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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观察了林鹿深一个多月,闫唤浠发现一点,他不常在食堂吃饭,要么自己回宿舍泡包方便面、吃块面包,要么就自己回宿舍午休,这么下去胃肯定会出问题。
闫唤浠自认为是林鹿深的朋友,在周一中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叫住了他。
数学课,林鹿深昏昏欲睡,眼皮子都在打架。手肘被人戳了戳,他偏头,听见闫唤浠说:
“今天我请你吃饭。”
“?”林鹿深觉得他脑子抽风了,问道,“你暴富了?”
闫唤浠看了眼时间,还有一分钟就下课了,难得一笑:“可以这么认为。”
下课铃一响,一群疯货也不管刘达还在讲台上,打开教室门就往外冲。闫唤浠把他从椅子上拽下来,两人莫名其妙地顺着人流往下走。
铃声还在响,台阶不高,他们走几步都直接跳下去,几分钟后,到了食堂。
食堂里人不算多,林鹿深一想,这大概也就是在食堂吃的第六顿,找到人少的队排在了后面。
林鹿深下意识摸了摸额头,抬眼望向闫唤浠,向他拨起额前的碎发:“我最近长了好多痘痘。”
零零散散的几个红点布在额头上,是少年的标志,却也不太美观。青春痘属于正常现象,林鹿深因为学业压力焦虑得很,最近痘痘冒得格外多。
他经常对在镜子面前照来照去,挤掉那些“丑陋”的事物。
“很丑吗?”林鹿深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地问。
闫唤浠没来得及回答他,看见一个窗口只有几个人,就打算穿过去排。
一只脚刚伸过去,就被人拦下:“喂,还插队是吧。”
“我们去那边排,没插队。”闫唤浠念在第一次和林鹿深吃饭的份上,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没想到在他们站过去后,那男生又开始和他的朋友嚷嚷:“六六六演都不演了,插队还这么理直气壮。”
林鹿深本来没想和他计较,却没有料到对方还没完了,忍不住朝那人喊:“眼瞎了?站你前面了吗在那叫,哔哔赖赖说个不停?”
气氛顿时冷下来,周围的人的声音也渐渐低下来。
男生“切”了一声:
“你个臭□□叫你妈啊,跟你说了吗?满脸麻子的癞蛤蟆。”
心脏像是被人猛锤一下,林鹿深编排好的话语也散得淋漓尽致,但他还是颤着声音说着一些有些滑稽的话:“你长得有多好看?你……”
他还想再说,却见闫唤浠的手轻轻挡在他跟前。男生闻言,特意把脸往前凑了凑:“再这么着也比你这□□好看。”
闫唤浠声线很平静:“别把你这张恶心的猪脸怼在我跟前,想吐。”
紧接着,他没有犹豫,收了些力气,猛地揍在那人脸上,对方也没有想到他这么激进,坐到地上后见闫唤浠上前,也回敬了他一拳。
只是在冲突起的一瞬间,值班的老师就注意到了这里,几步跑过来和林鹿深一起分开扭打着的二人。
林鹿深架着闫唤浠往后拖,差点也被打到,闫唤浠又踹了对方一脚,骂道:“滚你妈了个逼,去年过年怎么没把你宰了?!”
“闫唤浠!”林鹿深呼出一口气,喝道,“冷静点,别这么冲动,嗯?”
食堂里一片骚乱,几秒后又恢复平静。
外面,三人靠墙的靠墙,抠手的抠手,只剩下值班老师气得要死,大声说:“无法无天!没有一点集体意识!你们这样伤到别的同学怎么办?有没有想过!”
老师只把他们当作男生之间的小小矛盾,火冒三丈训了他们几句,一想到这件事的恶劣性,问道:“年级班级姓名报给我,我跟你们班主任讲!”
