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宠,农家夫郎的傻子赘婿

作者:悬壶J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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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家闲事


      旁边的宋文岭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他叹了口气,低声对宋文丘道:“大哥,孩子……或许不只是年轻气盛,他看着庄子里有人靠军功翻了身,怕是……也想着为家里出份力,省下那份代役钱是其一,万一……他也是想给这个家,给他自己,搏个不一样的出路啊。”
      宋文丘闻言,猛地抬头看向跪得笔直的孙子,看着他紧抿的嘴唇和那双与自己年轻时颇为相似、此刻却盛满了复杂心事的眼睛。
      那股滔天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下,瞬间熄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酸涩难言的心疼和无力感。
      他何尝不知道家里的难处?
      只是他宁愿自己扛着,卖田卖地,也不愿让儿孙去冒那九死一生的风险啊!这孩子……这孩子是懂事得让人心疼啊!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宋老太爷看着曾孙,又看看长子,重重地叹了口气。宋文丘脸上的怒容彻底消失了,他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沙哑:“你……你先起来吧。”
      在宋文丘、宋文山、宋文岳、宋文岭兄弟四人轮番的询问、剖析利害,甚至动之以情之下,宋小梓却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他不再过多争辩,只是跪得笔直,低着头,反复说着同一句话:“阿爷,叔爷爷,爹,娘,让我去吧,我想去。”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执拗。
      眼见劝说无效,宋文丘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疲惫地揉了揉额角,目光转向一直站在旁边,脸色苍白、欲言又止的二儿子宋大峰和他那已经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的媳妇。
      “大峰,”宋文丘的声音带着沉重的沙哑,“小梓是你儿子,你的意思呢?”
      宋大峰身子微微一颤,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儿子,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和媳妇一共三个孩子,宋小梓是老幺,聪明机灵,虽然偶尔调皮,但心地纯善,他们夫妇平日里难免多疼惜一些。如今眼看这最小的儿子要去那生死难料的战场,他们心如刀绞,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宋大峰的媳妇更是忍不住,别过脸去,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着哭声。
      宋大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稳住声音,他看向父亲,又看看一脸决然的儿子,最终,这个憨厚的农家汉子,用带着哽咽的嗓音,艰难地说道:“爹……孩子……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他既然铁了心要去,我们……我们当爹娘的,拦得住一时,也拦不住他一辈子不怨……就……就依了他吧……”
      这话说出来,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知道这选择可能意味着什么,但他更知道,强行把孩子捆在家里,孩子的心也飞了,说不定还会生出怨怼。作为父母,在无法确保绝对安全的情况下,他们最终选择了尊重孩子那带着风险的选择,哪怕这选择让他们痛彻心扉。
      宋大峰媳妇听到丈夫的话,再也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宋文丘看着二儿子夫妇那强忍悲痛的模样,又看看梗着脖子的孙子,最终,所有的怒火、担忧、不甘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无力的叹息。他挥了挥手,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瞬间被抽走了精气神,颓然道:“罢了,罢了……儿大不由娘,更不由爷……你想去,就去吧……”
      ……
      看着尘埃落定的局面,以及大哥宋文丘和二哥宋大峰一家那挥之不去的忧色与悲伤,宋文山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目光扫过自己的三个兄弟——大哥宋文丘、三弟宋文岳、四弟宋文岭。他知道,大哥家虽然决定让宋小梓去服役,省下了一份代役钱,但家里男丁众多,后续需要打点、需要凑钱与其他家搭伙的地方肯定不少;三弟、四弟家的情况虽然稍好,但二十两银子对谁家都不是小数目,必然也要伤些元气。
      他沉吟片刻,伸手入怀,取出了一个小布包,那里面包着的是刚才买田后剩下的三两银子,本是打算拿回家充实公中周转的,他将布包放在院中的石磨上,推到大伙面前。
      “大哥,三弟,四弟,”宋文山声音沉稳“家里刚买了田,余钱也不多,这三两银子,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拿去,看哪里需要应急,先应个急,都是亲兄弟,也就别推辞。”
      宋文丘看着那布包,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复杂的叹息,伸手重重拍了拍二弟的肩膀。他知道,这是二弟体谅他家的难处,也是兄弟同心。虽然三两银子相对于庞大的代役支出来说不算多,但这份雪中送炭的心意,却比银子本身更重。
      宋文岳和宋文岭也面露动容。宋文岳道:“二哥,你这……你家也刚花了十七两买田,这怎么好意思……”
      当年宋文山家遭难,他们虽然也伸出过援手,但远远不及而今这三两银子多。
      宋文山摆摆手,打断他:“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兄弟四个,拧成一股绳,没有过不去的坎,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他没有明说这钱是给大哥家多一些,还是兄弟三家平分,这份信任和余地,留给了兄弟们自己去权衡。
