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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上)
萧承钧自府中步出之时,天色渐暗。
此时他再次登上了马车。
“主子,您方才果真将那消息告知了尚书大人?”
“不然如何?如今这局面,我要人不得,便唯有如此罢了!”
下属面带疑惑,追问道:
“若韩府因顾及自家颜面,而不往裴府要人,又当如何?”
“不会,韩尚书此人虽老奸巨猾,对那妾侍却别有一番情愫,他势必要寻回他的亲生子女!”
下属仍心存疑虑:“他若亲自去要人,岂不是将自家府上的颜面置于不顾?
毕竟当初是以龙凤胎之说,因惧怕危及那二公子的性命,才选择牺牲掉栀子姑娘。”
“那是十六年前之事,韩尚书彼时尚且蒙在鼓里。”
下属依旧不解:“即便如此,尚书大人又怎会肯不顾颜面便去裴府要人?”
下属听闻,心中感慨万千,看着自家主子,由衷地说道:
“大人,栀子姑娘能遇见您,实乃不幸中的万幸!若她日后有负于您,便是属下也替您叫屈。”
听着下属那番由衷的话语,萧承钧心中虽颇为受用,面上却依旧端着一副威严之态,正色道:
“油嘴滑舌!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三日后,裴府宴厅之中,气氛略显凝重。
裴小主子端坐于主位之上,面前几盘菜肴散发着热气,可他的脸色却愈发阴沉。
“这菜由何人做?口味如何这般重!”
裴小主子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满,在宴厅内回荡。
侍从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禀道:
“回禀裴小主子,是宫中的李嬷嬷来府上所做。”
裴小主子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如何是宫中来的人,府上便无人能胜任?”
“是公主叫小的传唤的。”
“母亲?”
裴家未料到他母亲会过问此事,一时陷入沉思。
原道是三日前裴小主子突然大发雷霆,将府里伙食房的众人皆打入死牢。
所幸,是当场发配至死牢,而非当场乱棍打死,这便意味着此事尚有转圜的余地。
裴候身边的侍从此时心中有替那些入了死牢的人甚为惋惜,他们确实无辜,无故便被一个新来的丫鬟牵连而被主子问了罪。
这几日,裴府之中,仿若被一片阴霾笼罩。
与那些伙食房众人交好的下人们,纷纷向他这处来打听,众人眼中满是疑惑与焦虑,皆想知道,裴小主子为何突发这般雷霆之怒,竟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干人等治罪。
可他哪里知道其中底细,那日他并不在裴小主子近旁,只远远在廊外候着,心中正暗自思忖着府中的琐事。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一时模糊间听得主子命令声,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怒火,仿若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这才惊了神。
待他回过神来,只见那新来的女子被侍卫扶走,且这女子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
他这才惊觉,方才定是发生了大事,这裴府之中,似有风暴席卷而过。
事后,他估摸着定是这丫鬟说了忤逆的话冲撞了主子,才引发如此巨大风波。
这押下的女子的来历,他当然是较于旁人略知一二。
但此刻犯下如此大事,到底让他有些忧心。
提及此事发生后,裴府之中,气氛愈发凝重。
裴相及公主皆传那侍从前去问话。
侍从心中忐忑不安,自是将他事后向侍卫所了解之事,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一禀告与这两位主子。
“那新来的丫鬟似是与主子发生了争执,小的当时离得远,不曾知晓这具体底细,只知,当时那新来的被主子侍卫押至后院被关押起来了。”
“竟有这事?”
公主听得裴瑾侍从这番表述,当下瞬间惊呼一声,眼眸下意识地朝裴相看去,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
裴相却亦抬眸看向他,满是震惊道:
“他竟为那女子要杀膳房一干人?真是越发失了心智!”
似是想到什么般,裴相突朝公主嘲讽道:
“这便是你教养出的好儿子,得了侯爵之位便肆意妄为,全然不顾后果!”
“如何便来说我的不是,别忘了,他亦裴家的血脉!”
公主闻得这无端的嘲讽,原本震惊的神情瞬时变得满是戾
气:
“他如今这般,你难道没有责任?你可是做了‘好榜样’。”
“够了!你有完没完!”
裴相听至此,怒喝一声,那声音仿若惊雷般在厢房内回荡,陡然将公主的话打断,震得众人心头一颤。
“如何,这话不爱听了?
便是你不喜他得了这侯爷的名头,那也是你逼的。
你逼他远走戍边,你逼他建功立业,你逼他得了这侯爷名头,如何今日又嫌弃了?”
