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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安玥面色微白,不知是替自己还是替曲闻昭,“皇兄会死吗?”
“你放心,皇兄死之前,会把你摘干净的。”
安玥怔了怔,心绪有些复杂。
那几日的事好似已经翻了篇,谁都没提起。她一时也不确定皇兄是否对她起了杀意,最后话到嘴边,依旧没敢问。
明黄的帐幔束起,帐杆后,是一扇灯笼锦支摘窗,隐隐有日光透入。
窗上贴着道矮胖的黑影。
“这几日在宫里,下人可有怠慢?”
安玥摸不清这一句是什么意思,她却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犹豫了瞬,她仍是极小幅度点了下头。
曲闻昭轻轻笑了声,“妹妹希望如何处置?”
“皇兄可是要替我主持公道?”
“你是大晟的公主,是我的妹妹,我不替你主持公道,替谁主持公道?”
安玥心念微动,可依旧觉得缥缈虚幻得有些不实,“皇兄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好?”
难得的,曲闻昭默了瞬。为什么呢?
觉得有趣?还是为了那一丝随时可以掐灭的妄念?
可这些也不过顺手为之,如何算好?只是看到她高兴的样子,他得了几分趣而已。
“因为你是我的妹妹。”
安玥更迷惑了:“可我和皇兄……之前也是兄妹。”
她不懂的东西,总要弄清了才罢休。
曲闻昭抬手在她面上不轻不重捏了一下,语气无奈,“因为从前不知妹妹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在同一个屋檐下,如今方算是相处过。”
安玥便懂了,皇兄是为她的淑慧清和所折服。她向来是旁人对她有好感,她便会对旁人有好感,加之皇兄容貌本就俊郎,先前那些不快稍稍散了些。
只是她仍未忘记眼前之人当初要杀自己的事。眼下仍只是将信将疑。
“凭宫规处置便是。”
“玩忽职守,以下犯上,枷号禁闭三月,贬入掖庭,终身不得近前。”
胡禄先前候在外面,识趣地未进殿打搅,听着这一声,“奴婢明白。”
他接着道:“陛下,明康公主求见。”
明康公主,算是安玥的十一皇姐,虽交集不多,但关系尚可。
先帝子嗣众多,但夭折的也多,再除去和亲和外嫁的,在宫里的便也没几位了。
“让人进来吧。”
屋外起了风,一人缓缓朝屋内走来,她面上施了粉黛,却不浓艳,头上的兰花银步摇轻晃。隔着一大段距离,她停住了脚步。
“明康参见皇兄。听闻皇兄病了,明康特来探望。”
明康行礼时,悄悄抬眼打量曲闻昭。她与二皇兄并不算熟,只儿时说过几句话。前些日子在殡堂内,她也只遥遥见过他一面。
今日是母妃让她前来,代为探望。否则她断然是不会来的。
“你有心了。”曲闻昭拳头抵在唇边,轻轻咳了声。
明康触到那笑颜,脑中浮现起的却是另一张鲜血淋漓的脸,掺着腥臭的苔藓气。她面色白了几分,忙低下头。
曲闻昭将她面上情绪尽收眼底,冷不丁问:“可还有事?”
明康心里打了个突,摇摇头。待要行礼离开,看见一旁的安玥,她脚步一顿,悄悄拍了拍狂跳的心。
待转过身时,她面带微笑:“皇兄,我与十七妹妹许久未见,可否向皇兄借去说说话?”
曲闻昭未说话,将目光移到安玥身上,似在询问她的意思。
“皇兄,我一会儿回来。”
曲闻昭眼里没了笑意,在安玥看不见的地方,他抬眼睨了明康一眼。
明康面色微白,触到那人眼神,寒冬腊月的天,她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待要细看,那头收回视线,周身又恢复那股温和孱弱之气。
她只觉危险,不敢再看,带着安玥离开。
含凉殿靠近太液池,晚间凉风阵阵。二人行至水榭,明康后背被冷汗沾湿,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手上一重,多出一物。是一名侍女递来的斗篷。
“皇姐可是觉着冷?”
明康叹了口气,看了眼这个妹妹。以前父皇在世时,最宠爱的就是安玥,她难免有些嫉妒,但想了想自己是姐姐,加上安玥那么小就没有母妃了,便说服自己不应如此。
虽然不至于暗中使绊子,但也很难保持亲近。
如今父皇驾崩,直觉告诉她,那位皇兄没有那么简单。今日看到安玥,她突然生出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惺惺相惜之感。
她道了声谢。最后还是压低声音提醒,“那位皇兄未必是个简单的,莫要离得太近,也万万不要招惹,保持距离为……”
安玥打了个激灵,急急将人打断,“皇姐多心了。”
明康有些恨铁不成钢,到底不敢说下去,“总之你听姐姐一句,姐姐总不会害你。”
这宫里人人忙着明哲保身,她今日提醒这一句,已算仁至义尽。
她不想落得和四皇弟一般的下场,有些东西只能烂在肚子里。
安玥默了阵,并不逼迫,“多谢皇姐。”
明康不知她是否听进去,但见妹妹乖巧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手背,“乖。”她看了眼天色,道:“乐康宫与镜烛宫顺路,这么晚了,妹妹同我一道回去吧。”
安玥对这个皇姐极有好感,又想到这个时辰皇兄应该快歇下了,她不是御医,在那边也无济于事,点点头,“听皇姐的。”
*
“陛下。”
屋内熄了光,只留桌案上一盏琉璃灯,发出微弱的光。
“她回去了?”
