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时不晚

　　北京时间晚上十点半，在这座没什么夜生活的城市，近郊的某个饭店在黑夜里亮得像颗耀眼的夜明珠。

　　往里看，耀人灯光的光源大多集中在上层的宴会厅，更耀人的，是宴会上戴在人手指上的戒指、手腕处的手链还有颈部的项链上镶嵌的宝石，以及一双比宝石还美丽的绿色眼睛。

　　不像被切割成许多面，有很多棱角的宝石，像翡翠一样的玉制品。

　　“谢谢。”眼睛的主人接过烟如清递过来的清水，微抬头小口小口地喝着。

　　烟如清这才有机会近距离地观察这位坐在宴会厅角落的女士，梳着低丸子头，穿着淡蓝色一字肩礼裙，抛开头发和眼睛颜色看，就是一个五官比较立体的亚洲人。

　　“不用谢。”烟如清收回目光，笑着回应道。

　　果然，她还是喜欢这一款。看起来温温柔柔，和生人说话客气疏离的，这种内敛的含蓄感于她而言是最迷人的。

　　烟如清从礼裙的暗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对方，抬手把一侧头发捋到后面道：

　　“这是我的名片，我姓烟，名如清。”

　　对面把高脚杯放在一旁，双手接过名片收好，也从兜里掏出自己的名片。

　　“久闻烟总大名，我叫姜岚，山风岚。”

　　“好名字，清风拂山为岚。”烟如清低头扫一眼姜岚递过来的名片，汇申旅游集团有限公司首席品牌官。

　　原来是姜揽山的女儿。

　　“过奖，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姜岚回一一个礼貌的微笑，用眼角的余光将烟如清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扫到手指处顿了半秒。

　　无名指上没有戒指。

　　这样啊。

　　“姜小姐是和家里人一起来的吗？”

　　“嗯，和我父亲。”

　　姜岚若有似无地往旁边看一眼，一群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围在一起交谈，中心点那个就是她的父亲——在“裁员风波”后又广招一批员工的汇申集团老总——姜揽山。

　　“烟总呢？”

　　“算是自己一个人来吧，一个人比较自在，想去哪就去哪。”

　　烟如清转头看向窗外的夜景，天上是零星星光，地下是零星灯光，剩下黑黢黢的一大片，没什么好看的。她早就被这场无聊的宴会磨没了兴致，现下更是不想再多待一秒，转头向姜岚挥一挥手。

　　“时间不早，我该打道回府了，今晚很有幸能认识姜小姐，我们有缘再见。”

　　“嗯，烟总路上注意安全。”姜岚挥手向她告别，等烟如清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放下手摩挲兜里的名片，里面只有一张烟如清刚刚给的名片。

　　没关系，烟总，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北京时间下午三点，CBD的街头繁华到不像一个工作日的下午，姜岚站在一家奢侈品品牌的门店前，和刚从门店里出来的烟如清迎面遇上。

　　“姜小姐，好巧。”烟如清率先认出来姜岚，抬手和她打招呼。

　　“是啊，烟总也来这里买衣服吗？”

　　“买的包，这家品牌的服装风格不在我的审美点上。”烟如清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新包，上下打量了一遍姜岚。

　　“不过我认为这家的衣服确实挺适合姜小姐你的。”

　　“是吗，我是第一次来试这家品牌的衣服，还不知道合不合适，有烟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哦？”捕捉到关键词的烟如清一挑眉毛，伸出一只手来。

　　“那不知道我能不能充当姜小姐半天的服装师？”

　　姜岚杨起一抹笑，把自己的右手放在她伸出的右手上，轻轻地握住。

　　“荣幸之至。”

　　两人并肩走进店铺，这种名扬中外的大品牌线下店一般都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讲解和提供试穿服务，根本不用烟如清费太多口舌。

　　她进来主要是起到一个陪伴的作用。

　　北京时间下午五点半，两人手挽着手走出店铺。

　　“要是照这么说，那我该叫烟总一声姐了。”姜岚身上穿着烟如清刚给她挑的裙子，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道。

　　“不用叫的这么客气，叫我如清就行，显得亲切。”