秉着敢作敢当的原则,林鹿深低着头说:“高一二班的,林鹿深。”他本来想说跟闫唤浠没关系的,却听见对方说:“高一二班,闫唤浠。”
林鹿深下意识抬头看他,在对上视线的前一秒又低下头。
谅在他们比较诚实,值班老师又问那男生,之后就放了他们走。
二人都没有兴致再去吃饭,索性直接回了宿舍,路上闫唤浠说:“对不起,我本来只是想请你吃个饭的。”
唯一一次和你吃饭的机会,却被我搞砸了,闫唤浠心说。
林鹿深不受控制地,脑海里又回想起“满脸麻子,癞蛤蟆”之类的词,但还是摇摇头,故作轻松道:“不是你的问题!唉,刚刚没发挥好,早知道开团秒跟的,哈哈……”
说实话,闫唤浠并不明白该怎么安慰人,沉默着进了宿舍。
平日里林鹿深一般在回宿舍后还要闹腾一会,今天却意外的安静,连外衣都没有脱,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像是一只缩进壳里的蜗牛。
闫唤浠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闷闷地说:“睡吧。”
恰巧滑落,一滴来自悲伤者的眼泪。
-
他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当时的情绪,羞愤,或者是恼怒?但当一切都恢复于平静,脑海中又一遍遍回放当时的场景,又开始复盘哪一句说的不够好,应该骂的再脏些,再……
青春痘真的很丑吗?
一个声音打断他:当然不丑,正常的生理现象……但他一直想,那些恶毒的言语就一直搅乱着他的思绪,开学以来的负面情绪压抑不住,在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缓缓倾斜而出。
林鹿深觉得自己很狼狈,又用指尖一遍遍的搓着额头,感受着让他出丑的“青春痘”的沉重的份量。那个时候有多少人看见了?会觉得是谁的错?会不会嘲笑自己?
泪珠一颗颗滑进床单,晕出一片水渍。
他还是没有睡着。
-
一整个下午和晚自习,闫唤浠都小心翼翼地观察,但林鹿深还是像之前一样,说说笑笑,一样的人来疯。但吃晚饭的时候,林鹿深哪里都没有去,呆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窗外的天色沉寂于黑暗。
他突然想起上生物课的时候,温佩昭讲的那个很好笑的笑话,忍不住笑了出来,但另外一个画面却在一遍遍地提醒他,他满脸青春痘,真是丑到爆了。洗手时,他开始害怕看见自己的脸,可是他都已经忘掉了中午那男生的模样,那声音却依旧清晰。
就像是被分裂成了两个自己,当这个“幸福的林鹿深”笑得最开心的时候,那个“痛苦的林鹿深”就反复咀嚼那些尖玻璃,任由它们划开口腔,割破咽喉。
他以为那些难听的话已经再也伤害不到他了,他是个潇洒的人,但现实告诉他,再听到时,麻木的情绪又总是不听话的冒出来,在他空洞洞的身体里翻天覆地地闹着。
再抬头的时候,后门出现一道人影,林鹿深眯起眼睛笑着打招呼,却没有看那人:“吃的这么快?”
没有人回答,脚步到他跟前,抬眼对上冒着热气的肉夹馍,肉香散发出诱人的味道,林鹿深咽下口水,没有在意抽疼的胃。
“怎么不吃?”他问。
闫唤浠说:“给你买的。”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似乎惹恼了对方。
“……操。”林鹿深忍不住,踹了一脚桌子,“你他妈要怎样?你吃饭了吗就跑过来给我肉夹馍?”他又看了眼外面,小雨淅淅沥沥地下,更恼了:“你专门冒着雨看我笑话的?我就是不想吃饭,我他妈不乐意,拿着你的肉夹馍自己吃去。”
闫唤浠皱着眉,抓着肉夹馍的手垂了下去。
林鹿深说出的每句话都在抖:“中午,我他妈自己担责就行了,你凑什么热闹?以为自己是大英雄是吗?”
