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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德善公公上前将盒子捧到秦枫眠的眼前,秦枫眠只瞧了一眼,霎时被吓的站立不稳,若不是身旁的冬月嬷嬷眼疾手快及时扶住,怕是要直接软倒在地。
“皇后可认识手指的主人?”随安瞥其一眼问。
“不——我不认识。”秦枫眠偏着头,飞快否认,“我——本宫只是被吓到了。”
一旁的邱与还伸头仔细瞧了一眼,那手指切口整齐,整体细长,皮肤细腻,指节匀称,指根内侧嵌着颗小巧圆润的黑痣,瞧着像是某位女子的食指。
黑痣?
邱与还脑中闪过什么,还不等她抓住,就听随安道:“这是安平侯二公子夫人单莹莹的手指,
先前安平侯二公子进宫状告皇后指使黑衣刺客于前夜将其夫人掳走,今日清晨专门送上这截断指威胁。”
单莹莹死了?
邱与还拧眉,这不可能,自从武举前设计让单莹莹和秦枫眠对上后,她一直派人盯着,单莹莹被绑走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没人上报?
“本宫被困在冷宫中,日夜都被皇上派来的人监视着,本宫干了什么皇上不是最清楚不过?”秦枫眠从慌乱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听到疑似单莹莹的死讯,眼里透着隐隐的快意。
“会试宴上的丑态,被抹黑的名声,这些事情的背后之人皇后果真不知吗?”随安并没有被秦枫眠的问话带跑。
派人监视确有其事,会被秦枫眠发现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反倒秦枫眠现在这副毫无顾忌的态度,比较棘手。
如此想着,他眉眼不自觉地下压些许,周围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竟然是单莹莹干的?”秦枫眠细眉微挑,顿时笑道:“那她该死啊,皇上查出来是谁动的手,帮本宫好好谢谢他。”
邱与还先前就觉得秦枫眠此人疯得不轻,当时萧清远还说是自己的偏见,现在看来哪是自己有偏见,是萧清远没有看清。
就她现在说的话,都够随安砍她四五次了。
不,也可能是知道自己今天逃不过,所以直接破罐子破摔。邱与还静静地看着两人的对峙,兀自思索。
但不管秦枫眠当下抱着怎样的心态说出这样一句大不敬的话,随安已然耐心告罄。
“把安平侯二公子呈上的证据拿来。”随安语气平平。
德善立马接过身后小太监一直端着的托盘,将其上的黑布揭开,露出一支华美的发簪。
那发簪通体灿金,簪尾镶嵌着一颗十分罕见的粉珠。粉珠润泽剔透,中间隐隐夹杂着丝缕细白,仿若云烟般。
“这只发簪是安平侯二公子前夜在卧房的地上发现,这上头的烟珠数量稀少,乃皇家御用珍品,朕记得今岁只赏赐过皇后。”
秦枫眠见到这只发簪,先是面色肉眼可见地僵住,不过一瞬竟垂眸低笑起来,那笑声里是全然的畅快和高兴。
但不过片刻她又立马收敛,跨步上前飞快将发簪抢过摁在胸口,就好像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眼里满是幸福,可双唇开合间却语出惊人:“皇上如此兜圈子,不过是想要彻底将本宫处置了,什么单莹莹的断指,什么发簪。”
她抬起头紧紧盯着随安,“呵,不过是皇上寻来的借口罢了。”
“祸从口出,皇后还是想清楚了再开口。”随安也不回避,直直地对上秦枫眠恨恨的目光。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嘴上说着清醒但秦枫眠整个人的状态却陡然间变得疯癫起来,出口的话语也更像是发泄般:“随安啊随安,即便你是皇帝又如何,没有确切的证据你照样动不了我,
之前是我天真,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看不清楚谁真正对我好,走到现在这个局面,是我蠢,可你,你除了把我关在这个荒废的冷宫,你也没有别的手段了吧。”
说完便不管不顾地大笑起来,笑完似是清醒了一点,开始辩驳:“况且这个簪子能说明什么,很早之前我不是就和你说过这簪子被人偷走了?
被偷走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安平候府,这个应该问偷簪子的小偷才对吧。”
“你说得对。”被秦枫眠如此挑衅,随安不仅没有生气,细看之下竟意外地有些轻松。
面对秦枫眠的狡辩,他却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秦枫眠,你故意激怒朕,是在护着谁?”
边问边抬脚慢慢向秦枫眠逼近,“偷簪子的小偷?祁御天?杀单莹莹的杀手?还是说——”
随安停在秦枫眠的面前,看向她怀中的发簪,淡淡的嗓音却直直扔下一颗炸弹:“他们是同一个人?”
只这一句话瞬间便击毁了秦枫眠心里所有的防线,在短时间内经历情绪上的剧烈起落,本就容易让人失去理智。
前面她也不过在强撑着,如今被随安一句话道破真相,她只觉背后一片冰凉,脑子都僵住了:“你在胡说。”
“朕行事一向有凭有据。”随安捏起前头的那条抹额,“这就是现成的证据。”
“九月初二晚祁御天第一次潜入皇宫,从御花园到玉琉宫,于第二日清晨离开,其后隔三差五便会进宫与你私会。
如此看来,皇后和祁御天相必在入宫前便已相识,你入了冷宫但吃穿用度不减,这其中也是祁御天和晋国公在内库的运作,而这条抹额是前晚祁御天落下的吧。
至于单莹莹一事或许你一开始的确不知情,但此事定与你有关。
朕猜猜,单莹莹让你声名尽失,祁御天不忍你难过,索性为你报仇,所以你看到簪子时明白过来,情绪激动,进而想故意激怒朕,让朕惩处你,将此事揭过,是与不是?”
