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花开

　　夕城的街道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龙飞凤舞，鞭炮阵阵。

　　“原来夕城的夜晚是如此绚亮。”钟离谣终于在全城最高的屋顶上找到了东方谣，坐在他身边说道。

　　‘为什么没有和他们一起去逛逛，咱们明天就走了。’

　　“来找你啊。”说着，从怀里取出还温热的酒壶，道：“出门前热的酒，还是热的呢。”

　　东方诀接过酒壶，喝了一口，道：‘真好，大家又回到了从前的生
　　活。’

　　钟离谣看着眼下的灯火通明，只觉得一阵落寞，道：“城里的百姓只是过了几日提心吊胆的日子，却要这般大肆庆祝。真不知，他们庆祝的是生活回到了平静，还是庆祝前辈终于离开了夕城。”

　　东方诀微笑道：‘是前辈自己的选择。’

　　钟离谣：“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黄前辈还是对天沐凡当年的事情无法释怀？”

　　东方诀：‘可能是因为他是天沐凡，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从未从天沐凡里那里得到过准确的答案。一边恨着，一边又不断的心存侥幸，折磨着自己二十年。’

　　钟离谣：“如果黄前辈可以再狠心一些，再潇洒一些，也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东方诀：‘好不容易的一次全心全意的交付却被辜负，又被欺瞒，哪里是狠心和潇洒就可以解决的。’

　　钟离谣：“也是。”钟离谣拿过东方诀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口，继续道：“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啊？都不跟我们一起去玩。”

　　东方诀看着掌心环绕酒壶的钟离谣，慢慢的往她身边挪了挪，努力的将丫头藏在大氅下面，道：‘我其实是在想那三幅画卷。前辈不肯多说，但是那三幅画卷应该是前辈故意留给我们的，一定不是普通的三张画像。’

　　钟离谣配合的往少侠的大氅里缩了缩，道：“我也在疑惑那三张画。”钟离谣想了想，手不自觉的在腰带上摸了摸，还是决定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两幅画上的真的是寒冰剑和雪天刀，那么拿寒冰剑的人，会是师父吗？如果真的是师父，拥有雪天刀的又是谁？最后那个老道人又是谁？他们三个是什么关系？还有，，”问道这里，钟离谣还是忧疑了一下，慢吞吞道：“师父和这冰冻雪莲又究竟是什么关系？这次找雪莲，圣旨上专门要寒冰剑继承人找，是巧合，还是阴谋？”

　　钟离谣一直这么自言自语的问着，一旁的东方诀的思绪，已经被模糊的拉回了幼时还未到尘世派之前。

　　东方诀大致记得那时自己是三四岁的样子，已经开始渐渐有了记忆。但现在真的去刻意回忆幼时的人和事，却也只是模模糊糊，隐约记得罢了。

　　东方诀十岁跟随素姨，一路颠沛流离来到尘世派，在那之前，东方诀生活的地方——黑色，一直是他的主旋律。素姨告诉他，他们生活的地方叫：莲仙山。

　　黑色潮湿的岩壁，昏暗闪烁的烛光，阴森寒冷的温度，还有那几乎见不到人的空荡，都让这个地方显得更加阴沉冰冷。

　　“素姨，我想出去玩！”

　　“延儿，乖，我们不可以出去的。”

　　“可我今天看到有几个老仆人都出去了，为什么我不能出去！”

　　素姨激动道：“你今天出这个房间了？！”

　　延儿惊恐的点点头，道：“我看门开着我就出去了，我还从来没有出去过呢。”

　　素姨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俯下身，耐心道：“延儿，以后不可以走出
　　这个房门，记住了吗？这是为我们好，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安稳度过这一世。”

　　那时的东方诀什么都不懂，他只知道，他每日见到的只有素姨和每日来送餐的老仆人，但也从来不说话，不抬头。对那时的东方诀来说，素姨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所以不管素姨说什么，自己都会乖乖的点了头。

　　三四岁的小男孩又如何耐得住寂寞，又如何顶得住诱惑。一日，东方诀趁素姨小憩，再次偷偷遛了出去。上一次还有些紧张，没有仔细看看这黑洞，这一次，小小年纪的东方诀在认真的观察着这个地方。

　　他发现这里的地面是坑坑洼洼的，踩上去，一脚深一脚浅，年幼的东方诀走路还不稳，总是摔跤。头顶还不时有水珠滴落，他扶着山壁站起来，发现山壁上都是水，大概也是被这滴下来的水滴打湿的吧。东方诀把手往衣服上蹭蹭，继续往前走。这个地方太空了，就连水滴落下，都听得到回声。东方诀就这么一直顺着岩壁的方向，一直走，一直走。

　　“拿下去吧，我不想吃。”

　　“是！”

