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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典
尹煦悦闻声转头,几个孩子已扑了上来,围着她雀跃道:“雪!你还没教我们打弹弓呢!”
真可爱。
尹煦悦笑着揽住她们:“我也想留下来呀,可惜时间太紧,我们还有要事在身。”
“啊——”孩子们顿时唉声叹气。
“没办法,大人的世界就是这么忙碌。”尹煦悦眼珠一转,忽然拍手道:“要不,你们跟我回家吧!在我那儿待几年,保准个个都成神射手!”
孩子们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算了算了。”随即懂事地与她道别,约好下次再来时定要教她们。
尹煦悦与她们拉钩约定,望着她们跑远的背影,欣慰地对曌启攸感叹:“你看,还是小孩子最懂事。”
曌启攸笑而不语:小孩儿才和小孩儿玩得来。
三人登上船,回望双仙岛,直至那座小岛缩成海平面上一抹淡影,最终被浪花吞没。
船舶颠簸,向着新的征程启航。
午时,船在码头靠岸。舱门刚开,三人便被催促着下船:“到地儿了,快下快下!”
“知道了、知道了,别催嘛。”
略感晕眩的三人伸展筋骨,清醒片刻,才步下甲板。
“真热闹。”
海风卷着咸腥气息拂过,码头上人声鼎沸。一群挑工正有序装卸货物——或短发或挽发,上身仅裹白布束胸,下穿简朴短裤,脚踏草鞋。她们弯腰将一袋袋物资装入藤筐,微蹲肩起扁担。
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汗水沿脖颈滑落,没入白布。结实的肌肉随着搬运动作起伏绷紧。她们直起身,藤筐在肩头轻晃,步伐却稳如磐石,大步迈向仓库。
曌启攸看得有些出神。
前世所见体力劳动场景中,男性工人占据大多数。行业规则明里暗里标榜“能力适配”,实则多以“性别标签”先行。何谓能力适配?从未有招工专设力量测试筛人,仍是依循刻板印象设限。偶有女性工人,也难有单独的女宿女厕。
曾随小x回乡度暑假,那是一个群山环绕、仍以农耕为主的乡野。奇怪的是,此地种地者又多为女性——年轻的、年老的,无一不在劳作。人人皆言:时代变了,男人须外出打工挣大钱,田地与孩子留给家中女性照料。
于是小x的“家家”白发佝偻,仍每日上山种地割草。一大背篓塞得冒尖,还需绳索捆扎固定。可她仍能一步一稳负薪而归——从小背到老。
曌启攸与小x蹲在路边等候。远远望去,因“家家”腰背过度弯曲,只见“背篓怪物”——绿发蓬松,硕大背篓下嵌着不相称的双腿,拖着长影,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顿挫感,庞大身躯随之摇晃。
性别与年龄从来不是决定力量的唯一尺度。
从前宣扬“男耕女织”,但事实上一直都是“男走女留”,“男享女做”。古时候的“妻子干活养全家供丈夫读书”到现在“妻子干活养全家丈夫外出闯荡”。
“爹说爹有理,爷说爷有理”
男性总是拍拍屁股随时代“进化而去”,留下如此利男且自相矛盾的规训,捆绑着女性。
曌启攸再次暗叹:上辈子早死,难道就是为了让我来到这般美好的世界?
我愿意。
此地亦不同于汗臭熏天、痰渍烟味混杂的男性工区,这里满是辛勤劳作焕发的生机。
甚至,曌启攸萌生了撸起袖子加入她们的冲动。
“这是到哪儿了?”尹煦悦打断她的思绪。
“直载码头?”褚栖迟望着路边的地名碑念道。
直载码头——西州最大码头,东陵、西州两国重要交互口岸。
三人驻足码头,望着熙攘人群,思索何去何从。
照理,此刻应进行第三场试炼,却无半点提示。糊里糊涂随船而来,又一头雾水被赶下船。
曌启攸倒不担心。一般而言,这种情形总会有“路人NPC”前来任务引导。
“几位客人!”
心念方动,便见一人抱着木牌快步迎来。
那人疾步上前,怀里一块木牌磨得发亮。她热络一笑,利索举起牌子——红漆赫然写着“来福客栈”四个大字:“几位是刚到此地的吧?可需住店?”
原来是揽客的。
“多谢,不必。”三人齐声道。
霎时又有几人围拢,七嘴八舌招揽生意,倒把前路堵了大半。三人逐一婉拒。
突然,人群中猛地探出一只手,牢牢攥住尹煦悦的胳膊。
一个三十多岁、满面通红的女子挤到三人面前,喘着气打量她们:“没错,就你们仨。跟我走,快!”
尹煦悦吓得后退:“你谁啊?”
