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鱼之家

作者:匹萨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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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3 章


      戚迪本想留在工地上,督促王经理尽快给他找到当年的项目资料,但医院的一通电话,让他不得不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

      江都市人民医院的空气中永远飘散着不散的消毒水气味,戚迪站在缴费台前,局促地掏出自己唯一的一张银行卡。

      缴费台的工作人员接过他的卡划拉了一下,冷淡地说:“输密码。”

      他在数字键盘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按下密码,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不断重复:“够吗?”、“够吗?”

      如果不够怎么办?

      这已经是他刚领的全部工资和卖了旧电脑的全部钱了。如果还不够,他该怎么办?

      仿佛是上天听见了他的乞求,输完密码后,工作人员神色如常地继续操作,并没有用那张事不关己的冷漠面孔让他换一张卡。

      带着缴费单回到医生办公室,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生看了一眼,将单子放到桌上。

      “行,既然之前的欠费都缴清了,你母亲下一步的治疗今天就能安排上。下次记得按时缴费。”

      戚迪从喉咙里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推开医生办公室的门,走到门外。冷气把走廊吹成一条没有体温的河,消毒水的味道浮在上面,不急不缓。病床像临时停靠的小船,一张接一张,陪护在床尾打盹,点滴在灯下滴落,像极细的雨。有人低声说话,有人把外套搭在脚面上。护士推着小车从他身边擦过,戚迪把单子往口袋里塞了塞,站在这片人声里,像站在一堵白墙前,没人看他,他也不想看谁。

      钱。蔡岛嘉。升职。钱。田永。升职。钱。流□□。时间。

      钱,母亲,时间。

      他的目光飘向紧闭的玻璃窗外,树冠几乎把整块窗格塞满,绿得发亮,像抹了一层油。风一过,叶面成片起伏,阳光从叶隙里滴下来,像一串串亮珠。几只麻雀从枝梢掠过。笼子里的他在玻璃上映出一层淡影。

      停下来哭泣是小孩才做的事情,他是大人了,只能埋头前进。无论前方是石墙还是悬崖,只要血没流干,只要身体还能动弹,他就必须往前爬。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回母亲的病房。

      四人间病房里飘散着午餐时未尽的食物气味,仅仅是气味,算不上香气。四张病床上有三张都有家属或者职业看护守护,只有一张床前是空的。

      他走向那张孤零零的床。

      母亲靠坐在铁床上,已经脱落了大半的头发虽然稀疏,但仍被她仔细地梳理服帖,柔顺地垂在胸前。她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她的目光正专注地望着窗外,一只褐色的,胖嘟嘟的麻雀,正在纤细的枝头跳跃。母亲看着随处可见的麻雀,看入了迷,就像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

      “妈。”他走到床边,拉过一条椅子坐下。

      “迪子,你怎么来了?”母亲这才发现他的到来,布满皱纹的眼中露出惊喜。

      “来医院缴费,再看看你。”他说,“陈姐上厕所去了?”

      母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掩饰过去了。她用一种刻意轻快的语气说道:“她辞职了,我也觉得自己能行,用不上她。”

      “什么?她辞职了怎么不……”

      戚迪想说她辞职怎么也不跟他说一声,但他的话卡在半路,想起陪护两天前就在电话里警告过他:“不行,你每次都是拖欠工资好久才发,这次你要先预付。你不付我就不干了。”

      他以为那只是一通说说而已的示威。

      见他哑然,母亲又说道:“不用再请什么陪护了,迪子。我自己能走,用不着护工。现在吃饭都很方便的,食堂有专人推餐车到病房前叫卖,你想吃什么,就叫住他,他现场就卖给你。”

      “这怎么行?你洗漱——”

      “我自己可以。”母亲斩钉截铁道,“我还没有瘫痪呢,迪子。”