公主满是颤抖的音调里,说至最后,索性自嘲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中满是苦涩与无奈。
“一派胡言,我何时逼他了,是他自己——”
“哼!你欲说是他大逆不道,公然顶撞你罢?我倒要问问,你当初怎么不扪心自问,那妖媚女子竟敢妄图让你宠妾灭妻......”
裴相猛然从位子上站起,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大声咆哮道:
“够了!”那咆哮声震得厢房内的烛火都摇曳起来。
公主被当下呆愣在原地,被这声咆哮唬住了,一时竟失了言语。
当下厢房里陷入一阵死寂。
裴相亦未曾料到自己会发出这声咆哮,等缓了几息后,他才缓缓平复下来,声量小了几许道:
“你如今越发不可理喻了!”
“我不可理喻?你做的事才叫愈发不可理喻!瑾儿若非撞见你干的好事,如何还会这般性子!”
公主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刺。
“行了!这事非我本意,若公主觉得委屈,大不了一拍两散。我裴某可受不起公主这尊佛!”
裴相讲话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厢房,那背影显得有些决绝。
徒留公主素手指着他的背影,声音颤抖地道:
“你...你给本宫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还想着她!”
然而此时,房里只有一众沉默的奴仆,他们颤抖地跪在原地,大气都不出。
而那个消失的背影,早已远去,哪还有回答的声音。
气结的公主,终在无声的哭泣中,默默宣泄着那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的压抑心绪。
待她彻底发泄完心中的郁气,她轻咳一声,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神情,仿佛之前的激动与悲伤从未发生过一般,冷声对着跪伏在地的侍从道:
“汝去宫里传话,便说本宫这府上近日想换个口味,特请德妃名下的掌勺李嬷嬷来一趟。”
“小主子往年去宫里,得了德妃留用膳,皆是说其宫中膳食口味过重,可这……”
侍从心中满是疑惑,欲言又止。
“按本宫的吩咐行事便是。那逆子私自将府里膳房的一干人治罪,这般肆意妄为,定要让他到本宫处来说个明白,
如今他实在是太过不像话了!”
闻得这声吩咐,侍从自是不敢再多问,当下应声,缓步退后,直至出了厢房这才转身小跑去至裴小主子的书房而去。
一路上,他虽疑惑着:
如何李嬷嬷来了,这裴小主子便会去公主跟前说那缘由去?
裴小主子这几日去往宫中,向圣上述职之事,并未在府上用膳。
直至今日,他方得闲暇,在府中用餐,这才察觉出膳食的异样。
侍从见裴小主子并无愠色,便趁机小心翼翼地将那桩悬而未决之事提及:
“前儿个裴小主子将人全都押入死牢,尚未明示,究竟以何罪责定罪呢?”
裴瑾听闻,并未即刻作答,反问道:
“既是母亲过问此事,可还说些了什么?”
“公主只传唤小的让宫里的李嬷嬷来府上掌勺,并无其他言语。”
侍从说此话时,心中忐忑不安,暗自思忖着当日裴相与公主争执之景,皆因他这主子将膳房一干人等治罪而起,他怎敢提及!
“既是如此,罢了,退下吧!”
“诺!”
侍从方起身,退下两步,却闻主子急声道:
“汝且等等,押进厢房那女子如何?可有正常递送食物与她?”
侍从闻主子问及厢房女子,忙跪伏于地,他知道那后院厢房关押着何人。
“主子吩咐,小的日日差人送吃食,一日三餐,从未间断。只是……”
此时,裴瑾虽对早膳略有嫌弃,但仍持筷将不喜爱的饭菜送入口中。
闻得下人吞吞吐吐之语,他目光转向那跪地之人,微微皱眉:
“有话直说便是,如何学会了吞吞吐吐,这般不爽快?”
裴瑾的训斥让侍从不敢再迟疑,忙将话一口气说出:
“只是每日送去的吃食,那姑娘似乎未曾动过。三日来,皆是原封不动地退回。”
“什么?”裴瑾闻之,当下放下手中碗筷。
凝视着跪地的侍从,沉声道:
“可是有人日日送进去?人可有异常?”
“那姑娘每日蹲坐于地上,呆呆望着一处,再无其他动静。安排的人皆看她无异常,只是不吃食。”
“哼,果然是有些傲气,竟敢跟我犯倔,既如此便由着她。她的饭菜日日照送,看她能撑到几时!”
言罢,他站起身,下令道:
“宫里的李嬷嬷今日便唤她回宫吧。押入死牢的人,单将胡嬷嬷放了,其余人等,待本候得空再行发落。
那婢女,给我好生看管,若人有个三长两短,拿你试问!”
侍从听此,忙应道:
“诺!”
然心中却满是惊愕,未曾料到主子竟这就将胡嬷嬷放了,不由得暗叹公主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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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终于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