随着随安话落,秦枫眠脸色苍白一片,似乎下一刻便会晕过去,可随安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步步紧逼:
“祁御天乃是罪臣康南王之子,你与其暗中勾结,晋国公府与其暗度陈仓,可是想谋从龙之功,另投明主?”
此话一出,连邱与还都被震住了,先前她故意引导随安注意那条黑色抹额,就是为了提醒他秦枫眠宫中疑似有外男出入,
但她没想到原来随安什么都知道,更没想到这外男祁御天竟然是康南王的儿子。
这么说来颜木所说的玉琉宫另一批的人马竟是随安的人,也就是说随安一早就防备着秦枫眠和晋国公?
也是,原本萧清远便说随安娶秦枫眠是为了晋国公手上握住的各种矿脉,是她自己被两人恩爱的假象给蒙蔽,兀自神伤。
既是如此,邱与还突然意识到,说明秦枫眠的一举一动随安必是清楚的。
那秦枫眠下石藤毒一事……
她突然不敢往下深想。
重而急的心跳,带着丝丝的苦涩化作一股飓风从心海最深处刮出,裹挟着尖锐的石块直冲喉咙口,她无声地苦笑一声。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兴盛月羌是随安最大的抱负,为此其夙兴夜寐,殚精竭虑,筹谋布局。
可从先皇手中接过的月羌太过支离破碎,朝堂上被晋国公一党牢牢把持,皇权式微,再大的抱负也是空想。
所以他娶了秦枫眠,把持住晋国公唯一的弱点,以此为突破口徐徐图之,剪掉晋国公一党的枝丫,
之前所谓废后想必也是为了逼迫晋国公断尾割臂而为之,会试宴失仪是废后导火索,而她被下石藤毒才是废后无法转圜的理由。
想到这邱与还只觉一股冷意袭上心头,浑身汗毛竖起,那她之前所谓的报复想必也被随安看在眼里。
难怪那些流言散播得那么快,单莹莹能那么轻易的拿到九笑散,原来这背后是随安在推波助澜。
那这段时日以来的明示暗示又是在算计什么呢?
她忍不住抬手捂住胸口,那被石藤毒损伤的肺腑似乎隐隐作痛起来。
或许又是为了他的大局罢了。
而在邱与还被卷入情绪漩涡的时候,另一边被逼进绝处的秦枫眠面对随安的追问断不会承认,所以霎时场面一度安静非常。
但随安不需要她承认什么,对他而言不否认便是承认:“皇帝确实不能随心所欲,但要处置你也并非难事,除了冷宫,朕还能送你去地牢。”
话音落下,一旁的德善立马示意门外的侍卫上前将秦枫眠拉走。
“不,你不能,我身后可是晋国公府,你不能动我。”秦枫眠躲不开侍卫的动作,双手被反压在身后。
“是朕忘了,”随安嗓音淡淡,再次给了秦枫眠迎头一击:“皇后久居冷宫消息闭塞,晋国公近日染上极寒之症,恐怕已时日无多。”
闻言秦枫眠神色剧变,瞧着随安冷淡的面庞,第一次在随安身上感觉到深然的寒意,那竟是比刮在身上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
她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被他吸引的所谓温润似玉,笑若暖阳,似乎只是她的错觉,是她臆想的自欺,她喜欢的从始至终不过是一个面具罢了。
秦枫眠就像醉酒之人突然清醒,被轻纱罩住的双眼也跟着清明,以往看不清的现在终于真正看清。
可或许世间事便是如此,因前果后,悔不当初的果既已结出,其因便没有追溯的意义,更无法更改。
不过,往者不可改,来者尤可变。
她骤然转头,看向邱与还,眼中满是恶意:“邱与还啊邱与还,你自诩聪明,还不是一样和我一样看不清分不明。
你那肮脏的心思,令人作呕的偏执,真当能瞒过所有人?”
她的目光在随安和邱与还之间转了一圈,轻嗤:“都在演戏罢了,而你邱大人呢,也不过是只揣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活在阴沟里的老鼠罢了。”
被突然点到,邱与还压下心中翻滚的浪潮,低声轻喃:“阴沟里的老鼠吗?”
她明白秦枫眠话里的意思,不过对方算盘打错了。
情爱如毒,入口浸身,她拔除不得,但可以选择忽视不是吗?
虽然她暂时还做不到,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转移注意力能做到也没什么差别。
更何况现今月羌大部分的朝臣,谁不视她为阴沟里的老鼠呢?等着看她阴沟里翻船的,暗中推动她翻船的,不胜枚举,她早就习惯了。
所以邱与还抬眼,直望着她,淡淡反问:“难道我不是一直都是?”
没有见到预想中的情形,秦枫眠一愣,继而有些迷茫,“你这是认命?”
邱与还闻言轻笑了声,点出两人半斤八俩但又不同的处境:“不是认命,而是阴沟里的老鼠和丧家之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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