“是,随明康公主一道回去了。”
曲闻昭呷了口茶,把喉咙里那股苦意压下去了些,“明康同她说了什么?”
“说……”暗卫觑了眼陛下面色,“明康公主提醒安玥公主,同陛下保持距离。”
曲闻昭捏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眼尾却勾出几分笑意,“她是如何回应的?”
屋外起了风,烛火摇曳,一点点微弱的光倒映在他苍白的面上。
暗卫打了个寒颤,身形发僵,“陛下恕罪,属下离得远,未听清。”
“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暗卫如蒙大赦,“是。”
漆黑的人映投在白墙面上,月洞窗外偶传来几声鸟兽鸣叫。
曲闻昭屈指敲了下桌案。
胡禄听到声音,从内间出来:“陛下有何吩咐?”
曲闻昭摩挲着袖中的平安符,“安玥与明康公主的寝宫可是顺路?”
胡禄垂着脑袋想了阵,谄笑道:“是顺路,在乐康宫,离得不算远。”
曲闻昭神色淡淡,“南边几座宫殿空着也是空着。乐康宫太小,不如就把绾晨宫赐给她。”
胡禄怔了下。
绾晨宫,那不是苓妃原先所住的宫殿吗?陛下怎得突然让人搬这么远?
他在心里替这位十一公主点了个蜡,“陛下放心,奴才知晓了。”
胡禄动作极快,第二日安玥便得知消息,皇姐要搬居所。她本想去祝贺,甫一出门,便听小太监来传话,“公主,陛下请您过去侍疾。”
安玥怔了怔,颔首应了。
午后的天空依旧白蒙蒙一片,沿路飘下雪来。
安玥仰起头,见无数雪粒争先恐后得打着旋儿从空中降下,落到掌心化开,秋去冬来。
一把青花色的油纸伞遮住了视线,挡住雪点。
一行人到时,安玥才发现皇姐也在。她站在殿外,谢过恩,避开了安玥看过去的视线,行礼离开。
安玥压下心底异样,入了殿,看清榻上之人。
“皇兄。”
曲闻昭捂着唇咳嗽了声,他唇上白得不见血色,靠在榻上,看见她时,眼里多出几分笑意,“过来些,陪皇兄说说话。”
安玥心绪有些复杂,“皇兄,外面下雪了,等你病好了,陪我赏雪吧。”
她靠近时,身上还沾有一丝屋外蹭上的雪气,被体温化开,正好驱散屋内的沉闷。
此刻捂了捂他的手,似是确定他的手是温热的,方把手收回。这几乎是不经意间的动作。当年先帝病重,她亦是如此。
“好。”
“对了皇兄,你怎得突然让皇姐搬到绾晨宫去了?”
曲闻昭温声:“如今我生了病,殿外的人我信不过,难为有人肯来看我。前几年皇兄深居简出,亲缘淡薄,如今兄弟姊妹逝的逝,外嫁的外嫁。眼看天气转凉,乐康宫简陋了些,便想让十一皇妹搬个好点的住处。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知是否是因为“人之将死”,二人间的相处竟透着几分其乐融融,似临冬前的最后一点阳光。
“没有。”安玥摇摇头,眉眼弯弯,“那皇兄怎得厚此薄彼?”
“你想搬到何处去?”
“同皇兄开完笑的,镜烛宫挺好的。”
早年皇帝知道安玥怕黑,命人在宫内用铜镜折射灯光,又在树上长廊处布满琉璃纸绢各色宫灯。
又引活水穿堂过,冬暖夏凉。还修有一口温泉。她住习惯了,并不想搬。
“这几日不若搬过来陪陪皇兄可好?这个关头,皇兄不放心让旁人近身。”
安玥习惯性警惕,但一想到这人怕是没几日了,有些犹豫。她看了眼卧榻上的人,那只玉面透着病态的苍白,如同生了裂纹的瓷,一触便会裂开。
褪去玄圃难及,清绝难近之气,不再高高在上拿捏旁人性命,他似乎也只是一个会痛会病的凡人。身负那样的命格,在宫中必然举步维艰,安玥突然觉得皇兄有些可怜。
但这点情绪她自认隐藏得极好,她支着脑袋看他:“可有赏赐?”
她做这些倒也不全是为了曲闻昭。毕竟眼下镜烛宫出了这样的事,也不再安全了。
“妹妹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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