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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结亲
如夏槐所料,一柱香未到,两片火红的花瓣便悠悠旋转着朝她和闻泠落了下来。
夏槐伸手,将那花瓣拢在白嫩的掌心。
与偏头看她的闻泠目光相接。
他手中亦有一片花瓣。
“真落下了。”林秋筠发尾垂落颈侧,明眸看着夏槐掌心的花瓣。
唐胡也看了过来,那花瓣静静躺在两人手中,他摇着折扇的手一顿。
从腰间布袋里掏出三张符箓,林秋筠递给围在身边的三人。
“这是通话符,如若今夜那妖真要来,我们可通过此符交谈。”
夏槐并未客气,伸手接过符箓,唐胡和闻泠道了句“多谢。”
林秋筠豪爽地一摆手,“客气什么。”
唐胡捏着符纸一角,饶有兴致地打量上面画的符纹。
闻泠垂首将符纸妥帖放入袖口。
为了防止妖发觉他们设的局,四人特意租了两个空宅,一个城西,一个城北。
夏槐和闻泠一人住一宅,又配了几个丫鬟侍从。
四人商论过后,唐胡守在闻泠宅中,林秋筠则守在夏槐宅院周遭。
四人分别前,夏槐在与闻泠错开的瞬间,遮掩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动,快速打了个结印。
夜色沉沉,夏槐坐在梳妆台前,白皙的手拖着腮帮子,看向靠窗的海棠树,默默记算时辰。
快过子时了,屋外还未有动静,夏槐继续静坐着。
眼眸似棋盘上被磨得光滑的黑子,泛着冷淡警惕的微光。
梳妆台上摆的两盏烛灯幽幽燃着,却并不亮,只有一层极淡的澄黄铺在夏槐白玉似的面上。
夏槐眼睫低垂,纤细的手指摸上通话符。
“闻泠,听得到吗?”
话说出口,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夏槐为了确保符纸的效果,特意举着符纸,放在耳侧,几个呼吸间,温润清澈的声音便从符纸中传来,响起在她耳垂处。
“嗯,能听到。”
极近的距离,清晰的说话声,好似人贴在她耳处说话。
夏槐轻抿唇,放下符纸,抬手捏了下白净的耳垂。
还未等她收好符纸,一股从窗外吹进的风,吹得梳妆台上的两盛烛光晃了晃。
来了,符纸握入掌心,夏槐眼神凌厉,按下动作,等妖进屋。
“咔吱”木门发出细微的声响,夏槐侧身看去。
两个女子先后进屋。
是白日里雇的两个丫鬟。
她们神情呆滞,一踏进屋内,目光齐刷刷投向端坐在梳妆台前的夏槐。
夏槐看着她们动作僵硬地往她的方向走过来。
“妖来了。”她低声与另一边的闻泠交谈。
闻泠那边很安静,就在夏槐蹙眉怀疑闻泠出事了,才听到回答。
“嗯,我这里亦是。”
眼瞧着两个浑身冒着不对劲的丫鬟越来越近,夏槐无法再与闻泠说话。
“小姐,该梳妆了,迎亲的人就快要到了。”
两个丫鬟站定在夏槐面前,毫无起伏的声线在寂静的屋内显得分外渗人。
夏槐并未被吓到,衣袖遮掩下的手指灵力窜动,试探两个丫鬟身上是否有妖气。
淡蓝色的灵力悄然攀附在两个丫鬟的袖口处,夏槐眼睛一眯。
她们身上确有些许极淡的妖气。
应当是被妖力附身,眼前两人只是个小喽啰,还不能打草惊蛇,夏槐在脑海里飞快想出对策,故作慌乱起身,眼睛微微睁大,像是被诡异的两人吓到,不由喊叫出来的声音变得尖细:“你们在说什么?”