      他想逞英雄,想大手一挥,命令母亲必须使用陪护,但他想起了那张卡,想起卡里两位数的余额,想起电话里陪护怒气冲冲的指责,他作为男人、儿子的尊严,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其实,我还是想出院,治了这么久,也没什么起色。”母亲说。

      这次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是他的底线。

      “不行!”戚迪断然道,“没得商量,你别胡思乱想。”

      母亲叹了口气,望向窗外,那只麻雀已经飞走了,但盎然的生机还在,绿叶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盛夏的光影赋予它们仿佛无限的生命。但麻雀会死亡,树也会枯萎,就连地球,终有一日,也会被太阳膨胀的外层吞没。

      连地球都会死,更不用说人。

      但戚迪不愿松手,不愿卸下肩上背负的快要压垮他的责任,他想要留住他生命中仅剩的家人,最后的依恋。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哪怕生命。

      “时间过得好慢啊,”母亲叹息道,“看腻了绿色,我想看看飘雪的景象。”

      “……会来的。”戚迪说,“你安心治病,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说不定飘雪的时候,你病都好了。”

      “那怎么可能?”母亲知道这是俏皮话,但还是忍不住笑了。

      戚迪也跟着笑了一笑。

      “我喜欢冬天,因为冬天一过,春天马上就来了。”母亲笑着说,“如果直接就到春天,那就会觉得理所当然,并不会觉得珍惜。但如果落过雪,来年的作物就会特别鲜甜,人也是一样。”

      “迪子——”她握住他的手,郑重其事地看着他的眼睛,“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路,谁也不知道这条路是对是错。你只需要坚持你认为对的事情就好了,无论结果如何,妈妈都会为你骄傲。”

      “……你在说什么啊。”他像被灼伤一样抽回了自己的手,“别搞这么煽情,你知道我最讨厌这一套。”

      “是啊,你是看到电视上说甜言蜜语就会打寒颤的迪子啊。”母亲笑道。

      戚迪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他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给母亲捏好被角:“我还要跑一趟现场,晚上我过来陪你。”

      “不来也没关系,你忙自己的。”母亲说。

      “那必须来,谁让你是我妈呢。”戚迪迟疑片刻,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妈,谢谢你,我爱你。”

      母亲错愕地睁大眼,而他则飞快地退回原位:“别叽叽喳喳,不然我翻脸了啊。我走了,晚上见。”

      他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没有看见身后母亲绽开的笑容。

      走廊里依然那么拥挤,但戚迪的心却没有之前那么空旷了。也许这就是人要群聚生活的理由,也许这就是爱存在的意义,母亲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只恨自己明白得太晚。

      一个中年男人吊儿郎当地叼着一根烟,理所当然地站在走廊里和他的朋友谈话,那曾经令戚迪放松的尼古丁飘散在空气中,勾起的不是他的渴望,而是彻头彻尾的厌恶。他看见的不是一个正在抽烟的陌生男人,而是过去那个无耻而自私的自己。

      “喂!公共场合,麻烦你把烟灭掉!你看不见周围这么多病人吗?”他仗着身上没有制服,大步雷霆地走了过去。

      他竟然要对一个在公共场合投毒的人,用“麻烦”、“请”这样的词,就好像他才是造成麻烦的那一个人,必须小心翼翼地说话才配得到宽容。多么荒谬啊,然而,荒谬的不止如此。他从前竟认为这种荒谬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想起了梁芸,每次他在车里抽烟,她只会默默摇下车窗,以前他还会觉得她“矫情”,但现在才明白,她一直在宽容自己,或许,她认为他已经无可救药,所以连制止都不愿制止?