      ……
      诸事解决,晚上回到家的宋阿爷,在饭桌上便将白天大爷爷宋文丘家发生的风波,以及最终宋小梓坚持要去从军的结果,细细说与了家人听。
      宋大江、宋大河兄弟俩听完,都是摇头叹息。
      宋大江道:“小梓那孩子,还是太年轻气盛了,战场上那是玩儿命的地方,刀枪可不长眼,哪有想的那么容易。”
      宋大河也接口,语气里带着心疼:“是啊,大峰就这三个孩子,小梓是最小的,这一去……唉,两人心里不知得多难受。”
      连宋大海也嘟囔道:“老老实实在家种地不好吗?非要去搏那个万一……”
      一家人的态度,几乎都是不理解和惋惜,充满了对战争风险的恐惧和对安稳生活的留恋。
      然而,坐在宋小树身旁的柳子韫,在安静地听完后,却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地开口,说出了与众不同的看法:“我倒觉得,小梓有这个心气和胆量,是件好事。”
      这话一出,饭桌上几道目光都看向了他。
      宋阿爷也抬眼看向他。
      柳子韫整理了一下思绪道:“父亲,大伯,小叔,你们说的是都在理,战场确实凶险,但换个角度来想,去边疆历练,对小梓也是一种很好的锻炼,而且,”他顿了顿,声音更沉稳了些,“这个年头,咱们平民百姓想要出头,路其实就那么几条,一是科举,像我现在走的这条路;二,便是军功了。”
      他看向众人,目光坦诚,甚至带着一丝这个时代少有的、近乎冷静的剖析:“小梓读书上天分可能平常,科举之路走不通,若一味困在乡里,将来也不过是重复父辈的生活,他去军中,固然是冒险,但也是一次机会,只要人机灵点,懂得察言观色,可以去做个相对安全的伙头兵,或者被分去押运粮草,只要跟对了人,队伍打了胜仗,多少也能混到一些资历和微末军功。这总比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或者在家里眼看着房屋不够、生计艰难,却无力改变要强。”
      他这番话,说得有些直接,甚至听起来有些无情,剥离了情感,只从现实利弊和上升渠道来分析。
      但这恰恰点出了这个时代血淋淋的现实——平民的上升通道极其狭窄,军功是除科举外,最直接最危险的一条路。
      饭桌上沉默了片刻。
      宋阿爷缓缓吧嗒了一口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点了点头:“子韫说的……是实话,理是这么个理,只是这心里头,终究是舍不得,也放心不下啊。”
      柳子韫也缓和了语气:“这是自然,只盼小梓吉人天相,能在军中站稳脚跟,平安归来。”
      ……
      到了官府规定的日子,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离愁别绪,沉甸甸地笼罩在宋家庄的村口。
      这次来的衙差比上次多了近一倍,一个个持刀挎棍,神色肃穆,他们不仅要押送这批新征的兵丁上路,更要负责将各村收缴上来的、沉甸甸的“更赋银”安全运回县衙。
      一边是衙役高声核对名册、清点人数的呼喝,一边是父母妻儿拉着即将远行之人的手,哽咽着、叮嘱着、哭泣着,场面悲喜交织,却又在官差的威严下显得压抑而匆忙。
      宋家四房的人,包括宋老太爷和宋老太太,几乎都来了。
      宋小梓穿着半新的粗布短打,背上背着简单的行囊,站在即将出发的青壮队伍里,努力挺直着脊梁,但微微泛红的眼圈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宋文丘、宋大峰夫妇红着眼眶,将连夜赶制出来的厚实衣物和一大包耐存放的干粮、烙饼塞进他怀里,反复叮嘱着“万事小心”、“保重身体”、“记得捎信回来”。
      宋老太爷拉着曾孙的手,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担忧,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活着回来!”
      宋文山、宋文岳、宋文岭三兄弟也各自上前,拍了拍宋小梓的肩膀,塞给他一些零散的铜钱,说着鼓励和宽慰的话。就连同辈的宋小桥、宋小柳等人,也围在一旁,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既有对未知远方的畏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走了走了!都让开!启程了!”为首的衙差看了看天色,不耐烦地高声催促,手中的鞭子在空中甩出清脆的响声。
      队伍开始骚动,催促声、告别声、压抑的哭声顿时混作一团。
      宋小梓最后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家人,仿佛要将他们的面容刻在心里,然后猛地转身,汇入了那条被衙差驱赶着、缓缓向前移动的人流。
      宋家众人站在原地,目送着那支队伍,沿着黄土路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只留下漫天尘土和空落落的村口。
      ……
      进入四月,柳子韫前往府城参加府试的日子也临近了。
      这一次,因着宋小树怀有双胎已近五个月,肚子愈发明显,孕期反应虽减轻,但长途跋涉的辛苦是万万不能再受的,柳子韫态度坚决,说什么也不同意他一同前往。
      宋小树心里又是担忧夫君独自远行无人照料,又是气恼自己这身子不争气,连着几天都闷闷不乐,不怎么搭理柳子韫。
      柳子韫理解他的心情,只好耐着性子,温言软语地哄了整整三天,保证会照顾好自己,每日都会想办法捎信回来报平安,直到离家这天清晨,见柳子韫收拾行装,宋小树才红着眼圈,情绪好转了些,却仍是一再叮嘱:“路上千万小心,到了府城别舍不得花钱,吃住都要干净稳妥……考试尽力就好,我和……和孩子在家等你。”
      他下意识抚着微隆的小腹,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最后一句:“一定保重自己。”
      不光是宋小树,这次柳子韫决定谁也不带。
      家里豆腐坊和豆皮生意正忙,宋大海要负责跑外联系业务、收购豆子,宋大江、宋大河要主理生产,实在抽不出人手。
      再者,府城比县城更加繁华,物价更高,多带一个人,吃喝住行都是不小的负担,他计算过,独自一人行动反而更灵活,花费也更可控。
      出发这天,柳子韫辞别了家人,先到了桃源镇。他没有再走陆路,而是在镇外的码头,登上了前往县城的客船。在县城稍作停留,验看过路引文书后,又换乘了另一艘更大、航程更远的客船,沿着宽阔的河道,一路向着府城的方向驶去。
      水路虽比陆路平稳些,但速度也慢,加之中途停靠、转船,一路颠簸劳顿,足足花费了好几天时间,柳子韫才终于望见了府城那巍峨高耸的城墙和繁忙喧嚣的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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