　　烟如清大手一挥，把架在头上的墨镜下架到鼻梁上。

　　“好，如清姐。”姜岚把最后的“姐”字咬得极轻，像是有气声说的，搞得烟如清以为自己幻听了，没有过多计较这事。

　　“现在都这个时间了，你又陪我逛这么长时间，不如我请你吃顿饭吧。”

　　“虽然我也很想和姜小姐共进晚餐，但今天约了朋友。”烟如清掏出包里连本体加壳五位数的手机晃了晃，低头解锁调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界面。“要是姜小姐诚心想约，不如加个联系方式以后再聊？”

　　“好啊。”姜岚也没客气，当即打开扫一扫加上她的微信，头像是一只绿眼睛的白猫。

　　“这是……”

　　“我朋友的猫，当时觉得好看，顺手拍了张照片。”烟如清通过了姜岚的好友申请，把手机放回包里。

　　“它是只波斯猫，绿眼睛的，很好看。”

　　姜岚的大脑停摆了半秒，反应过来后烟如清已经提着包向不远处的车位上停着的红色跑车走去了。

　　“回见，姜小姐。”她打开车门上车，很快便街道尽头的拐角处。

　　回见，烟总。

　　姜岚在心里回道。

　　北京下午两点，姜岚在一家咖啡店偶遇正在吃下午茶的烟如清，两人一起谈论了不同国家的美食和风景，烟如清在中途提出自己有想环游世界顺便拍一些旅行vlog的想法。

　　“Video Blog？”

　　“对，既能旅行，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呢？”烟如清打了一个响指。

　　做博主吗？

　　姜岚思索片刻，心里逐渐有个想法在成型。

　　北京时间上午九点，姜岚在一场画展上遇到同样在看展的烟如清，姜岚向她讲解了不同国家和流派画师的画风特点和经历。

　　“原来姜小姐学的是美术专业。”烟如清的目光从画放到姜岚身上，语气倒是没有多惊讶。

　　“偶尔画一两幅风景画，没什么名气。”姜岚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话不能说的这样绝对嘛，姜小姐不如试试把自己的画放到网上，也许会有人喜欢你的作品呢。”

　　烟如清重新把目光放在画作上，这是一副抽象派经典名作，她看了半天，只觉得这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画作有些滑稽。

　　姜岚有些意动，面上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样子道：“谢谢如清姐的提议，我能力比较有限，想想就好了。”

　　“沉没成本不参与最终决策。”她抛下这句话，转身去看对面的画作。

　　沉没成本不参与最终决策，姜岚在心里重复一遍这句话，轻笑出声。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个星期后，汇申旅游集团有限公司接连爆出某员工挪用公款、采购部吃高额回扣等丑闻。

　　此时的烟如清没空吃瓜，她正准备去往自己自驾旅行的第一个地点——上海。

　　当她刚从咖啡店买一杯冰美式回到车上时，一只手轻轻敲了两下她的车窗。

　　“好巧啊，如清姐。”姜岚熟悉的笑脸闯入她的视线，烟如清顿觉有些好笑，单手撑在车窗边上看向姜岚。

　　“巧吗？可能巧吧。”

　　成年人所谓的巧遇，不过是数百次精心等待里偶然成功的数次。

　　姜岚好似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反而好奇地看向堆满各种箱子的后座问道：“如清姐这是打算自驾游？”

　　“差不多，也许开一半我会把车送回来，自己坐飞机接着游。”烟如清暂时没看出来她打的什么算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着。

　　“那如清姐的旅途可以多我一个吗？”姜岚突然开玩笑地说道。

　　没等烟如清回复，又兀自补充一句：

　　“我觉得双人博主更有看头一点。”

　　烟如清这才回过味来，不过她还真需要一个帮忙拿着摄影设备的小助理，再加上这个小助理长得还在自己审美点上。

　　“上车吧，行李放后备箱。”她指了一下副驾，重新升起车窗。

　　姜岚笑着冲她点头，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关好，自己绕到车的右侧打开车门系上安全带坐好。

　　“可以出发了，如清姐。”

　　“怎么，不问问去哪？”

　　“和如清姐在一块儿，去哪里都可以。”

　　烟如清闻言有些失笑，她扭动车钥匙，一脚油门车子便蹿了出去。

　　“坐好，甩出去不负责。”

　　看来她现在要在自己择偶条件上再加上一条内容：外表单纯，内心精明。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