      母亲说她总会为他骄傲。

      但他并不值得。

      “……神经病啊。”男人在戚迪高大的身影下怂了,嘴里抱怨着,却老实地摁灭了烟头,扔进垃圾桶里。

      “别理他,我们走。”

      他的朋友拉着他转身走了,回头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突然发疯的精神病患者。当所有人都视而不见的时间,发声的他就成了有病的那一个。他忽然明白了梁芸沉默的理由。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大人了,但其实,也许在刚刚那一刻,才真的长大。

      戚迪坐上巡逻车,打火、挂挡,车头一拐出了医院的环路。城市像一条被反复抹平的带子从窗外滑过去:写字楼的玻璃反光、生鲜超市门口叠起来的西瓜、路口广告牌上尚未褪色的楼盘海报,最多的,还是迎奥运的标语。越往北,楼越新、越高,街景却越空:整齐的香樟和银杏把人行道撑得满满当当,环卫的洒水车刚喷过一层薄雾,阳光在地砖上铺成一块淡白的光。

      当年的项目地早已不是工地了。围挡不见,只剩下一排排挺直的住宅楼,外墙是流行了好多年的灰白配色,阳台统一封着落地玻璃,大门口的门楣上嵌着四个亮金属字,兰丽华庭。大门前的保安亭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身材高大的年轻保安穿着熨帖的制服,正在拦车杆前登记一辆外来车辆的信息。

      戚迪没把车开进去,只把巡逻车停在路边的停车线里,步行沿着小区外围绕。

      他先看小区底层的商店。开网吧的,开小超市的,开快递站的,他一个个问了过去。

      监控大多数都有,但没有人会保存那么久的时间。

      “04年?我们这儿的监控十五天就清一次。”超市的结账员惊讶地看着他。

      其他店铺的答复也差不多,有一周清一次的,有一个月清一次的,保留一年以上的监控,他们闻所未闻。

      在来的路上,他接到了王经理的电话,那边的答复也大差不差:时间太久,当年的项目部资料早已遗矢。他问了还有联系的几个当年项目上的人,都不记得具体时间了。

      “反正是八月,这个能肯定。”王经理说。

      线索就这么断了?他不甘心。

      戚迪回到巡逻车上,扩大搜索范围,绕着兰丽华庭又开了一圈。这一次,他注意到距离小区大门步行只有十分钟的地方,有一片未使用的空地,铁丝网歪歪斜斜,里面被人顺手开辟成了菜畦:一畦青椒、一畦茄子,水管从远处的消防栓偷接来,塑料桶半桶半桶地存水,阳光一照,水皮上漂着薄薄一层尘。菜地里蹲着个老汉,草帽压得很低,左手提着一个铁皮水桶,正一瓢一瓢地往作物上浇。

      这种在城市里利用暂时未规划的空地种植的人,大多是住在附近的居民,且是常年住在附近的居民。

      “师傅,打扰一下。”戚迪在铁丝网外停住,“想问几件事。”

      老汉抬起头,露出一张崎岖而苍老的瘦脸,抬手掀了草帽:“什么事啊?”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种地的?”

      “你是什么人?小区物业的?街道的?”老汉立即露出警惕神情。

      戚迪熄火下车,走到铁丝网前,从衣服里掏出证件贴了上去:“警察,你不用紧张,只是问一点这附近的事,不是冲你来的。”

      “……哦。”老汉半信半疑,“你要问什么?”

      戚迪收回证件,再次说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种地的?”

      “好多年了,这里一直没人用,我就拿来种种黄瓜,玉米啥的。这网可不是我剪断的啊,我来的时候它就这样了。还有这水,呃,这水是本来就漏着,我想着浪费,才拿桶来接了起来。”

      戚迪没理会他漏洞百出的借口,继续追问:

      “具体是几几年?”

      “00年吧,我们99年搬过来的。第二年就种上了。”

      “那你还记得前面那个兰丽华庭开工时的事吗?”戚迪尽量把语气放平。

      “记得啊,它开工的时候老吵了。”

      “工地上有没有闹得比较大的事?”

      老汉想也不想地反问:“你说那个女疯子不让施工的事?”

      “记这么清楚?”