两个丫鬟呆板的眼神直勾勾落在看似惊恐的少女面上。
“小姐,该梳妆了,再晚便来不及了。”
她们好似来来回回只会说这些催促的话,左边的丫鬟手中泛起黑雾,一套鲜红的嫁衣便凭空出现。
“该梳妆了,再晚便来不及了。”
又是一阵催促,见少女还未动作,手捧嫁衣的丫鬟将嫁衣朝少女面前送了送。
“小姐,小姐。”丫鬟唤了两声,待害怕的少女下意识与她对视上时,幽黑的瞳孔忽而变为兽瞳,似有旋涡涌动。
瞬间少女明亮的眸暗沉下去,像是有一张大手将她脑海里的神思抽走了去,只剩下一具空壳。
空着手的丫鬟牵上少女纤细的手,领她回坐于梳妆台前。
正伸手,触碰到少女颈侧束发的铜铃,要散开发髻时,却被一股不知明的力量阻止。
丫鬟歪了下头,空洞的眼神落在光滑古旧的铜铃上,似在疑惑为何动不了。
但下一瞬,她脖颈一正,收回手,生硬地扭头看向身侧捧着嫁衣的丫鬟。
“更…更衣吧,要…要来不及了。”
她的声音卡顿,像生锈的机关。
端坐的少女在她话音刚落时起身,捧着嫁衣的丫鬟垂着头,将嫁衣草草披在少女衣外。
空着手的丫鬟扶着少女的手臂,带着人一步步往外走。
空寂的院内,只余沙沙的脚步声。
一个孤零零的喜轿候在门口,红帘坠珠,华美异常。
一个丫鬟牵着身着嫁衣的新娘缓步跨出院门。
“送亲喽。”
丫鬟咧开嘴笑,扶着新娘上喜轿。
落下红帘,丫鬟站回院门前。
“起轿。”
不知哪来的喊叫声,粗犷沙哑。
喜轿颤颤巍巍动起来,轿底腾空,一晃一晃往前走。
一阵白烟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随着喜轿一点一点的前进,逐渐变得浓密,几个呼吸间便将喜轿完全吞食。
与此同时,闻泠已换上红袍,跨坐于白马之上,周遭狐脸人身吹着唢呐。
修长的手握住腰间别着的长剑,闻泠长睫垂下,神色疏离。
至空余的一只手拂上心口处,他神色才有了细微的变化。
还未等他开口询问夏槐的处境,一阵极淡的蓝光从他衣袍下?处扩散至全身。
下一瞬,他身形诡异地消失不见,一个同样身着红袍的身影出现于马上。
马下围在周围的狐妖却没注意到马上换了个人,依旧熙熙攘攘地吹着唢呐。
“迎亲喽。”
队伍前头的老脸狐狸露出满口尖牙,笑着扭头挥手。
惨白的纸钱撒落一地,火红的狐狸在前方带路。
小狐狸脸围着白马又唱起歌谣。
小雨霏霏,羊肠小道,荒草丛生,一串孤零零的脚印陷在泥里。
背着书笈的瘦弱身影正一步一个脚印往山上走。
雨势渐大,弯着腰走的人不得不抬头。
露出来的脸上氤氲水汽,面颊处还粘着几缕青丝,十足狼狈。
杏眼微微眯起,透过眼睫上的水滴,看向面前的小道。
孤寂,荒无人烟。
她已延着这条小道走了整整一日,却还未翻过这座狐山。
进山前,一个采药人劝她不要进这座山,说是有妖,尤爱食人肉,她一个瘦娃娃,连给妖塞牙缝都够呛,包是丢了性命的。
采药人说得吓人,可夏槐心里并未感到害怕,她是家中长女,一家就靠着她中举好改善生活。
迷路了五日,狐山是她换道进京的必经之路,无论是否有妖,她都得试上一试。
又走了一刻钟,她抬首往前不经意的一瞥,路边树林里隐隐露出黑色一角,似乎是什么建筑。
这一带人信仰土地神,所建庙宇甚多,十有八九是土地庙。
雨水顺着下颚流下,天色渐晚,得寻个落脚处,这土地神庙倒是出现的及时。
打定主意,她抬腿朝庙宇露出的一角走去。
庙门破败不堪,甚至小半扇门都没踪迹,看样子早已荒废。
夏槐对比并不奇怪,看那采药人谈论此山时神情中流露惊恐,便可知应极少有人上山,一座庙无人打理,荒败到如此地步,倒是情理之中。
她将书笈抱在怀中,弯腰钻进庙内。
庙顶已有几处破了大洞,雨水从缺口落下。
庙中央的神像上爬满青苔,已看不清面容。
夏槐寻了处还算挡雨的角落,放下书笈,垂首从腰间布袋里拿出一个干瘪的皮布。
里面是一只干燥的火折子。
四周寻了几根干木,堆在一起。
夏槐手举火折子,轻轻一吹,火星燃起,半蹲下去,点燃一只瘦削的枯枝。
盖上盖子,重新放回皮布中,毕竟是一路里唯一的生火方式,夏槐动作不由小心了些。
收好火折子,她也不顾地上的灰尘,就着潮湿的衣裳坐下。
刚过三月初四,天气还未回暖,淋湿的衣物黏在身上,潮湿往骨子里钻。
纤细苍白的手伸出,凑近火堆,暖呼呼的热气烘干潮意,夏槐发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夏槐手暖了,小腹却“咕噜”几声。
饼已经在进山前吃完了,她也没有铜板再卖,只能饿着肚子,想着山里能有些野味,却连颗野菜也没看到。
饥肠辘辘卷起身子,瘦削的肩膀缩着,双臂环住小腿,脸埋进臂弯,她只露出小半张脸,湿润的青丝,没有血色的肌肤,像是只女鬼。
望着火堆,夏槐的双眸映着两簇明亮的火光。
家中贫穷,娘亲变卖田地,才凑了十两银子供她作路费,哪成想偶遇一个猎户在卖只受了伤的狐狸。
思至此处,夏槐缩卷的手指一动,眉眼间流露出些许困惑。
她并不认为自己有好心到看到只狐狸眼泪汪汪看着她,就能用自己全部身家将它买走,没自己煮了吃不说,还不知从哪发的善心将那狐狸给放了。
鬼迷了心窍罢,夏槐如今后悔的很,手不由抚上咕咕叫的小腹。
她饿得想啃草。
正当夏槐饿得两眼发昏时,庙门外却响起不同寻常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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