　　东方诀的脚步被前方不远处的声音牵引着，角落里的东方诀看到一位老仆人正在把刚刚端上来的什么东西又端了下去。

　　只见高台上的人突然一呵，道：“谁？出来！”

　　东方诀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慢慢的从角落里走出来，正对着那高台站在下面。

　　东方诀感觉台上那人正在打量着自己，只听台上那人的音调稍稍放低了些，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一个稚嫩的声音开口道：“我叫白久延，素姨在睡觉，我偷偷跑出来的。”

　　白久延，这个熟悉的名字，却又陌生的面孔，那人的声音温柔了些许，道：“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

　　白久延慢慢的抬起头，在台上那人看自己的时候，自己也在努力的想要看清台上那人的面容。可是山洞太暗了，几根微弱的烛火也只是将将照亮了些那人的衣服：白色的长衫里映衬出微微红色。这是白久延对那人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一。

　　良久，台上那人才缓缓道：“素素该醒了，她若发现你跑出来，会不高兴的。”那人转过身，道：“来人，将他送回去。”

　　“是！”

　　一阵冷风吹过，将东方诀的思绪拉回到了眼前。丫头缩在自己的大氅里自言自语，楼下一片祥和，灯火通明。

　　画卷里的人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人吗？莲仙山，冰冻雪莲，师父，还有那暗色中的人，这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印象中的那人如师父般叫素姨“素素”。

　　“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啊？”钟离谣抬起头问道。

　　东方诀刚刚抬起手，想要告诉丫头有关自己的疑惑，可脑中突然出现了临行前素姨对自己的嘱托，便又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你说的这些，我也没有想通。’

　　钟离谣：“也是，你怎么会知道。”

　　“快看，快看，下面有杂技表演耶，反正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还不如先一起下去凑凑热闹呢！”说着，便拉起东方诀，轻轻一跃，便混入了人群。

　　人流中，王婉清一袭正红色大氅很是显眼夺目。

　　何逸天：“很久没看你穿件红色的了。”

　　王婉清：“今天开心嘛。不过，话说回来，”王婉清突然有些娇羞的说道：“你居然发现了我很久没有再穿这件红色的。”

　　何逸天吃着手里的糖人，漫不经心道：“哦，因为你这件实在是太惹眼了，想不注意到都难。”

　　王婉清一听便失了兴趣，道：“什么惹眼，不懂欣赏！”

　　王婉清一边逛着小摊，一边感叹道：“还是这样好，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每一个角落都透着古怪，感觉空气都多冷了几分。”

　　何逸天看着眼前的烟火气，道：“是啊，这里的人也算是回到正常生活了。”

　　“快看快看，那里在喷火！”

　　“还有那里，胸口碎大石！”

　　“哇，这狮子好可爱呀！”

　　“哦哦，这龙好长啊！一个，两个，三个... ...”

　　“你在数什么？”

　　“数人啊，看这一条龙需要多少人！”

　　“你好无聊啊！”

　　王婉清不屑的道：“你多有意思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哪里有心不在焉！”

　　“女人是很敏感的！别想耍赖！你不是说你要感谢我嘛，那就今晚吧，
　　什么都不许想，陪我玩！”

　　“你还没玩够啊？”

　　“这才哪儿到哪儿！你不会想耍赖吧？”

　　“怎么会。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遵命就是，大小姐！”

　　王婉清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迎神请香，祈愿求福！”

　　“那里有祈愿的，我们去看看吧！”说着，王婉清便拉着何逸天朝那祈愿的小摊跑去。

　　“姑娘，要许愿祈福嘛？”

　　“老婆婆，这个有什么讲究嘛？”

　　“姑娘想要求什么呢？”

　　王婉清慢慢看向一旁扫视小摊的何逸天，若明若暗的光照下，显得本就俊秀的脸庞轮廓更加清晰，层次分明。一路上的打闹嬉笑、过关斩将，王婉清从未想到过，眼前这个自己曾极力排斥的男子，如今竟因为有了他在身边，让日子如此有趣，心里如此踏实。

　　“我想，为自己求个姻缘！”

　　“你要求姻缘？”一旁的何逸天惊奇的问道。

　　“怎么了，不行吗？”

　　“你连本少爷都看不上，谁还能入得了你的法眼！”何逸天道。

　　王婉清一副矜持样子，道：“你以为你很优秀嘛？世上的好男子多了去了！我看东方大哥就不比你差！”

　　何逸天仔细想了想道：“东方兄倒是还真不错，有智谋，有武力！”

　　王婉清：“承认了吧！”

　　何逸天：“你真幸运，第一次入江湖，便遇到了这世上最好的两位男子。”

　　王婉清：“真不要脸！”接着又问道婆婆：“我需要怎么做？”