      “那可不,那段时间老热闹了。”老汉应得干脆,“天天闹。说是女的,我反正看不出来,瘦得很,头发像鸟窝,凶起来就从桶里掏屎扔人。工地的人烦得要命,今儿轰走,明儿又来了。我还专门去看过热闹,一群大老爷们,被那个疯女人提着屎桶追着扔,可好笑了。”

      “她为什么守着这里?”戚迪问。

      “她说这儿是她的‘家’,还说她走了孩子就找不到了。”老汉把桶放到地上,里面浑浊的粪水泼出来了一点,溅到他的黑色雨靴上,他毫不在意,“这件事附近的老住户都知道,去看热闹的也不止我一个。”

      “她有孩子?”

      “幻想吧,说不定就是孩子死了,所以才疯了。这种女人在我们老家多了去了。”老汉摆了摆手。

      “那后来她怎么不见了?”戚迪把手按在铁丝网上,铁丝扎手,他没挪开。

      “说来奇怪。”老汉换了口气,抬袖子擦了一把额角的汗,“闹了好几个月,穿着制服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屁用没有。结果有一天突然就没了。”

      “你还记得是哪天吗?”戚迪追问。

      “那天是哪天来着?我想想,04年,我记得那时候有个什么大活动——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是8月14日,她就是前一天不见的。”

      “你确定吗?”

      “确定,我敢肯定!因为那天是什么奥运会开幕,希腊?哪儿的奥运会我忘了,反正也是个奥运会。我们那会儿刚装的彩电,十四号凌晨有开幕直播,我跟老伴儿坐在小炕上看,电视里一会儿火把,一会儿表演,热闹得很。我老伴儿忽然说:‘你知道吗,今天那疯女人没去闹。’她每天闲着没事做就会去工地上溜达看热闹,这老婆子,我让她来地里帮忙她都只会装聋——所以她知道得很清楚,就是那天开始,那疯女人就没有出现过了。第二天我去菜市场,路过工地时瞅了一眼,确实正常开工了。”

      “她叫什么,你知道吗?”戚迪问。

      “谁知道啊。”老汉摇头,“我们都叫她‘疯女人’。”

      “那她失踪以后,有人找过她吗?她有没有亲属过来?”戚迪问。

      “哪来的亲属。”老汉不以为意,“她要真有家,也不至于住那堆烂纸壳里—— 哎,不过好像真有人来找过她。”

      “什么人?你还记得对方的名字或长相吗?”戚迪一个激灵。

      如果能找到亲属,那就通过亲属报案,将案子立起来,只要能够进入程序,一切就都快了。但如果单靠他一个人,那就得找到确切的凶案目击证人或证物,亦或直接是死者尸体。否则,立案只是空想。

      “我没见过,我只是听过好像有人来找过她。好像就是去年的事吧。”

      “你从谁那里听说的?”

      “忘了。大家乱传呗,谁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老汉狐疑地问道,“警官,你们找一个流□□做什么?没了就没了呗。”

      戚迪懒得和他分辨,拿出笔记本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撕了递给他。

      “如果还想起什么,可以给我打电话。”

      “行。”老汉在裤腿上摸了两下,接过他的纸条。

      戚迪坐回巡逻车,给梁芸打去电话。

      “如果我找了关系,能不能找到四年前的街道监控?”

      “四年前?”梁芸有些吃惊,但并未多问,“就算是公安自己布控的探头,也不会保留那么长时间,半年已经算久了。”

      戚迪不死心地问:“找关系也不行?”

      “你找玉皇大帝也不行。”梁芸肯定地说。

      戚迪沉默着没说话。

      “你到底在查什么?”梁芸问。

      “……不知道。”戚迪老实说,“也许是一桩案子,也许不是。目前都只是我的猜想。”

      “四年前,04年……”梁芸在电话里沉吟了片刻,“我记得04年是城市化改造热潮,你要不试试别的方向呢?”

      “什么方向?”