三人交换眼神,决定随之前行。
至一辆刚卸完货的马车前,那女子见挑工小王正擦汗,便从怀中摸出纸币递去,笑道:“真快啊小王,我下周还这时辰来,辛苦你了!”小王接钱应道:“好嘞,您放心!”
随后她示意曌启攸三人上车。
曌启攸未动——不敢,怕是黑车。
尹煦悦未动——不敢,因曌启攸未动。
褚栖迟未动——不敢,因前二人未动。
“愣着干嘛?赶紧上车!”女子踏上车辕回头催促,又补一句:“听说你们有人会驾车,我便没请马工。谁来执缰?”
原来需自己“开车”,那应较为安全。
曌启攸推推尹煦悦:“叫你呢。”
尹煦悦抱臂:“不要。”她出来可不是当马夫的!
曌启攸正色:“这不是普通马工,是我们前路的掌舵人。”
尹煦悦沉默一瞬:“……那行吧。”
她上车执辔,转头问:“往哪儿去?我不识路。”
女子道:“怀远城。我会指路。”
途中,此人终将前因后果道明。
她叫顾典,原是西州最繁华之地怀远城的首富,十年前家道中落——生意遭监察御史查抄,如今正咬牙白手起家。
“眼下境况如何?”曌启攸问。
顾典抿嘴想了想:“仍在努力中。”
瞧她连马工钱都要省,确需努力。
上周宫中忽传诏令,需调运一批精铁。此次三人任务便是助她找出顾家所存镔铁,运至关中交军器监锻造边镇甲胄,再以货款赎回被没收的老宅。
此任艰巨,顾典独力难支,故向金粟楼求援。热心副楼主核实后,决意从万归试炼中抽调人手增援,并亲授通关文书——若增援助任务功成,便可持此文前往霜铸楼参与最终试炼。
曌启攸眉头微蹙:这与前世高校同用人单位合派的“大学生实习”岂非如出一辙?皆是借实战历练新人,再以进阶机会为激励。
难说,难说。
不多时,马车驶入主城。
车轮声混着街市喧嚣渐清晰。马车最终停在一处小宅前,身后繁华绵延不绝。
几人下车,帮顾典将车上捆扎严实的货箱一一卸至墙角。
“呼——”顾典直起身,以袖抹去额角汗珠,喘着气回头,却见三人规规矩矩站原地望着她,显是等她安排下一步。
顾典暗叹:还以为是什么高级增援,结果来了几个看似什么都不懂、还需她带的小鬼。
“你们……先吃点东西吧。”顾典想了想,“煮点面吃。”
一桌四人,四碗清汤葱花面。
顾典边吃边细述现状:
顾家靠她母亲经营盐铁生意发家。十多年前,其母结识一位云游行僧,言谈投机,相见恨晚,惊觉人生不该困于钱、名、权中,遂次日背起行囊随僧云游而去,偌大家业突然丢给每日游手好闲的顾典。
在顾典“经营”下,顾家不出意外迅即被查抄。
顾家二把手司空鸩九见大厦将倾,果断出手,转移地契、房契,联络往日生意伙伴,凭多年积累的经验手段招兵买马,自立门户,将生意做了起来。
那批镔铁本是顾母存于某地,如今诏令一下,司空鸩九便将其转移核验,待机运往关中。
顾典不知镔铁现藏何处,推测大概率在司空府邸。然司空府请了高守坐镇布防——明哨暗哨林立,门禁森严,闲人难近,飞鸟难渡。
“‘高手’?多厉害的高手?”
“非也,是姓高名守,‘防守’之守。她比高手更高手。”顾典解释。
高守来头不小,早年是鹰犬局队长。鹰犬局乃朝中专管各地治安的独立机构,分鹰队与犬队,在城中拥有绝对搜查权:鹰队巡夜缉拿作奸犯科之徒;犬队昼查鸡鸣狗盗之事,护卫无辜。
后高守辞去公职,被司空鸩九重金聘为护卫队长。有她在,想入司空府探查难如登天。
除高守外,司空鸩九还招纳了一位极富智谋的门客——莫偲。此人观时势定方略,握先机占要津,理旧业开新局,联四方通有无。在其辅佐下,司空鸩九生意门路越拓越宽,进项日丰,三年间已成怀远首富。
对面内有智士擘画全局,外有铁卫守如铜墙,上下皆能人。那么——
“你有什么?”三人齐问顾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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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家家】:妈妈的妈妈。(不是自创,家这边就这么叫的。)
2.【直载码头】:湾仔码头来的

。原先听到一直以为是码头,前阵子宣电影才知道是臧健和女士创的水饺。
3.【“爹说爹有理,爷说爷有理】:即使不对理,但如果你是男的,那就是有“道理”的,是“至理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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