　　“很简单，”摊主指了指身后的庙宇，道：“三柱红香，一副鸳鸯剪纸，诚心上香许愿，然后将这鸳鸯烧了，天上的神仙就可以听到你的祈愿了。”
　　“好！需要多少银两？”

　　“你们救了全村的人，就当是我这个老太婆对你们的感谢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们？”王婉清惊讶的问道。

　　婆婆和善的笑道：“这村子里祖祖辈辈都是熟识的面孔，认出你们不是一件难事。”

　　王婉清想想觉得也是，毕竟之前那位大叔说过，这里是有些排外的。

　　王婉清开心的拿起三炷香，一副鸳鸯纸，道：“多谢婆婆。”

　　这是王婉清第一次如此认安静的干着一件事情，一旁等待着的何逸天看着香炉前双手合十的王婉清，这才发现，原来平时吵闹的王婉清也有如此岁月静好的一面，正应了她的名字：温婉清新。

　　“好啦！走吧！”王婉清突然跳起来，重重的拍了一下何逸天的臂膀，道：“想啥呢！”

　　这一拍，彻底将何逸天拍回了现实，转身道：“你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王婉清疑惑的追向何逸天，道：“什么意思？”

　　何逸天并未回答，道：“走吧。”

　　两人正要出庙宇，便看见一人身穿黑褂，手拿香炉，喊道：“入梦解惑，渡有缘人。”

　　说着，便来到了何逸天与王婉清眼前，道：“小兄弟，可愿一试？”

　　王婉清本就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一看这人主动上前询问，心里更是按耐不住好奇，问道：“我可以也试试吗？！”

　　“遇见便是缘，我自是乐意。”

　　王婉清刚要开口，便被何逸天打断，神色不悦道：“这种骗子你也信，什么渡有缘人，真当自己是神佛啊！还入梦解惑，我每天睡醒都记不起昨夜做了什么梦，他还能知道？”

　　说着，便抓起王婉清的手腕，道：“快走！”

　　看着何逸天离去的背影，黑褂人定睛瞧了瞧，道：“有缘再会。”

　　王婉清被这么突然一抓，似是勾去了魂魄。明明隔着厚实的冬衣，可却还是能隐隐觉出何逸天掌心的温度，手掌的力度。什么入梦解惑，什么男女有别，统统被王婉清遗忘了去。

　　两人刚出了庙门，便听到不远处有人叫他们：“何逸天！王婉清！”

　　这一声硬是将一切都打断了去，暂停了这短暂的美好，甩掉了何逸天的手，心里道：这两人，真是扫兴！

　　王婉清这一甩反倒是让何逸天红了脸，意识到自己刚刚行为的不妥与冲动，立刻道：“抱歉，刚刚有些着急了。”

　　王婉清摇摇头，打破了这短暂的尴尬，向钟离谣挥手道：“这里！”

　　见王婉清并不计较，何逸天也不再纠结，很快恢复常态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们了！”

　　钟离谣看着王婉清，笑道：“多谢王大小姐，这一身红，太扎眼了！”

　　何逸天看向王婉清道：“我就说吧，很显眼！”

　　王婉清：“那又怎么样，要不是这身红，他们能这么快找到我们嘛！”

　　钟离谣：“对对对，谢谢王大小姐了！”

　　王婉清：“不客气！”

　　何逸天：“对了，东方兄，你去哪里了？我们都找不到你！”

　　东方诀：‘就随便在街上看看，忘记提前告诉你们了。’

　　何逸天：“没事就好，我们还担心你出什么事了呢！”

　　王婉清：“东方大哥那么厉害，能出什么事啊！”

　　钟离谣：“好啦，别说了，我们刚刚在夕城最好的酒楼定了一桌，一起去吃饭吧！外面太冷了！”

　　王婉清兴奋道：“早就饿了，我们快去吧！谣狐狸，看不出来，你还挺大方嘛！”

　　钟离谣双手一摊道：“我没钱，”指着何逸天道：“他结账！”

　　何逸天：“什么！为什么！”

　　东方诀：‘你自己说的，我们带上你找雪莲，路上的花费你包了！’
　　钟离谣应和道：“对啊！”

　　理亏的何逸天道：“我也没想到你们这么不客气啊！你们点了多少，贵不贵？”

　　王婉清：“真抠！还江南首富呢！”

　　何逸天：“又不是你掏钱，你当然不心疼！”

　　王婉清：“那这顿本小姐请了，怎么样，和少爷？”

　　何逸天挽尊道：“不需要，我堂堂江南何家大少爷，不需要别人付账！”

　　王婉清挽着钟离谣，窃窃道：“还不好意思呢。”说着，便拉着谣狐狸一溜烟的跑了。

　　何逸天大喊道：“王婉清，有胆量你再说一遍！”说着，便拉上东方兄向前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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