      “那段时间喜欢拍‘城市变迁’的爱好者不少,报纸上经常有专题刊登他们的作品,也许他们手里有你需要的东西。”

      一道灵光闪过戚迪的脑海,他甚至想蹦起来熊抱梁芸一下。

      “我知道了,谢谢你——一直都。”他飞快地说,“谢了!”

      不等电话另一边回应,他马上挂断了电话,心脏在胸口里砰砰直跳,一种久违的局促和紧张扩散在他的血液中。

      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入正在开工的工地拍摄,如果有,那么一定得到了项目部的许可。

      事不宜迟,他立即给王经理打了电话。一通人仰马翻后,戚迪如愿拿到了04年所有申请进入工地拍摄的青年爱好者名单——这份名单留在公司行政部,被早已遗忘,也正是如此,免去了被项目部和其他过期资料一起扔掉的结局。

      巡逻车停在江都市城市建设投资有限公司楼下,太阳已经西下,只剩一点余晖。他拿着名单,按照上面的电话一个个打了过去,要求他们确认手中是否还有04年的影像资料。

      只要能拍到流□□的面容,说不定就能通过人脸识别确认她的身份,这对调查来说是一大进展。

      然而,电话那头一部分人说“磁带早丢了”,有人不接电话,只有一个人犹豫着说“可能还有几盒在衣柜,我下班了回去找找,有的话再联系你。”,总体而言,这个调查方向并不乐观。

      但戚迪不想放弃,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太阳完全隐没在地平线上,戚迪启动引擎,开车往医院驶去。

      车子驶入八里村,黄色的出租车在狭窄的甬道中穿梭,蔡岛嘉的脸色僵硬而灰白,他把车停在自建楼的前院里,没有立即下车。他看向后视镜中的自己,用力在脸上搓了几下,带起一丝血色,才开门下车。

      打开后备箱,他拉开那个装满钞票的旅行袋,把里面的衣物一股脑抓了出来后,重新拉上拉链。蔡岛嘉用力提出袋子,沉甸甸的一百六十万压在手臂上,袋子里仍然在散发油墨,但闻到鼻子里,已经不是香气。

      是恐惧。

      蔡岛嘉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自建楼一楼,所有人正在长木桌前吃饭,他进门的脚步声,让六张脸整齐划一地朝他看来。

      他感到彻骨的恐惧。

      蔡岛嘉把胳膊上的旅行袋放到地上,里面的钱在落到地面上时发出“咚”的一声。

      “这是你们的钱,都在这里。”他挤出笑脸,僵硬的嘴角被扯得过于的高,像一个突然登场却没有画上油墨的小丑,“之前是我开了个玩笑,我和朵朵商量要吓吓你们,所以才玩了一场‘游戏’,这钱本来也打算过两天就还给你们。但我后来越想越觉得自己错了,怎么能和朵朵一起胡闹呢?所以现在就把钱还给你们。”

      “你说什么?”何阿婆惊声质问,第一个从桌前站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小蔡?这是怎么误会?”何阿公接着放下筷子起身,随后何序、徐朝颜也接二连三地站了起来,夏禧和朵朵仍坐在桌前,夏禧在墨镜后震惊地看着他,朵朵摇晃的双腿有一刹的停滞,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晃,眼神从地上的旅行袋落回蔡岛嘉苍白的脸上。

      “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自己给你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我也没什么脸面继续住下去了,我现在就收拾行李搬出去。提前退租的违约金,还有借你们的一万都不用还了。这也许不算什么,但是我的一点心意,这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

      “小蔡!”

      “蔡岛嘉——”

      蔡岛嘉不顾身后的阻拦,旋风似地冲上三楼,将自己反锁在房间之中。他跌坐到地上,任由混乱的呼喊在门外响起。人的心跳怎么能这么震耳欲聋?他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他歇了几秒,抓起自己的行李箱开始疯狂打包行李。

      逃——

      想起今天一天的发现,他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什么一百六十万,全都不重要了。他现在必须立刻,马上,永远地,逃离这栋吃人的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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