他说的每句话都不是真心的,可他就是见不得别人为他付出。
“我他妈最烦你这样的人了,你,你什么都不差,你家有钱,你什么都可以做,我做不了!对,我做不了,所以我也不需要你施舍给我的这仨瓜俩枣。”
话题越来越偏,林鹿深把负面情绪一股脑卸出来,即使内心在疯狂地叫喊不该这样对闫唤浠,他并没有做错,林鹿深却还是越说越激动,眼眶都红了起来。胡言乱语也好,口不择言也罢,他只是需要发泄。
“你没有青春痘,我就是长得很丑,我,我被人骂也是活该!你是不是也在嘲笑我?”林鹿深说到最后一句已经近于平静地愤怒,又踹了一脚闫唤浠的凳子。
最终,他还是站起身,看了一眼傻站着的闫唤浠,没说话,径直饶过他走了出去。
闫唤浠这才反应过来,几步追上去,手在抓住林鹿深的袖口时却又猛地顿住,悻悻地缩了回去,也只是说了一句:“我没有嘲笑你。”
“我不会嘲笑你。”
林鹿深顿了一下,走路速度更快,到最后几乎是跑着下去,拿手机给任北发了一条消息。
[青岩:晚自习不上了,帮我请个假。]
他也没有管到底有没有回复,闷头回了宿舍,进门后,林鹿深砰的踹了门一脚,木门撞上发出“咣”地一声。又咚地躺到了床上,像是一具尸体,他转头,看了一眼满是红色月牙痕的指节,拇指的指甲又按了进去,迟钝的痛蔓延开。
指腹又不断地按压着那块已经长出茧肉的地方,又把头埋进被子里。
屋外天光黑全了,林鹿深在半昏半醒间突然惊醒,走进卫生间,半身伏在洗手台上,昏黄的灯映出他汗湿的脸颊,他撩起头发,露出那最让人憎恨的痘,神经质地挤掉,鼻子边也有火籽,他不断地开水龙头洗脸,水流进衣领。
被暴力挤掉的痘印里渗出血迹,他看着自己狼狈的脸,撑不住身子,手指搭在台面上,已经跪到了地上。
他听见水啪嗒啪嗒落在地上的声音,竟一时分不清是泪水还是什么。
“呜,唔……”
几不可闻的呜咽声在狭小的卫生间里回荡,与水滴的声音配合起来。
他蜷缩着,脸颊埋进胳膊之间的空隙,也不管地上有没有水。
在上课之后,闫唤浠还没有见到林鹿深,戳了戳前面的温佩昭:“你见林鹿深了吗?”
“哦,听任北说他请假了。”此时的温佩昭对着一道大题盯了五分钟了,正好把卷子推过来,“这题咋写啊?”
于是闫唤浠就勤勤恳恳地给她讲了一遍,还贴心地问:“能听懂?”
温佩昭一脸茫然:“听不懂。”
“……”闫唤浠“哦”了一声,“那你受着吧,爱莫能助。”
“?喂。”
晚自习第二节,闫唤浠逃课了。
班里的人都不知道这位向来冷峻的年级第二去了哪里,一问似乎关系最好的只有林鹿深。
这下好了,同桌双双把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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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课的闫同学此时已经到了宿舍,敏锐地听见了卫生间细微的声音,放轻脚步,走近,却并没有开门。
好奇心还是促使着他,打开了一条门缝,目光透过去看里面。
男生跪伏在地上,手指使劲揪着头发,同时也止不住的抖,闷着的脸传来几声溢出的抽泣。
林鹿深又很快的爬起来,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洗完脸,出门,却正好撞上了闫唤浠。
“你怎么回来了?”
“你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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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深被骂,算是帆子的亲身经历…
在这想跟大家说一下:骂别人的时候可以从任何方面去说,攻击Ta的性格也好,说话方式也罢,但就是不要去攻击Ta的外貌,因为那是Ta唯一无法改变的东西。
同时呢,青春痘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在青春期的少年们都会经历这样的一个过程,不必过度担心和在意,因为这是少年的勋章!被人骂了也别管,当ta在喷粪,别人的评价无法定义真正的你。
愿你们能够大胆地去做自己,为自己而骄傲~
——2025.10.24 航行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