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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弄
陶楚决定先回岑乐家一趟,那里应该有驻守的警察,打听一下就知道岑乐在哪家医院。
好巧不巧,守在那里的正好是前一晚拦住陶楚的人。
当时陶楚急怒交加,对他很不客气,可一打照面,不自在的反倒是他。
陶楚看他眼睛下意识往右下角瞥,像是在躲自己,她突然想到闯进审讯室的周警官。
她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走到他面前:“警官,你知不知道我朋友被送去了哪家医院?”
“江临二院。”他像是鼓起勇气才对上陶楚的目光,转瞬却又躲闪瑟缩,“你……节哀。”
“节哀”两个字像是一把斧子迎面劈了下来,陶楚顿时浑身动弹不得。
“什么?”她下意识地嗫嚅了一句,却几乎没发出声音。
怎么会……岑乐怎么会……
民警和他们那么短的时间就赶到现场,岑乐怎么会就这样没了……
警察看眼前的女孩扑簌簌地掉着眼泪,一句话不说,心里不忍,劝慰道:“我们一定会尽力抓到凶手。”
这句话像是凿开了阻碍洪峰的堤坝,陶楚的泪汹涌而出,她号哭着:“我抓到了!我已经抓到了!可是又有什么用!”
陶国华看见女儿崩溃嚎啕,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对警察说:“不好意思,见笑了。”
他微微欠身,体面又周到。
警察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亲友伤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理解、理解。”
陶楚看他眼下青黑,估计在这里守了一夜,大概是不知道自己后续追击李跃的事。
冲他吼叫实在不礼貌,陶楚抹了抹满脸的泪,冲他点点头:“对不起。”
警察像是刚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你说你抓到嫌疑人了?什么时候抓到的?”
“昨晚我没跟着急救车去医院,开车去追他了,把他交给横湾分局的警察了。”
他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低头去掏手机:“不好意思,借过,我去打个电话。”
他走到了消防通道,打给了昨晚跟车去医院的同事:“老李,昨晚受害人在医院是几点被袭击身亡?”
“凌晨四点多,怎么了?有线索?”
“受害人的朋友说昨晚抓到犯罪嫌疑人之后,交给了隔壁横湾的警察,应该在凌晨四点之前。那昨晚袭击受害人的是谁?团伙作案?”
“什么?!你等等,我问问横湾的哥们儿。”
他在楼梯间来回踱步,才过了一分钟就接到回电。
“大诚,这事儿别掺和了——水深。”
“怎么?横湾的人不肯说?”
“他直接跟我说‘兄弟,别问了’,这话都出了,我还能说什么?”
“行,我知道了。”郑诚挂了电话之后揉了揉心口,不舒服得很。
他打开消防通道的门,看见那个女孩还是杵在门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遗体应该还在医院,家属今天应该会到场。”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昨晚被自己阻拦在门外的女孩。
“我可以帮她收拾遗物吗?”陶楚问。
她不敢轻信警察,如果藏在岑乐家里的旧手机被找了出来,落到了李鹏程他们手里,她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暂时不能进入,免得破坏现场。等到案子结了……”郑诚声音突然小了下来。
这案子,怎么样才算了结?
陶楚也察觉到他的没底气,追问:“什么时候可以结案?抓不到凶手,你们就一直在这里守着?”
“不,这个要按规定来。”
“什么规定?”陶楚声音扬了起来,指着门锁说,“这锁昨天被撬坏了,你难道不吃不喝、从没离开过门口?你能保证没一个人进去过?”
郑诚叹了口气:“从昨晚上到现在,我一口没吃,一口没喝,等到凌晨那个沈警官回来,才换了个岗,去了趟厕所。”
“沈警官?沈应昌?”陶楚追问,“他还回来过?”
“你没联系过他吗?昨晚你们俩不是一起来的吗?”
陶楚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会回岑乐家?
“他几点回来的?回来干什么?”
“好像凌晨三四点吧,说给病人拿点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我还以为救过来了呢。”
郑诚眯着眼睛回忆着,那个时候他正困,看见沈警官来像看见救星一样,让他替自己多守几分钟,他去上个厕所再洗把脸,清醒清醒。
陶楚忽然想到刚才偷听到他打电话说岑乐在医院遇袭是凌晨四点,沈应昌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回到岑乐家?
如果沈应昌在医院守着,是不是岑乐就不会死……
他明明就不认识岑乐,怎么会亲近到替她来拿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
何况伤势那么重的岑乐,什么时候用得到这些东西还不好说。
这只是借口,那么沈应昌是回来……
陶楚心里咯噔一声——
旧手机。
他知道旧手机在岑乐这里!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他为什么这么急迫地来拿手机,弃重伤的岑乐不顾?
又为什么是凌晨四点来这里,恰好给了李鹏程的人可乘之机?
陶楚觉得头有点发晕,扶着旁边的墙闭眼缓神。
陶国华也听出不对劲,问起警察:“你怎么就那么相信沈应昌?他给你看过证件了?”
“当然——他是自己人,我不能多说。”
陶楚冷笑,“自己人”?
她原本还想联系沈应昌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现在看来,还是躲着他为好。
就算沈应昌还不知道他自己已经露馅,但是如果他连旧手机都拿到了的话,她似乎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是死是活只在他一念之间。
她得先活下去。
父女俩赶到江临二院,却被告知遗体已经送往市公安局。
陶国华已经是疲惫不堪,忍不住劝陶楚:“那边是闻韬的地盘,要么是他想插手,要么就是他已经被架空了。楚楚啊,你已经尽力了—— 剩下的事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
陶楚站在春天的大太阳底下,觉得浑身发冷。
短短的一天一夜,天翻地覆。
像蛰伏了一个冬天的蛇虫鼠蚁忽然涌现,啃噬着她。
她的朋友被杀,她最后的底牌被偷走。
她曾以为同流合污的闻耘生,为了帮她车毁人伤。
她曾以为沈应昌是天降帮手,结果是只入室之狼。
现在唯一陪着她的人,竟然是陶国华。
陶楚哂笑,这么愚蠢的自己,该怎么给妈妈和岑乐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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