“没有。”
“哦。”江迎溪点点头,又将叶片送回到水中。
“你去一趟,有什么发现吗?”
江迎溪看着流水间自己的倒影,良久,才对着贺成安展开一个笑:“有。”
不等贺成安继续问,她又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正如那封空白的回信,那只信鸽也是被舍弃的。它飞回城镇中的屋舍,用喙啄击着窗框,那扇窗却没有再打开,里面早已人去楼空。
江迎溪取下它脚上的足环,将信鸽放飞。
“你自由了!”
迫于江迎溪的威势,信鸽拍着翅膀跌跌撞撞的飞跑了。
风声在耳边急速的略过,贺成安看着脚下飞快闪过的树影,熟悉的晕眩感再度袭来。江迎溪察觉到她的不适,将人紧紧的揽在怀里。
“闭眼!”
贺成安闭上眼,紧紧回抱住泛着凉意的身躯,然后渐渐的头也靠了上去。
“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迎溪清冷的声音在头上响起。贺成安欲从怀抱中退开,腰间揽着的手却没松。她打量着周边的环境,这才发现,自己又站在了树上。
“那边!”
贺成安刚拉着枝干维持住了平衡,就听江迎溪又开口了。她看着虚浮在树梢上的江迎溪短暂升起一阵羡慕,然后才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过去。
一条沿山而建的曲折狭路上,百十个黑衣人,正忙得热火朝天。
几十个人沿路设着陷阱,陷马坑、铁蒺藜甚至是地矛。丛林中黑衣人正往地上铺着落叶,显然是在遮掩什么。更多的人则在山崖上,滚木礌石,皆已齐备。
贺成安倒吸一口冷气,敌人动作之快,是她没有想到的。想必是她离开的信件刚刚发出,他们就动手了。
“这是哪里?”连绵的山丘,贺成安一时认不出位置。
“不知道,这与你们今日扎营的地方大概六七十里路。”
“这么近!”贺成安有些讶异,他们竟提前动手了!她马上对江迎溪道:“我们快回去!”
“来不及了!”
江迎溪的声音很是平静。“我过来花了近一个时辰。”
现下已是申时,纵是长夏,等她们回到营地也是天色昏昏。夜间车马难行,更别提赶路了。
“可....”
贺成安也知道她的意思,可他们若不能将这里提前清理了。她就得想办法给柳云行传信,但柳云行徒有督军之名,那些甲士却是听副将赵轼的,但好巧不巧赵轼就是那个传信的人。
她也不好给方明传信。皆时,她不仅无法解释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何知晓的消息,她未带入城中的一百甲士也会暴露,引来陛下猜忌。
贺成安渐渐焦躁,她有消息却不能传递,有兵马却鞭长不及。
“先回去!”
“我帮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贺成安怔忡的看着眼前的人,她眉目间满是笃定。
怎么帮?贺成安没问出口,她看着人手腕轻旋,如执笔挥毫,十指纤纤,流光般飞快舞动着。
隆隆的巨响从远处传来,像是地动般,滚木礌石皆活了过来,争先恐后地奔滚而下。山上的人,山下的人,所有的人都在逃命。栖鸟惊飞,岩壁崩裂。所有苦痛哀嚎声皆被落石淹没。
什么阴谋诡计,精妙陷阱,在天崩地陷的劫难中皆化作齑粉。
江迎溪猛地咳了两下,身躯晃动着又变作透明,她赶忙停手,没再勉强自己。
贺成安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见过江迎溪的能耐,却不想她能强大至此。这样的能耐,怪不得,怪不得前世能引起那样的灾祸。贺成安这么想着,却又下意识否定,命运如此,江迎溪不过是个引子,她不能将错归咎于她。
耳畔的轰鸣渐渐减弱。
贺成安下意识想扶住身躯颤抖的江迎溪,奈何两人都在树上实在不好动作。她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江迎溪摇摇头,借着树枝,稳住身形,“没事。”她抬手指着四下奔逃的人说:“他们怎么办?”
贺成安透过江迎溪幽灵般的身躯,望着六神无主自顾逃命的人,叹了声:“随他们去吧。”
话落,江迎溪的身子,穿透树干,直直的落到地上。江迎溪顺势躺下,虽与站着没什么区别,但她仍是觉得这样省力些。
贺成安从树上跃下,看着脱力瘫倒的虚影。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她从前那么惧怕的天地神威,竟也一次又一次为她所用了吗。
【她没晕,她还留了力!】
世界之灵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响起,贺成安没去理它。她搬了块石头,在江迎溪身侧坐下。
她看着渐渐升起的晚霞,不时瞥眼身侧的虚影,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
江迎溪躺了半个时辰,乘着天色还未黑透,将贺成安送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贺成安感受着江迎溪虚浮的手,将人抱得死紧。她刚一落地江迎溪就消失了,怀抱骤然一空,贺成安趔趄地向前追了几步才站稳身子。
几乎是刚站直,贺成安就与来寻她的冯袭撞上了.
“殿下!”
冯袭焦急地唤了一声,快步走到江迎溪面前,“您这是去哪了?”
“随便走走,可有出什么事?”
“营中并无异样!”
“好。传令下去,所有人,明日一早,即刻绕路回安城。”
冯袭疑惑抬头:“殿下?”
“不要多问。记住绕开官道走!”
“是!”冯袭不敢再问,双手握拳,领命离开。
“她还好吗?”
贺成安在心底询问世界之灵。刚才江迎溪落地时,身体透明如水。
【没上次严重。】
“她在哪?”以江迎溪现在的情况,应当是想走都走不了,只能在附近休息了。
【你身后的那颗香樟树。】
贺成安转身看着前方的樟树林沉默。
世界之灵是也觉得描述的不够准确,讪讪的补充了句:【就你左前方那颗,她躺靠在那树根底下呢。】
贺成安缓步走进,她看不见江迎溪,但她看到地上的蚁群在快速从那儿逃开。贺成安不自觉扬起一抹轻笑,也靠着树坐下。
她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江迎溪?”
“嗯。”
身侧仍是没有身形显现,但贺成安的心霎时安定下来。
月色渐渐占领天际,白日的燥热一点点褪去,凉爽的山风拂在面上。贺成安吃着肉干,喟叹。两难的境地,就这么被江迎溪轻描淡写的破开。前世种种,在今晚,终于有了不同的走向,
她咽下肉干,对着身侧轻问:“明日和我去抚州吗?”
江迎溪久久未应,直到贺成安将整块肉干都吃完,飘忽的叹息声才传来:“不了,我现在还动不了。”
贺成安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磕磕绊绊的道了声:“那...那我们安城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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